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舒宁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太皇太后身边走出来,跪在嵩祝他们不远的地方。 “回太上皇,全都是无稽之谈,岁宁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她话音一落,富存立刻质问:“在慈宁宫是你亲口以欲做寡妇之言诅咒皇上,过后皇上多次宣召太医,此时宫里知道的人不少,你还想狡辩?” “万岁爷宵衣旰食,在你们忙着给旁人泼脏水的时候,干你们该干的活儿,累到龙体欠安,这也怪我?”耿舒宁满脸不解。 众人:“……”膝盖有点疼。 耿舒宁又道:“那时离我可以出宫还有一年,我想着出宫后低嫁,并且愿意替他看遍万岁爷治下的美好,有什么问题吗?” 她转头看熹嫔:“我说这话时,熹嫔和很多宫女都在,我怎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犯杀头的罪过?” 她刚穿越是有点散漫莽撞,又不是疯了。 熹嫔为难起身,“岁宁妹妹,你当时说了……” 耿舒宁打断她的话:“我可以发誓,若我提过寡妇二字,我不得好死,生生世世为奴为婢,子孙后代永为人唾弃,熹嫔你可敢发同样的誓?” 熹嫔僵了下,“我的意思是,你当时说要低嫁,甚至不介意夫君短命……” 耿舒宁敢发誓,是因为她确实没直说要做寡妇。 熹嫔却不能发誓,当初都知道怎么回事。 谁知道漫天神佛会不会听到,她这穿鞋的才不跟光脚的硬碰硬。 熹嫔目光扫向钮国公。 钮国公阿灵阿嗤笑出声,“新鲜了,当时耿氏还是女官,按规矩而言,宫女都是皇上的人,这话跟诅咒皇上短命有什么区别?” 耿舒宁想了想,点头:“钮国公这么理解也可以。” 殿内又是一阵哗然。 荣太妃冷笑:“你既都认了,刚才还说什么无稽之谈,分明就是惑星转世!” 耿舒宁没看荣太妃,只盯着钮国公,若有所思。 “如此说来,钮国公当初跟乌雅家提亲时,钮国公福晋还未曾选秀,后落选第二日就交换了八字,一个月成亲,不足九月便生下了嫡次子,这……” 她目光转向太上皇,“……算是抢太上皇的女人吗?” 康熙:“……” 众人:“……” 你这角度还能再清奇些吗? 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而且私下里商议好亲事,再以宫中人脉报免选或者落选的事儿,是八旗和皇家之间的默契。 就算……小年轻冲动了点,婚前做了不光彩的事儿,那也是说定了亲事,怎么就成绿太上皇了! 阿灵阿面色不善瞪耿舒宁:“没有证据,我劝岁宁县主可莫要满嘴胡沁!” 允祥挑眉起身:“不好意思,这事儿还真有证据,是乌雅家三爷亲口所述,说给简亲王听的,钮国公不如问问这二位都在纤萝阁说了些什么?” 乌雅家三爷不在,简亲王却在现场。 被允祥一提醒,脸色瞬间就跟吞了米田共一样难看,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却只僵硬点了点头,不敢吭声。 怎么说? 说他和乌雅老三喝多了,如何编排皇上,还是说怎么谈论各家阴私的。 几两黄汤下了肚儿,又都是混不吝,话赶话吹牛,荒唐话能秃噜到什么程度,这谁能控制得住? 私下里说混账话行,拿到台面上来,指不定就是砍脑袋的大罪。 问题是一式三份的欠条上,把他们说了什么话都记得一清二楚,还有二人的签字画押。 等他们在自己府里清醒了以后,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叫家里娘们挠得不轻,却都不敢去找允祥这混蛋算账,就是怕被人知道。 见钮国公目光似是要杀人一样,耿舒宁‘更加不解’。 “成亲之前,钮国公福晋也没少去寺庙上香吧?应该也见过不少外男?难道就能证明钮国公福晋……”耿舒宁拍了拍自己的嘴。 “抱歉,你们脑子里那些肮脏的念头,我实在是不愿意往国公福晋身上猜测,这太恶心人了。” 话是这么说,可各家女眷看热闹的眼神,明晃晃往钮国公座席那边去,帕子直往嘴上杵,生怕叫人看见笑意。 钮国公福晋乌雅氏面色涨红,起身就往柱子上撞,被宫女‘恰到好处’地拉住,捂着脸委顿在地,低声哭起来。 太后黑着脸冷冷看耿舒宁一眼,叫乌雅嬷嬷过去低声劝解。 阿灵阿几乎要吃了耿舒宁一样,怒吼:“你个小娼妇——” “放肆!”太上皇怒喝出声,余光见胤禛转身伸手,明显是要抽护卫的剑。 他眼角抽了抽,看着还‘无辜不解’的耿舒宁,脑仁儿都一蹦一蹦地疼。 这丫头太能折腾了。 怕胤禛当场砍了阿灵阿,康熙左手上端着的酒杯恶狠狠朝着钮国公砸下去,四分五裂的碎片崩在脸上划出血痕。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疼痛和康熙的怒骂叫阿灵阿清醒过来,膝行上前叩头—— “陛下,岁宁县主污蔑内人,造谣生事,妄图转移自己的罪过,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耿舒宁呵呵:“允许你造谣别人家的命妇,换到自个儿身上就成了污蔑,您这州官做得还挺自在,干脆龙椅都让给您好啦!” 