谁料未能成行,这寺中恰又来了一位极尊贵的客人,益阳公主的皇嫂,当今的皇后娘娘。 宋朝月站在人群后偷偷观察着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明明并未穿戴华丽衣饰,只一身简单的衣裳,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威严与压迫。 皇后先同益阳公主寒暄了两句,便问及了宋朝月。 “舒安的新妇在何处,本宫还未曾见过呢?” 皇后娘娘的话虽是笑着说,可宋朝月却是有些畏惧。可皇权在上,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让这位皇后娘娘看清自己。 她看着宋朝月的脸,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很凉,像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让宋朝月不禁打了个冷颤。 “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话,姓宋,名朝月。” “很好的名字,样貌也生得这般好。” 她松开了宋朝月的手,转而对益阳公主道:“陛下前些日子还同我念叨说挂念舒安身体,而今见他娶的新妇是个懂礼体贴之人,作为舅母,本宫也安心了许多。” 益阳公主回说:“多谢皇兄与皇嫂关心,舒安近些时日确实好多了。” 她们两个长辈说着话,宋朝月这样的小辈就跟在身后。她觉得无聊至极,只想快快回她在逸仙筑的小屋里好好休息。 岂料又听最前头两位说要再一起于这慈宁寺宿上几日,一时间想逃跑的心都有了。 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敢在这种场合不顾规矩逃跑,她的下场不用想都知道有多惨。 没办法,贵人们要宿多久,她也只能宿多久。 幸而在三天后,她们终于决定要回城了。 然而在启程那日早晨,宋朝月按时间高高兴兴走到寺庙前时,却发现空无一人,只剩一个小沙弥还在洒扫。 阿罗急了,忙问这小沙弥,这小沙弥看着眼前主仆二人也很惊讶,这才意识到这是方才那冗长队伍里被落下的两人。 “这位贵人,皇后娘娘与公主的队伍已经离开近半个时辰了,您看这、这可如何是好?” 他也急了,这人被落下可如何是好。 宋朝月咂嘴想了一下,问道:“请问小师傅,这寺庙里可还有别的马车?” 小沙弥摇了摇头,他们寺庙里没有马车,寺中僧侣出行从来都是走路,不过他突然想起寺中有一架破烂的驴车,是院中膳堂师傅驾着去山下采买的。 “那不知可否借我一用?” 小沙弥瞧了眼前两个身体纤瘦的女子,面露难色,借是能借,可是她们当真能坐驴车吗,万一将这位颠坏了可如何是好。 宋朝月连忙说:“无碍,还请小师傅快快借我一用,等我赶上后,便找人将其送回。”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小沙弥只得赶紧找来了驴车,由着她们赶着下山。 驴车颠簸,宋朝月坐在上面一会儿就感觉身子骨要散架了,阿罗委屈得眼睛发酸。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就忘了自家小姐呢,这不是故意的嘛。 知道这丫头委屈了,宋朝月苦笑一下拍了拍阿罗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儿,万一娘娘和婆母她们要停下歇歇脚,咱们就能赶上了,再不济就驾着驴车回去呗,左不过就是慢一点儿。” 阿罗挺直背脊,复又振作起来,驾着破烂的驴车前行。 然老天却好似要同主仆二人作对一般,还未行出半炷香的时间,密林深处便滚来一阵阵雷,这是要下大雨了! 来一阵阵雷,这是要下大雨了!
第8章 发怒 “小姐,要下大雨了!”阿罗着急的将驴车赶得更快了些。 这深山老林荒无人烟,若是下雨,两人定是避无可避,势必会被淋透。 宋朝月仰头观察着这说变就变的天气,出门时的艳阳已被遮蔽,再转头四望,周围依旧是望不见尽头的林子,哪可能会有人家。 没办法,只能看下山后有没有农家茅草棚什么的能躲躲雨了。 灰褐色的毛驴似乎也感觉到了天气的异样,它发出一声难听的嘶鸣,然后四蹄更迈得快了。 翻过山林,又走了许久的路,皇后和国公府的队伍终是到了笙歌城。两支带着卫队和一大群仆从的队伍在城西门分道扬镳。 益阳公主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心说总算是清净了。 雨滴滴答答砸在马车篷上,她用手指轻轻拨开车帘朝外看,轻声喃喃,也不知身旁人有没有听清:“回到这笙歌城雨就小多了,一会儿回府得喝些姜汤。突逢大雨,天气也冷了不少,可不能染上风寒了。” 花咏点头应下,车队到了府门前,就立即去厨房吩咐厨子熬姜汤。 逸仙筑内,孟舒安房内对着院子的那扇窗大开着。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被一片被雨打落的香樟树叶,它打着旋儿落到了宋朝月的秋千上,然后一滴又一滴的雨接踵而至,像是砸断了它的筋骨,让其失了原本的挺立的形状。 院外不时传来几声吵嚷,院里的小厮说是母亲自平南山回来了。 孟舒安猜想,那一会儿朝月也应当回了。 她走这几天,这逸仙筑冷冷清清的,没了生气,他倒是盼着她早日回来,也好让自己不要这般无聊。 他想起自己的前些年,总独自坐于这四方的天地中,这日子竟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过了快半个时辰,孟舒安都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从那月洞门里走进来,他逐渐失去了等待的耐心,让广德出去打听打听。 过了好半晌,才见广德打着一把油纸伞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说道:“公子,我到处问了,夫人,夫人好像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为什么会没有一起回来,可是她惹母亲生气,被留在了慈宁寺?” 