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翮,朕过去觉得你是治河的一把好手,现在才发现,论做官你还没那些贪官做得好,不然也不会由着黄河、淮河和洪泽湖一带频频发生水患!” “若你能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又怎会由得这么多贪赃枉法的人在你治下,甚至敢跟反清复明的刺客勾结!” “连官都做不明白,还好意思大义凛然指点朕该怎么治理江山,你哪儿来的脸倚老卖老?” “你以为朕会叫后宅里养着的女子拿捏在手心,做个昏君?别卖弄你那点子书袋子了,别叫朕怀疑自己用错了人!” “朕跟前只留有用之人,论对朝廷的贡献,她一人顶你十个都不止,她能发现你对百姓有用,当机立断护你性命,你却只能看到她是个女子。” 胤禛眸光如剑,笔直冷冽扎到张鹏翮涨红的脸上,“朕可以告诉你,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不用朕做什么,皇阿玛就会要了你的命!” 张鹏翮震惊不已,太上皇都知道这女人的存在? 他被骂得面红耳赤,却依然为自己分辩,“微臣并没有见死不救,只是眼下雨多,水势湍急,一不小心就会死人。” “臣的家丁是跟着臣的老人,水性好,若是动用兵吏,耽误治河不说,也会暴露那女子的身份……” 胤禛捏了捏鼻梁,打断他这些废话,“行了,朕跟前用不上你,你回去闭门思过!” “此女子事关江山社稷,你不许泄露半个字出去,若是你敢坏了朕和皇阿玛的安排,你全族的命都保不住!” “有那胡思乱想的功夫,不如将眼下的治河形式,还有如何治理治河官员,都拿出可行之法来。” “朕给你三日时间,若是做不好,你这总督也别做了,回家种田去吧!” 张鹏翮张了张嘴,到底是抹不开面子,不敢多问,也不敢再惹皇上生怒。 他是清正不假,却不是傻子,能感觉得出皇上压抑的怒气和认真,只得带着不满和对御驾安危的担忧无奈退下。 又过了两日,不只张鹏翮坐不住,船上所有被禁止行走的皇阿哥和文武官员都坐不住了,频频派人请求面圣。 能到御前的人,包括心里有鬼的允禟等人,暗中想法子集结了好些官员,纷纷跪求皇上尽快启程归京。 得知御驾停留此地,已经前后有好几拨刺客不要命地来行刺。 若是再耽搁下去,耽搁朝政不说,也会错过太后的千秋节。 第三日,胤禛下旨,御驾启程归京,所有船只仍然封禁,不许人随意上下船,没有召唤,更不许靠近龙舟。 允禟和允俄已经知道张鹏翮将证据送到御前,心里对那个坏了他们好事的什么暗卫恨得要命,却也顾不上许多,只能想方设法往外传递消息,先将屁股擦干净。 胤禛正是为了给他们找事儿,才会将证据送到御前的事儿露出去一点,只所有参奏的折子压而不发。 翌日傍晚,在龙舟前后的船只都格外焦躁的时候,无人发现,龙舟旁边驶离了一艘小船。 胤禛在苏培盛快哭出来的表情中,只穿着一身普通的护卫衣裳,再次南下,重回淮河套。 等见到林福时,离耿舒宁遇刺已经过去五天,胤禛的面色越来越冷。 看到林福那张为难的脸,他的脸几乎比夜色还要深沉。 “还没有消息?” 林福迟疑片刻,跪地禀报:“回万岁爷,奴才带人在淮河下游查到了天地会的踪迹,顺藤摸瓜抓住了他们好几个据点。” “至于居士和晴芳,找是找到了,但是……” 胤禛不等他说完,立刻起身向前,“头前带路!”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有多少但是,只要那小狐狸活着,他都不在乎。 失踪这么久,也许她已经没了清白,也许她容貌有损,放在过去,胤禛想都不用想,就会下令叫她进家庙青灯古佛一辈子。 在所有人眼中,胤禛都是个重规矩的,女子失贞在这世道也不是小事。 但等耿舒宁失踪后,他在数个辗转的夜里摸着空洞洞的心窝子,发觉自己竟没有那么在意规矩,更无所谓皮相。 一想到会失去耿舒宁,他就好像半个身子的骨头连着心肠,都被人拿刀剐走了一样疼。 在路上,林福见缝插针禀报了耿舒宁的情况。 “居士许是忌惮刺客,没叫人出来试图联络御前,也正因此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居士也聪明,叫走街串巷的小孩子唱岁岁安宁的曲儿,奴才手下的暗卫听到曲儿,才发现了居士和晴芳的下落。” “只是……晴芳被人毁了清白,若非居士拿着刀冲进那户人家拼命,许是已经嫁人了。” “居士为了保命,承认自己是救命恩人新娶的媳妇,给婆母敬了茶,据说……居士与救命恩人已经……已经圆房。” 最后两个字,林福说得格外艰难。 他和苏培盛是最了解主子对耿舒宁多重视的人,一直也没吃到嘴里。 现在可倒好,竟被旁人先下手为强,他这才不敢喊岁宁主子,仍称呼居士。 林福以男人的角度来思考,万岁爷必会动肝火,耿舒宁和救命恩人一家子怕是都活不成。 就算饶了耿舒宁,也会叫她彻底出家,反正跟她成了真夫妻的那一家子是不能留的。 林福又道:“天地会在这边的动作非常频繁,奴才等人也不敢打草惊蛇,叫人发现身份,便暗中潜伏在附近,护着居士和晴芳周全。” 胤禛始终没有说话,只快马加鞭一路往林福说的那个村子去。 两个时辰后,胤禛停在了耿舒宁……新嫁的人家门前。 苏培盛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有小孩子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谁呀?” “娘亲!