阿灵阿后背起了一层细毛汗,赶忙分辨:“臣绝无此意……” 嵩祝皱着眉打断阿灵阿的话:“钮国公福晋一事并无确凿证据,可耿总督的亡妻私通一事,乌国公是确凿过人证物证才禀报上来的,不可混为一谈!” 阿灵阿这脑子叫酒泡坏了的老东西,叫个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也真是出息。 富存被嵩祝提醒,立刻扬声道:“臣已经将伺候过耿佳先福晋的嬷嬷和接生嬷嬷都找到了,此刻他们就在圆明园外,随时等候陛下召见!” 耿舒宁跟着扬声:“伺候我额娘的嬷嬷和接生嬷嬷卖身契指不定在谁手里,又如何能作证!” 她冷冷看向富存:“至于乌国公所查之事,若真是废后所为,那我才要怀疑她是真被谁镇魇了。” “乌国公倒不如去景阳宫问问废后,是否为她所托,别害了乌拉那拉氏!” 富存愣了下,去看过姐姐的是乌雅氏和马佳氏,跟姐姐一个废后没有冲突。 姐姐也是为耿舒宁所害,这有什么好问的? 就在富存愣神之际,耿舒宁看向太皇太后和康熙。 “老祖宗,太上皇,我什么时候出生,是谁的血脉,再没有人比我阿玛更清楚。” “要论人证,我兄长当时就在产房外,我阿玛也有心腹照顾额娘,他们才是最清楚的,又怎会由着人混淆血脉?那是对整个耿氏一族的侮辱!” “还请老祖宗和陛下严查!还岁宁母亲,还岁宁一个清白!” “若谁都能往岁宁身上泼脏水,往后人人效仿,整个大清怕是也没有几个清白人了!” 一直沉着脸没说话的胤禛突然开口,“卖主求荣的奴仆,也配到正大光明殿来?为朝廷办差的时候,倒是没发现各位爱卿这么费心思!” 看热闹的宗亲和官员都缩了缩脖子,这怎么还刻薄上了呢。 富存脸色一白:“万岁爷恕罪……” 胤禛打断他的话,冷冷看向玛尔赛:“你是想告诉朕,岁宁县主与你有私情?” “你的人证物证不会也是你身边的奴仆吧?” 低着头的玛尔赛下意识抬头,看了荣太妃一眼,干巴巴道:“回,回万岁爷,臣,臣心仪岁宁县主,请了媒人上门提亲,耿佳福晋同意了……” 他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这是岁宁县主与臣交换的信物,护着未婚妻,自,自是臣应该的……” 耿舒宁气笑了,又是纳喇氏。 她抬起头委屈看向胤禛:“万岁爷,这玉佩是家母遗物,我找了好久了,却是没想过会在忠达公手里。” “今日之前,我没有面对面跟忠达公说过半个字,给过他任何东西,我可以发誓……”在这世道立誓比证据还好使。 胤禛暗暗瞪她一眼,在她抬起手之前就打断她:“不必!” 他慢条斯理抽出护卫的剑,走下白玉阶,垂眸睨向玛尔赛。 “你是什么时候上门提的亲?你可知媒妁之言该是父母之命,你当耿佳德金死了吗?” “是岁宁亲自与你换的信物?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有谁能证明?” 他冷笑着将剑放在玛尔赛的脖子上。 “朕劝你想清楚了再说,岁宁出宫后的踪迹,都在朕的掌握之中,若是你有一个字说谎,朕今儿个就要你的命!” 玛尔赛是受祖父图海军功蒙荫,才能成为三等公,自个儿没什么本事,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被剑逼在脖子上,吓得浑身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荣太妃惊呼:“皇上!” 她生怕说慢了,胤禛会要了玛尔赛的命,如今玛尔赛可是马佳氏爵位最高的了。 她赶紧面冲康熙跪地:“陛下,若岁宁县主从两年前就开始伺候万岁爷,且不说她还嫁了人,她至今无子,却霸着万岁爷不放手,本就不应该!” “皇上为了一个于子嗣无功的女子要斩杀公爵,置后宫妃嫔于不顾,一心扑在此女身上,此事一旦传扬出去,皇家再无体面可言,您就眼睁睁看着万岁爷这般执迷不悟吗?” 康熙不置可否,淡淡看向胤禛:“行了,今晚也够闹腾的了,朕打记事起,这元宵宫宴还是第一次如此热闹。” “收了你的剑,别叫人以为你真是个色令智昏的,你就说说看,你想怎么办?” 荣太妃和齐妃、熹嫔还有宁贵人甚至太后等人都心下一惊,太上皇这……话里有话啊! 胤禛上前,亲自扶起耿舒宁,“你求皇玛嬷和皇阿玛的事儿,朕准了。” 他不紧不慢扫视殿内众人,“朕不过是多看重有功之人,还未曾给予她嘉奖,就引得诸位爱卿们如此大动干戈,闹得元宵宫宴都成了笑话,你们确实叫朕开眼。” 齐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连熹嫔眸底的得意都僵住,荣太妃也白了脸,连太后都忍不住蹙起眉。 所有人都听出了皇上话里风雨欲来的气息,这莫不是皇上故意钓他们上钩的? 齐妃脸上厚重的妆都遮不住脸色的苍白,李家人受她的令,没少在其中掺和…… 胤禛冷然吩咐:“苏培盛,叫托合齐带人上来!” “嗻!”苏培盛立刻小跑着出门。 托合齐带着四个禁卫军,抬着担架进了门,躺在担架上的,是耿舒宁的兄长耿文彦。 等他们进了门,后面额头上包了一圈纱布的河南总督耿佳德金也踉跄着走进了大殿。 见到一站一躺的父子二人,在场有好几个臣子都变了脸色,连李光地都眸光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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