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婢精明一辈子,临老倒是捡起可笑的善心。 吕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如土色,几乎都要瘫软了,说话都打颤,“那小梨子是个忠心的,只不过年龄小,说错了一句话,老奴才叫她去慎刑司去长长记性。” 这份包庇的罪,她自然不会应下,不然她得同小梨子一样的下场。 一时心软!她现今已然是后悔了! 小关子嗤笑一声,手里拿着拂尘调转了方向,眉目阴狠,语调拉长,“吕嬷嬷既然你这样说,咱家就信你一回。” 还没有等吕嬷嬷松口气,小关子就弯腰凑近她,一字一句都含着冷意,“吕嬷嬷你得看牢小梨子,如今她的命可是和你连到了一处,你可得仔细着!” 这话是实话,小梨子如果有一日显露出不忠,那就是吕嬷嬷的错,太子殿下连同她也不会放过,这就是在东宫里心软的下场。 …… 暖阁里,宁如颂站立着,身姿高挺、宽肩窄腰,是极为惹眼的身形。 贺玥手里拿着墨色的腰封,环着他的腰将它给系上,后退几步打量着,然后自夸道,“臣妾的手艺果真精湛不少,这腰封将殿下称的更威严了。” 这句话纯属胡诌,宁如颂就没有用过比这还差的腰封,就伶仃的绣了几根竹子,不过他想到了那只过于肥硕的胖鹤,于是点头赞同,“玥玥的手艺确实精湛了。” 跟着宁如颂的小太监手中捧着精美雅致的腰封,他头一次觉得,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被太子妃迷昏了头,柔情乡当真恐怖! 贺玥听着舒心,拉着宁如颂一同坐在榻上,她犹豫片刻,还是出口问道,“殿下,您有法子让白回显和夏素灵和离吗?” 宁如颂抬臂将贺玥揽着怀中,挥手让宫人退下。 他并未追究贺玥为何会这么问,俊雅的容色上一派平和,他垂眸,笃定的说道,“玥玥,白回显会发疯的,夏素灵是白回显的半身,你看似夏素灵被白回显掌控着,实际上是白回显被狠狠拿捏。” 宁如颂深谙旁人的心思,也乐的玩弄利用,他将贺玥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他好似还是对他人的情爱不屑一顾,嗓音清平散漫,“白回显最近差事当的不错,孤没有道理拆散他们。” 是一对怨侣又如何,相互折磨又怎样,宁如颂并不在意属下的阴私事,只要有才能,能做事就好。 宁如颂捧着贺玥娇美妍丽的脸,“玥玥不用在意他们,明日孤带你去天和寺祈福吧,三日后便是新春。” 何家是传承三百年的世家,天和寺是何家在两百年前就出资建造的,可以说是私人庙宇,平日里也从来不招待外客。 何家有一个传统,男子新婚后第一年时要带着新妇在新春之前去祈福,当然何家女如果出嫁也要带着新婚丈夫前去祈福。 求上一道符牌,保佑余生相守。 今日早上是南王同宁如颂提起了这个事,语气依旧是忿忿不平,“皇后又如何,靖穆帝都没有陪她去天和寺祈福,当初的这个时候,还是本王去天和寺给她求了一个符牌送进宫里,身为何家嫡女总不能新婚后连这个都没。” 宁如颂一面敷衍着南王,一面想到,他也算半个何家人,贺玥应当也要拥有一道符牌才对。
第61章 情深缘浅(上) 明明早晨还是艳阳,晌午便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湿润的雾气笼罩着天空,这雨反反复复的好似没有停的时候。 一辆雅致奢华的马车停在天和寺前,掀起车帘,宁如颂先从里面出来,再扶着贺玥下来,小桃子和小关子纷纷撑开油纸伞为为他们遮雨。 天和寺位于云城西边的一处隐秘的山林间,静幽肃穆,一个小太监得到小关子的示意,上前敲门。 “叩!叩!叩!” “吱呀。”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僧人,见是宁如颂,他双手合十恭谨道,“不知太子殿下来天和寺何事?” 宁如颂曾经和南王来过天和寺,僧人自然还记得这位身份尊凛的太子殿下。 他微敛下目,嗓音清和,“孤协同新妇贺氏来求符牌。” 宁如颂身为何家嫡女的子嗣自然可以求符牌,僧人迎合笑说,“请往里面进吧。” 他转身把贺玥的手紧紧的攥在掌心,缓声道,“走吧。” 自己到底是什么心境?宁如颂思忖着,好似此时才将几乎要离体的魂魄拽回身躯,其实符牌更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寄托,保佑余生相守,余生很长,少时的动人情缘能捱的住几道坎坷? 思绪一转,他垂眸,二人交叠紧握的手映入他的眼帘,算了,最起码此时他想同贺玥有上这么一道符牌。 而贺玥只能迷惘的随在他身侧,幽丽清美的面上浮现出不解,什么求符牌?不是过来简单的祈福吗? 狗男人就知道故弄玄虚! 寺庙里有很多不同的殿堂,宁如颂径直带她去了姻缘殿,那里正中央供奉着观世音菩萨,殿内有一个和善的老僧人,笑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是来求姻缘,还是求符牌。” “符牌。”宁如颂淡声道,端华隽雅的面上虽无甚表情,但已然比平日里平和许多。 