阿婆!有人敲门!” 苏培盛和林福的脸都青了,这都喊上娘亲了,那先前圆房和敬茶的事儿,是真的? 两人大气都不敢喘,偷偷觎着主子的神色。 但叫两人吃惊的是,虽然主子面色不算好看,却非常平静。 耿舒宁熟悉的娇软声音自远而近:“墩儿耳朵真灵,记得娘亲教过你什么吗?” 墩儿欢快回答:“记得!娘亲说不能随便给人开门,会有坏人来欺负人!” 耿舒宁刚给重伤未愈的晴芳擦洗过身体,笑着在衣裳上擦了擦沾着水渍的手,一边开门,一边用夹子音夸奖墩儿。 “墩儿真棒,娘亲说一次你就——” 话音在发现门外站着的两排护卫,还有中间那个定定看着她的轩昂身影时,戛然而止。 喔嚯!找来了,还挺快。 耿舒宁眼神闪了闪,这不就是她进度三的考验吗? 失去过,让这狗东西想清楚自己的分量,如果他放弃,凭她的本事在南地有一番作为也是早晚的事儿。 现在更加一条,她在外多日,疑似清白尽失,也能让狗东西想清楚是不是还要跟她在一起。 如果他因为她没了清白就迟疑,或者放弃,那即便是死,她也会彻底离开他。 诸多想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耿舒宁露出怯生生的表情,搂着墩儿后退了一步,低下头去。 再开口就变成了怯生生的,“爷,您,您怎么亲自……啊!” 她话没说完,始终平静的胤禛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扛到了肩膀上,转身就走。 他的声音几乎像是从嗓子眼逼出来的,“林福,这里交给你!” “都带走,该处置的都处置了,此处发生的事若泄露一个字出去,爷要你的命!” 林福下意识跪地应是,瞠目看着主子走远。 苏培盛也呆了下,还是耿舒宁压低了嗓音的挣扎唤醒了他,叫他忙不迭跟上。 耿舒宁快要被胤禛给颠吐了,“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你别吓坏了孩子,那可是我救命恩人……哎哟!” 她被直接扔在了马上,趴着地。 而后胤禛翻身上马,纵马狂奔,声音里的冷意被风撞散了些许。 “知道是你救命恩人的儿子,爷会替你报答!” “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跟爷交代!” 耿舒宁被马颠得快崩溃了,没听清楚这话。 因为马跑得太快,她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觉得浑身骨头移位似的疼。 她忍不住大喊:“就算是掉脑袋还有断头饭呢!你就不能叫我坐着上路……啊!” 胤禛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声音冷怒更甚:“不会说话就闭嘴!” 什么上路不上路的,这混账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要是不给她个教训,说不定她真有一日会翻了天,连自个儿都给作死了! 原本他还打算将耿舒宁扶起来,现在气得想打死她,干脆狠下心叫她受点罪。 苏培盛在后头听着耿舒宁一路骂,骂到几乎没了声儿还在嘟囔,跟守护皇上安危的暗卫们一起咋舌,替耿舒宁提着心。 这祖宗怎么什么事儿都敢做? 等到了停靠着小船的岸边,苏培盛等人欲上前伺候,听得胤禛冷怒吼了一声—— “都给朕滚远点!” 吼完,他黑着脸将耿舒宁夹在腰间,横着提进了小船。 苏培盛无论如何都要跟上,万一遇上什么事儿,得有人撑船。 暗卫只能在岸边等着,他们眼里的怜悯止不住,还从来没人见主子生过这么大的气。 这祖宗怕是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 实际上,耿舒宁确实快要气死了。 进了船舱一落地,不管胤禛在做什么,她手爪脚踹连牙都用上了,只为了离他远一点。 “你发什么疯!”耿舒宁气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特么是为了替你办差,替你护住臣民,遭了那么大的罪,你冲我发什么火!” 胤禛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向来冷静凛冽的丹凤眸里,倏然闪过一丝迷茫。 不知道为何,刚才路上滔天的怒火,在她第一巴掌拍到胸口的时候,就再也烧不起来了。 甚至身上手上的疼痛,还带来了一种诡谲的欢愉。 她还活着,还跟以前一样混账,胆大包天,有损龙体。 可他却有点不敢上前,属于皇帝的威势和强硬,过去始终不动声色包围着她,这会子却没办法再对她用一分一毫。 在耿舒宁踹过来没站稳,要往后跌倒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用带着牙印的手重新揽住她,将人摁回怀里。 空荡荡的心窝子瞬间被不知名的刺痛填满,叫他从脖颈儿开始就露出几根不明显的青筋,一直延伸到额角。 他竭尽全力克制着想揉她入体的力道,声音轻得被她的哭声彻底压住。 “岁宁,你还活着,活着就好。” 耿舒宁没听清他说什么,感觉腹部被颠过的地方疼,气得使劲儿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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