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天还不冷,只晚上凉一些,带个薄被就行,衣服也简单,本身也没几件衣服,把能穿的都带上也就那么两件而已。 谢秋白很快就打好了包袱,外间的陈舒瑶在烧火,她愣愣的看着火塘里燃烧的火苗,眼神空洞。 谢秋白走了过去,狠了狠心,万分不舍的把刚刚还没捂热乎的五百块钱,递给了陈舒瑶。 “舒瑶,我明天就去市里了,本来还想着咱俩一起添置些家里用的东西,也没有时间了,这钱你拿着,缺什么只管去买。” 陈舒瑶有些诧异谢秋白的举动,更吃惊于谢秋白递来的一沓钱的厚度,但她还是摇摇头,没有伸手接,可能是久未说话,她声音有些微的哑,“我不要,你自己收着吧。” 说实话,谢秋白心里是十分不舍得的,但身为男人,把钱交给另一半保管是良好的传统,这年代又不存在理财投资,钱放谁手里都是一样的。 钱放在他手里,还不如放在陈舒瑶手里安全一些,他总不能去哪都怀揣着这么一大笔巨款吧。 找个地方藏私房钱?这可是个老鼠遍地走的地窝子,万一没藏好,被老鼠啃了,那不得心疼死。 这年代结婚流行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实际情况虽然是几乎没人能做到的,但像他们俩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也是极其罕见。 陈舒瑶为结婚准备了一床被子和一个柳木箱子的嫁妆,他什么也没有,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是以,为了这,谢秋白也不愿意让陈舒瑶心里有疙瘩。 钱是人挣得,扣扣搜搜的也太小气了。 “我想给你买块表的,一直没有换到手表票,结婚这么大的事,连件新衣服也没有给你做,这样结婚什么都没有,实在是太寒酸了,也太委屈你了,钱你就收着吧,平时去食堂打饭吃,别不舍得花钱,自己做饭太麻烦了。 我知道我以前那样对你,实在太混蛋,太不是东西了,你心里瞧不上我这样的也很正常,我自己都瞧不上我自己。 但我以后一定会上进,努力待你好的。当然了,你要是实在讨厌我,跟我离婚也行。” 谢秋白前边都是瞎编,说到后来,完全是出于真心,他真心觉得陈舒瑶这样忍着太痛苦太折磨人了。 可是他话说完,陈舒瑶眼角的泪大颗大颗的就掉了下来,谢秋白一下慌了,刚张嘴,说了个,“我……” 就被陈舒瑶猛地一下扑打了过来,她再不是默默的落泪,被压抑了许久的哭声,仿佛火山,终于爆发了出来,沉重又悲呛绝望。 拳头落在身上,当然是疼的,但谢秋白没有躲开。 陈舒瑶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不过是长得漂亮罢了。 却招来了原主这样的中山狼,不断地骚扰和胁迫,甚至连带世俗的无情威逼,致使她没有选择的只能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谢秋白被陈舒瑶哭声中巨大的悲恸感染,不由也心有戚戚。 他从小生活在富足而开明的时代,依然有很多女孩连上学都艰难,只能年纪轻轻的嫁人生子,操持家务,尝遍生活的苦。 他又有什么资格告诉一个生活在更加愚昧时代的女孩子,去勇敢选择呢? 谢秋白忽然明白,他刚才说的话,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又愚不可及,他想把人从不幸中强行拯救出来,她却有可能会陷入到另一种难以应付的情形里。 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帮助她一步步的成长,成长的强大到可以决定拥有什么样的生活,而不是连求救和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纠结于自己骤变性别的难堪中,何尝没有赶快结束这段关系的打算呢。 他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离婚那么普遍的时代,还有会有对女孩二婚的不好议论,更何谈更加保守的七十年代。 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不过只是看过几遍年代文而已,太片面了。 能够抛开世俗勇敢活出自己的人,只是很少很少的一小撮人。 而陈舒瑶是个敏感怯懦的性子,如果她是个厉害的女孩子,又怎么可能会被原主拿捏,近乎被迫的嫁给他呢。 这一刻,谢秋白第一次庆幸,幸亏他穿成了个男人,万一要是穿成一个上有老下有小,被婆婆磋磨,妯娌为难,丈夫家暴的女孩,大约更加没法活了。 而他刚刚,居然对一个新婚第一天的女孩说,不喜欢可以离婚,这话太无耻,也太残忍了。 早干嘛去了呢,偏偏要在吃干抹净后,说出这样若无其事的话来。 谢秋白都为自己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脸红,他真是急昏了头了,又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性别,以及所处的时代了。 人生不过三万天,谁不是借副皮囊活着,何必一直揪着过往不放呢。 在心里这么劝自己,谢秋白努力让自己的心态放平。 谢秋白一边觉得陈舒瑶哭出来也好,总压抑着憋在心里对身体也不好,一边又觉得不忍心,她这么哭下去。 而她哭声咽咽,如杜鹃泣血,藏着无尽的苦楚,勾的他也眼眶一阵阵的发胀发酸,很想哭一哭。
