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玥有一种堪称恐怖的敏锐直觉,宁如颂给出肯定的答复,“父皇要在宴会上再次下旨奉灵和教为国教,今晚不会安生的,玥玥称病待在东宫即可。” 其实是他和靖穆帝的生死之局,他就算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全盘托出,叫玥玥悬着心等他。 贺玥启唇想说些什么,最后只说出一句,“持珏,今晚我在寝房等你,你不归,我是不会睡的。” 为何持珏会提前知道靖穆帝的打算,就算靖穆帝要再次下旨,大臣们顶多再次联合上奏,为何持珏叫她待在东宫不要出去,好似那场宫宴会危及到性命一般。 朝堂之事贺玥不大懂,可也能从宁如颂短短几句话中察觉出平和表面上隐隐透出来的血腥味。 …… 除夕宫宴上,歌舞过半,朝臣们和各国使臣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时之间气氛十分融洽。 靖穆帝放下金盏,他有着驱散不开的病态,这几日的头愈发疼了,什么药也不好使,他凤眸往下方一扫,“今日各国使臣来贺,朕甚欢喜,且有一事同大家共庆!” 刘林从后方站出来,手里拿着圣旨展开,千万般不愿的怀着悲狠高声道,“朕承天运,……凡我朝臣民,当虔敬灵和教!” 宴会上霎时间恍似一潭投入巨石的湖泊,炸出一片巨浪。 “陛下!不可啊!玫昭仪已死,您莫要再被如此异教所蛊惑!” “陛下,请您收回圣旨!天下百姓的血书还不足以让您动容吗?!” 好吵,好吵!一群聒噪不休的人,这是他的云朝,他是帝王,手掌天下乾坤,为何所有人都要忤逆他? 他睿慧不复,脑海传来阵阵刺骨疼痛,他强撑着不愿露出端倪,紧紧合唇,口腔蔓延出血腥味! “陛下!……陛下!”大臣跪于地上乞求,各国使臣们因为是附属国,也只好随旁跪下。 靖穆帝用手撑头,手指骨轻轻颤抖,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隐约间有一道轻柔的女声问他,“陛下,难道你不愿奉灵和教为国教,不愿意叫我魂灵归世再度出现在你身旁吗?你明明已经证实灵和教的确是真正有仙法的,不是吗?” “朕意已决!”靖穆帝蓦地从御座站起身,眼神狠戾阴翳,一字一句仿佛嚼着肉,吞着血,“谁敢有意异?便拉下去斩首!” 一直跟随着靖穆帝的老臣们见靖穆帝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禁潸然泪下,有人借着酒劲不管不顾的指着他,“陛下,你莫不是被灵和教的厉鬼夺了身,你!你分明已是亡国昏君之相!” “你忘了曾经殚精竭虑的日子吗?你忘了你同老臣说过,你要创造出一个河清海晏,四海升平的盛世吗?!”
第269章 宁如颂重生番外(47) 大殿肃穆庄严,今夜的除夕盛宴本该是锦绣一片,各国使臣来贺,君臣和睦,而不是现今如此场景。 宁如颂给了南王一个眼神,南王领命,走出席位,话语尖锐严肃,“陛下,微臣曾经为陛下远赴边关,护我朝安宁,属部十不存三,微臣在何家佛庙里为他们请了香,点了灯。” “一但灵和教为国教,佛道将不再为正统,香火将不再被承认,您是要叫将士们心寒,叫为您赴汤蹈火的何家心寒吗!” 靖穆帝脑袋昏沉间掀起滔天的怒意,这种情绪几乎要把他本人扯的分崩离析,他步伐并不算太平稳,他手扯着南王的发,叫南王抬起头,“连你也要忤逆朕吗?你以为朕不敢动你?” 南王口称不敢,可眼里满是挑衅。 南王手里握着兵权,朝中大半将领和他有着关联,动他就是在动大云朝的根脉! 林老声音接近哀嚎,跪行到靖穆帝跟前,不顾尊卑地用手扯着他的衣袂,“不可啊!陛下,南王一片赤诚丹心安!” 此时宁如颂提袍下跪,声音清正坚决,“父皇,朝堂太平百姓才能安乐,灵和教不堪立为国教,南王不能罚,朝臣们也不能罚!” 有太子出声作为主心骨,朝臣们连忙齐声附和,“陛下,灵和教不堪立为国教,南王不能罚!” “好,好,好!”靖穆帝连说三声好,衣袖一摆,“把南王拖下去斩首示众!” 他怒极攻心之心,胸腔里仿佛有钉子在绞着血肉,他倏然躬身吐出了一口血,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不稳起来,刘林本就惨白的面色更加惊恐,忙扶着他,“陛下!” 靖穆帝又吐了一口鲜血,昏过去。 一直缄默不语的何皇后也大惊失色,“陛下!” …… 偏殿中,太医面色极其凝重的给靖穆帝把脉,朝臣们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思,紧张的等着结果。 太医收回自己的手,对太子摇头,“陛下脉相已经极尽衰败,用温和的药,恐怕作用不大。微臣还有一计,用那至猛药为引,或许可堪一试,只是十分危险不可控。” 太医说话向来藏三分,不肯万事说绝对,说作用不大,恐怕就是毫无作用,一线生机就在那猛药身上。 刘林软了腿,哆嗦着唇,“怎就一瞬间极尽衰败了?昨个把脉不是还好着吗?” “陛下头疼有半个月,难以安眠,一碗碗安神药都无效,身子本就处于一个极弱的状态。这回是怒火攻心冲了肺腑,数病齐发,才造成了如今局面。”太医面色哀婉,开口解释。 