广德整张脸皱着,艰难说出一句话:“是、是不小心将夫人给落下了。” 听到这,孟舒安猛地咳嗽了几下。怎的偏就那么凑巧,就落下了宋朝月一个人! “广德,扶我去远意堂,我倒是要问问,是怎么个不小心法!” 孟舒安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广德连忙搀着他,劝道:“公子,外面下着雨,您就不要往外走了,国公爷已经找人去接了,您再等等,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我是一定要去的。” 孟舒安的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强硬,宋朝月嫁给他本非所愿,如今这大雨天还被遗忘在了如此远的荒山之上,心中定然是满腹委屈。 广德没辙,只得扶着孟舒安,又唤来一个小厮替他们这位病弱的公子撑伞,快步朝府内远意堂走去。 他们走到时,远意堂内已经哗啦啦跪了一大片下人,益阳公主原本还伸着手指斥着什么,见到了自家儿子,忙不迭起身去搀他,眉眼间全是心疼。 “舒安,你怎的顶着雨出来了。这事儿我与你父亲已经在处理了,你莫要着急,一会儿儿媳便可以回来了。”说着还朝孟国公使了使眼色。 孟国公受了妻子的意,也在一旁帮腔,说已经派了自己的卫队去接,再稍坐一会儿人也就回来了。 别看孟舒安平时脾气温和得不得了,其实内里是个性子倔的。无论何人同他说什么,愣是一动不动,坚持要等到宋朝月回来。 他坐在铺着狐毛的椅子上,眼睛打量着周围人,父母亲年长历事多,自然露不出什么破绽。不过他瞧着自己那个还未及笄的妹妹,眼神躲闪,慌慌张张,根本不敢看他,便知其中必定有什么猫腻。 然事已至此,最紧要的不是秋后算账,而是先将人接回来再说。 孟舒安在亭中这一坐就坐到了半夜,所有人都不敢离开,皆是陪他等待。 在所有人都等得昏昏欲睡之际,有一人风尘仆仆跑进来回了消息,说是今日雨大,上慈宁寺的路被山上滚落的泥石掩住了,根本上不去。 沿途能找的地方他们也找了,没有找到人。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落到了孟舒安脸上,他们小心翼翼观察着,只见他那脸色愈发地冷,怒斥了一声:“孟文英,你给我跪下!” “再多派几队人马去给我找,将那路给清理出来,咳咳咳……要是找不到,你们的命也别要了,咳咳咳……”他又急又气,一句整话都说不清了,益阳公主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舒安,你别着急,想必是暂时歇在了哪个农户家,定会无事的。” 其实说这话时益阳公主心里也发怵,若是宋朝月仍还待在慈宁寺,自是无碍。 可若她跟着赶了出来,那一路尽是密林,靠都城地界,倒是不用担心匪徒,就是怕会有凶兽什么的。而今还有了泥石流,也不知,这人会不会…… 孟舒安不搭理她,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头快埋到地上的孟文英,厉声问说:“是不是你设计将你嫂嫂丢在了平南山上?” 孟文英从来没见哥哥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她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应声。 确实是她从中作梗,她故意找人同宋朝月说错了离开的时间。还让人同宋朝月的马车夫说她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打消了马车夫的疑虑,一路驾着空车回了笙歌城。 她也没曾想会出这样的事儿,本来是想着吓吓她再寻人去接就好了,谁知道出了这样的事。 孟文英这种自出生便被金娇玉养世家小姐,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宋朝月那时的心境。 被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在异乡丢下,心中惴惴不安不知是否又惹恼了哪位得罪不起的人。她出身不显,没有底气会认为有人来接自己。只能自己鼓起劲儿往回赶,即便那个地方,根本不是她心之所向。 孟舒安从旁的人口中听到了来龙去脉,他气得双唇发颤,高高举起了手想要给孟文英一巴掌,终又还是放下。 “从前我只认为你不过是骄纵了些,无伤大雅。而今看来,是我错想了。那是你嫂嫂,即便你再不喜欢,再瞧不起,你也不能如此设计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孟文英,我决计不会轻易饶了你!” 孟文英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她被吓得噤声,眼泪更止不住地流。孟家夫妇看着气恼的儿子害怕的女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孟祈大半夜回来时,就觉得府中不同往常,本该安静的府宅此刻竟然无比吵闹,还能隐隐听到哭声,这又是怎么了? 不过他无心去看,匆匆去了自己院中拿上一样东西就要离开。 在他跨出府门之际,瞧见了不远处有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缓缓驶来。 怎么会有驴车出入在国公府所在的这条街上,他心有疑惑,站定望远想要探个究竟。 驴车越来越近,那原本黑黑的影子也越发清晰。他终于是看清楚了,是宋朝月和她那侍女。浑身湿漉漉的,不知干什么去了,今日府中如此吵闹,莫不就是为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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