身侧的贺玥眉眼之间凝着不安局促,她终究还是启唇发问,“符牌是什么?” 老僧人听闻,一时愣怔,他这还是第一次见,求符牌的新妇却不知道符牌的含义。 “阿弥陀佛。”老僧人打了一个佛礼,他嗓音慈祥,“施主,这符牌是用来保佑新婚夫妇琴瑟调和、白头相守。” 呵,琴瑟调和,白头相守,贺玥眼里有着难以分明的隐晦,面上漾出清浅的笑,侧头望向宁如颂,音色柔顺恬静,“原来如此,殿下都不同臣妾说,难不成臣妾会不愿吗。” 当然是不愿意也得笑着应下,总归都是他一人说的算,这几乎成了一件铁律,动摇不得,万事只要宁如颂定下章程,贺玥就必须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确乎是不公,可是现今的宁如颂是万万察觉不到的,素来只有旁人屈就服从于他,久而久之,他便也没了体谅旁人的心思,高寡于上许久哪还生得出下尘之心。 大抵唯一不同的就是宁如颂会在事后用上添了几分柔软的心思来哄,对于他而言更像是情人之间别扭婉转的乐趣。 “自是因为孤知道玥玥愿意,才觉得到天和寺再告知也无事。”宁如颂嗓音清和,手依旧握着贺玥的手。 老僧人点燃了两把香,贺玥和宁如颂分别接过,既然要求符牌,那就要按照天和寺的规矩来。 二人跪在蒲团上,阖目对着慈悲又漠然的观世音像叩上三拜,后起身将香插在神坛上。 旁边的老僧人眉目祥和,“心诚则灵,二位若同心则自会相守。” 他从侧殿拿出一块系着红绳的符牌,一个画着符的木牌,问道,“女施主姓什么?” “贺。”贺玥望着燃烧的香,她和宁如颂又怎么可能同心呢?这几乎是个天方夜谭的谬论。 老僧人拿着符牌放到了旁边的案桌上,用不褪色的朱笔写上一个贺字,符牌都是写上新妇的姓,最后也交于新妇保管。 “女施主收好吧。”老僧人将符牌交给贺玥。 贺玥用手指摩挲着符牌的边缘,“本宫会妥善安置好,定不会让它有磨损。” 回碧院就把它压到箱底,眼不见心不烦。 宁如颂则伸出手指拨弄着符牌缀下的红流苏,这便是母后求而不得的东西,好像轻而易举便能拿到手。 何家人一生只能求这一道,而且得亲自来,母后手头上的符牌实际是归属于南王的。 “皇侄!”姻缘殿门口,陡然出现了南王焦急的声音。 宁如颂掀起薄冷的眸子看向殿门口神态焦炙的南王,收回手,不紧不慢的询问,“舅舅怎么找到天和寺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第62章 情深缘浅(下) 殿外的雨变的湍急凶猛,噼里啪啦的砸在叶子上溅起水滴,云层越压越低,沉闷,压抑,空气中都蔓延着湿渌渌的味道。 贺玥屈身对着南王行了一个半礼,姿态端庄,嗓音恭顺,“侄媳见过舅舅。” 南王天生带着凶戾的眸子看向贺玥,微微打量,的确不凡,姿仪清雅幽和,容色柳夭桃艳,他勾唇噙笑,“形势匆忙,见到了侄媳也没备礼,下次舅舅给你补上。” “多谢舅舅。”贺玥知礼应下,也明白南王是来寻宁如颂的,识趣的退到一旁。 贺玥悄然好奇的抬眸,南王的名号就算她当初待在李家村,也是如雷贯耳,手握军权、常年驻守边疆的唯一异姓王,同时也是何皇后的亲弟弟。 她微挑秀美的眉,倒是瞧着和何皇后天差地别,何皇后是雍容端庄的丽人,一举一动都透露出矜雅,而南王则桀骜,粗厉,不像世家子。 南王重新将视线回落在宁如颂身上,口吻严峻的说道,“兰国的皇子被刺杀了,现今昏迷不醒,刺客应当还未出城,需尽快抓获,而御林卫的调令在你手中,本王去东宫找你,被告知你在天和寺。” 宴席将至,附属国的皇子就出了这档事,难免人心惶惶,必须得尽快解决。 宁如颂眉心微蹙,面上沉冷清寒,“孤会处理。” 总是有腌臜的老鼠在即将丰硕的日头缩头畏脑的爬出来咬上一口。 “哗哗哗……”外头雨势渐长,全然没有停下来的预兆。 “玥玥,你就在天和寺稍等一会儿,等雨停了,就和宫人先回宫,孤把小关子留下伺候你。”宁如颂转身对着贺玥嘱咐道。 他倒是不担心这次贺玥会出什么意外,天和寺守卫森严,更何况本身就带了不少侍卫出来。 “殿下去吧,正事要紧。”贺玥微微抬起眼眸,清澈柔软,“臣妾在东宫碧院等您。” 她面带不舍,娉婷秀婉的立在原地,这让宁如颂倏然想起了一幅画,新妇等郎归,大约就是贺玥如此。 贺玥自然是他的新妇,方才已经过了新妇礼。 “嗯。”宁如颂嗓音温和,逡巡过小关子,“照看好太子妃。” 世人常说,女子温柔乡能使锋利的钢刀锈钝斑驳,清醒湛然的理智惺松颓废,这怨不得女子,大都是男子难以自抑、无法自拔,倒头栽进去,被朦胧的温情遮住了眼。 …… 姻缘殿的老僧人见雨势磅礴,就对贺玥说道,“女施主要解签吗?” 案桌上放着一筒挂签,贺玥闲来无事便也起了兴致,“劳烦大师了。” 她随意的抽出一挂签,看也没看的递给老僧人,老僧人接过,越看脸色越沉重,“这卦象是下签,意味着您和您心中所念之人情深缘浅。” 这是姻缘殿,求的也自然是姻缘签。 贺玥感觉血液微微凝滞,老僧人指的是谁?段齐岱吗?她思绪纷乱成一团,一时竟无法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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