第11章 谢秋白内心抓狂,这都是什么事啊,他真的是要疯了。 他一时还没适应身份,而且他真的是很讨厌原主,尤其是接收了他充满了的肮脏算计的记忆之后。 他一个可可爱爱的萌妹子,也完全代入不了现在原主这个身份,一不小心就没收住,说错了话。 他抓耳挠腮的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可陈舒瑶那如雨点一般的小拳拳锤在胸口,那是真的疼,他感觉身体都快要被锤漏气了。 他是想让陈舒瑶打他一顿出出气的,可是吧,这具壳子里的灵魂是他,实际操作起来,也太疼了,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啊。 谢秋白心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把扑打他的陈舒瑶抱了起来,放在了炕上。 陈舒瑶不妨他来这一手,一时吓得哭声都停了。 谢秋白抓抓头发,压低身子,视线和陈舒瑶持平,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我这人不大会说话,说话有时候也不过脑子,但我真不是坏人。 为了让你和我结婚,是以前的我做的太极端了,这我必须向你道歉并认错,你就当以前的我死了,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也请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做枉顾你意愿的事情了,以后我要是再犯浑,就任你处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刚才我说的那话,不是我要和你离婚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离婚的,除非你嫌弃我,你不要我了。” 这话谢秋白说的十分真心,半点不带掺假的,他怎么可能主动去找女孩子结婚,他连自己都没活明白呢。 陈舒瑶吸吸鼻子,一滴泪堪堪滑落眼眶。 这是什么神仙落泪,破碎感直接拉满,陈舒瑶这长得也太好看了叭! 谢秋白心里控制不住的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头疼的伸手给她擦泪,承诺道:“你别哭了,我真的没骗你,你就相信我一次,行不行?” 陈舒瑶抗拒的推开谢秋白的手,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说,“你去添柴,jsg火要灭了。” “好!”谢秋白开口应下来,一口气吃不了个胖子,让陈舒瑶放下以前原主对她做下的事,原谅他,然后敞开心扉,试着相信他也要有个时间,谢秋白懂这个道理,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临走前他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的一把把那五百块钱塞到陈舒瑶手里,“钱你收好,可别再哭了。” 外间火塘里的火果然该添柴了,谢秋白往里边加了几根柴,没话找话道:“咱团场还是太小了,等我去市里,想办法整张手表票,到时候我带你一块去百货大楼挑,你想要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再顺便买些布,找个裁缝给你做一身衣服。对了,咱俩一定得去影楼照张合影,这都是纪念,留着以后老了,再翻出来也可以看看年轻时候的样子。” 没听到陈舒瑶的哭声,谢秋白再接再厉,接着道:“刚才你也听到了,指导员说让我去学习一个月,我这一个月拼了命学,我就不信学不会个小小的修车。等我回来,我工资就能拿三十多了,咱们钱够花,你尽管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不够吃就买议价粮,你也太瘦了,风大点都能把你吹跑了。 我明天去市里,你也别在这住了,还去集体宿舍住好了,人多热闹,这地窝子都快成老鼠窝了,你一个人住不安全。” 谢秋白说的口干舌燥,实在没话说了,想到他刚拿回来的有刀了,还是切西瓜吃吧,这样陈舒瑶顾不上哭,他也不用没话找话说了。 想是这么想,等他洗了刀,去里间准备切西瓜,看到陈舒瑶在悄悄抹眼泪,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原主作孽不是人,害人害己,这个“己”成了他这个无辜的可怜人。 他从裤子口袋掏了掏,摸出个叠的方方正正的蓝色手绢,给陈舒瑶拭泪,被陈舒瑶扭头躲开,忙解释,“这手绢是干净的,我刚叠了才装进口袋的。” 看陈舒瑶没再躲,才叹了口气,“我也不能拿个擦过鼻涕的手帕,给你擦呀,我是那样的人嘛。” 擦着擦着,谢秋白又忍不住嫉妒了,陈舒瑶怎么长这么白啊,这也是他梦寐以求想要的冷白皮啊,下意识就问:“你脸上平时抹的什么啊?” “雪花膏。”陈舒瑶夺过手帕,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谢秋白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是以前他眼里的淫、邪的垂涎,像是经常从同住女孩眼中看到的羡慕,这太奇怪了。 一个人怎么能变化这么大的,今天谢秋白给她的感觉都怪怪的,很不一样。 人还是那个人,但眼神气质变化特别大。 就如现在他看她的眼睛,纯粹而干净,透着股清澈的愚蠢感,不大聪明的样子,样子偏又凶巴巴的,像是她不答应他,就要咬她一口似的,却又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太矛盾了。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他看她的眼神里是充满了恶意的觊觎窥视,像是一条潜藏在暗处的毒蛇,黏腻又恶心。 陈舒瑶搞不懂这种变化的由来,难道是得到了她的身子,就变化这么大? 谢秋白可不知道陈舒瑶想的什么,忙开口给自己找补,“那等我回来给你带,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没有。”陈舒瑶想也没想就答。 “噢,那我自己看着办吧,”谢秋白犹豫,开始后悔不该傻不拉叽的一下把五百全给陈舒瑶,好歹要留点去市里的花费啊。 刚死乞白赖的把钱塞给人家,转脸就又张嘴往外要,这不是多费事嘛,但也只能试探的说,“那我去市里学习,你打算给我多少钱?我兜里可是一分钱也没有了,不信你搜。” 说完犹觉得不够,生怕陈舒瑶跟她妈一个属性,不愿意一次多给生活费,嫌弃他不会规划乱嚯嚯,忙补充道,“正所谓穷家富路,出门在外不一定有什么事呢,多带些钱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是应该的,你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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