接着所有人把目光移至何皇后和太子殿下身上,用不用猛药全凭他们二人做主了。 何皇后捏着帕子的手死死攥紧,踌躇片刻正要开口,南王靠近她,用极低的气声同她说了一句话,“姐姐,你想叫你的弟弟,你的儿子,你的家族,为你这一句话陪葬吗?” 何皇后心一凛,侧望着南王幽深警告的眼眸,而后狠狠闭上眼,语气悲凉苦痛,“一切,一切由皇儿做主,本宫心哀至极,身子不适,先行回坤宁宫!” 贴身嬷嬷扶着何皇后离开,何皇后仿佛已经洞悉了一种无可避免的结局,背影萧楚,哀忧怆然。 太子殿下站立在床榻前,垂望着他的父皇,神色似哀似叹,眼眸里却一片平冷,“涉及父皇龙体,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朝臣们详望着太子殿下,该怎么办?太子殿下手段心机何其高深超绝,哪肯起头,背上之后的骂名。 白回显做了出头鸟,言语中好似含着一腔忠诚,“陛下龙体不可伤,太医既然说猛药十分危险,那还是用温和的药吧,陛下吉人天相,定会摆脱险境!” 在场的朝臣已经没什么人想靖穆帝摆脱险境,凭靖穆帝今日的行为举止来看,醒来第一件事恐怕就是用他们的血来染红金銮殿。 有什么不可能呢?靖穆帝都敢说出要将南王斩首的话。 朝臣们面面相觑之后,皆选择当帮凶,“白大人所说极为在理!” “陛下安危为重,不可寄托于猛药!” 太子殿下已经加冠,登基后立即就能亲政,定能稳住大云朝此刻的动荡。 “你们!”刘林毛骨悚然,手指颤抖地指向这群人,言语愤恨,“你们……” 小关子一个跨步走到他身后用手捂住他的嘴,轻声告诫,“都是宫中老人了,刘总管莫要说错话。”
第270章 宁如颂重生番外(48) 月华如水,夜色深浓,已到亥时,今儿本该是个喜庆日子,阖宫上下所有人却都不敢安睡。 御林军在宫道上来回巡逻和封锁,宫门落锁的时间已过,朝臣和各国使臣没有任何一个人离宫,去参宴的宫中主子们也只有一个何皇后回了她自己的坤宁宫。 宫内寂静到压抑,空中好似弥漫着叫人胆战心惊的血腥味。 东宫长信殿暖阁,贺玥坐立难安,干脆起身来回踱步,她身上一应钗环首饰通通卸下了,清雅妍姝的面上有着遮掩不去的焦急,怎么还没回来? 猫儿夜里精神,喵喵的叫着,小虹把小留抱出暖阁,防止让太子妃更加焦心难抑。 “太子妃。”被小关子特意留在长信殿的小叶子轻唤一声,等太子妃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他才接着说道,“现在没有消息才是最大的好消息。” “您能安稳的待在长信殿,就说明太子殿下那边很安全。” 是这个理,如果太子殿下那边出了差池,太子妃也会被御林军带走。 “我就是心慌。”贺玥也明白小叶子说的话,止住步伐站立在花窗前,看向外头,“持珏这天家富贵真是用命搏出来的。” 这话小叶子不敢回,天家最讲究血脉体统,可又是最不讲究的,太子殿下这些年过得并不平顺,父子,母子,兄弟之间的情感淡冷到薄寒。 “咚!咚!咚!……!” 悠长而悲穆的钟声倏然在宫中响起,共八声,八方来哀,是帝王驾崩! 贺玥数清钟声后竟感到一丝窃喜,垂眸领着殿内宫人跪伏下身,持珏赢了,她心里的惶然总算可以放下! 坤宁宫的何皇后踉跄倒地,手中用作祈福的佛珠散开落到地上,她伸手去够,佛珠圆润,恰好避开她的指尖。 “陛下!”何皇后跪在蒲团上,腰弯折下去,叫声凄厉,满目悲怆。 二十二年终不过空梦一场! …… 丑时,宁如颂终于回了东宫,贺玥还是未睡,在寝房等着他。 宁如颂脱下玄色氅衣才将她拢进怀里,怕外头带进来的寒气沾上她。 “玥玥,一切尘埃落定了。”他垂下头靠在贺玥的颈窝处,语气平然,仿佛只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外出,回来后和娘子自然的亲近。 他除了在贺玥面前,其余永远都云淡风轻,胜券在握。 贺玥抬手环着他的腰,同他相贴,肌肤和肌肤挨到一块儿,气息交融,魂魄仿佛相碰。 前后已经有太监来报,靖穆帝是病逝,可贺玥清楚,其中必有持珏的手段,不过什么地方养什么人,龙潭里盘着的只能是龙,不可能有稚纯的异类。 她可以良善,可以不忍,但把这些强加在持珏身上,与逼他去死无异,他生在皇宫,只能如此。 有些时候果断的残忍,反而是一种别样的慈悲,往往皇位的更迭伴随着刀剑相鸣,尸骨堆叠,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被波及而死。 “回来就好。”贺玥听到了他的心跳,连同自己的一起轰隆作响。 宁如颂将头抬起说,“其实我有些怕。” 贺玥往前缩了缩身子,将自己的脸贴在他胸膛处,金丝细致绣成的纹路有些硬,叫她有了实感,她安抚回他,语气轻缓,“持珏,我们都平安无事。” 她未绾发髻,青丝柔顺地垂下,宁如颂抬手抚上,轻摇头,“我不是怕败,我筹谋许久,早早定下了胜局。” “我只是怕惹你生厌。”宁如颂爱极则忧,在贺玥面前他总是患得患失,“怕你惧我,怕你以后疏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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