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先后训斥了佟国维父子,闹得朝堂内外风声鹤唳,众人都替皇上愁得慌,谁都想不出该怎么收场。 皇上登基年头短,对朝堂还谈不上把控。 而太上皇八岁登基,除鳌拜,平三藩,三征噶尔丹,帝王之威深入人心,绝不是新帝可以抗衡的。 偏偏新帝傻,不肯服输,跟自家老子硬气能得什么好? 倒是便宜了有心之人,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私下里的暗流愈发湍急。 这里头少不了佟家,前前后后的往畅春园没少跑。 很快到了七月底。 太上皇突然下旨,令皇帝过继弘皙,册封弘皙为皇太子。 旨意从畅春园出来后,虽风雨欲来的气息愈发催人胆寒,竟也没人意外。 能上朝的臣子们心里叫苦不迭,生怕扫到台风尾。 但凡有些门路和本事的,都想法子请了病假,想避开这场暴风雨。 也不是所有人都害怕,说的就是隆科多。 白日里梁九功去正大光明殿传了旨,夜里他就搂着自己的爱妾李四儿,高兴得连灌两壶酒,哼上了小曲儿。 “爷不敬他又如何?不过是个包衣生的贱种,就算大姐养了他一场,也没养出个脑子来。” 李四儿咯咯笑,顺着隆科多的话,比他还敢说。 “前阵子老太太骂妾不知好歹,都怪那贱人生的货!” “爷可得给妾做主,赫舍里氏又如何,再尊贵也死了个干净。” 隆科多笑着在李四儿身上捏一把,“哈哈哈……就你那鞭子甩的,还用爷给你做主?谁敢拦着,你抽谁就是了。” 李四儿顺势歪到隆科多胸膛上,柔荑如蛇般往下,拿捏要紧之处,娇滴滴的声儿透着毒性。 “这可是爷说的,再有人骂,妾也不耐烦听,妾可不会跟那等子丧气货一样光说不练……” 即便李四儿这是影射自己的额娘,隆科多也只当没听见的,就着酒劲儿一个翻身,压住李四儿浑身的娇媚。 “那就跟爷练练……” * 自然,有人忐忑,有人得意,也有人……大半夜在陈嬷嬷掩护下偷摸出了长春仙馆,苦着脸往九洲清晏去。 耿舒宁倒想拖延时间,但拖的时间越久,她心里就越忐忑。 她不会高估四大爷的心眼子大小。 再加上太上皇旨意一出,想也知道这位爷心情好不到哪儿去。 与其等着被提溜到九洲清晏去,不如自己主动送上门……啊呸,是化被动为主动,为自己争取出宫的机会。 大夜里的,耿舒宁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出门,叫了耿雪陪着她。 意外又不算意外的是,她到九洲清晏的时候,赵松就在环绕殿群的湖边玉石桥下等着。 听到动静,赵松笑着迎上来。 “姑娘这边请,万岁爷还没忙完,请您侧殿稍等片刻。” 耿舒宁沉默咋舌,这都快二更天了,寅时就要上朝,等忙完还有时间睡觉吗? 虽然皇上值得骂的地方数不胜数,敬业这方面是真没话说。 * 她从善如流被带到偏殿。 耿雪在后头没跟上,也不知被带去了哪里,偏殿内就只有她一个人。 等了会儿,耿舒宁等困了。 太后一般辰时初起身,底下伺候的人从寅时末就开始准备着。 她这些日子熬得不轻,实在撑不住,往罗汉榻上坐了,拿胳膊撑着矮几打起了瞌睡。 而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脑门儿上蓦地一痛,耿舒宁突然清醒过来。 她捂着脑袋迷茫抬起头,就见胤禛逆着烛火立在她面前,像史前怪兽的黑影一样,看起来依然那么可恶。 耿舒宁心里偷骂,面上恭敬地起身,离这位爷远一点才蹲安。 “奴婢请皇上圣安。” 胤禛没错过她倒退几步的动作,大马金刀坐在她先前坐的地方。 淡淡道,“人人都能迎头往朕脸上扇巴掌,你觉得朕能安?” 耿舒宁:“……”那我也不是你爹,我咋知道。 她先前那个嘴巴子,又不是自己愿意的,一个巴掌拍不响好嘛。 见她不吭声,胤禛也没继续怼她。 晚膳前他接到粘杆处递过来的密报,对照李光地举荐上来的人选,没发现几个得用的不说,倒又发现山西上下沆瀣一气,贪污严重的事儿。 忙到这会儿,连晚膳他都没用,实在没心情跟耿舒宁计较。 两人沉默的功夫,苏培盛带着人送了晚膳上来。 说是晚膳,都这会子功夫了,也并没有那么多讲究,只几碟子清淡的凉菜,并着一碗参鸡汤面。 胤禛干脆盘腿坐在罗汉榻上,偏头看了耿舒宁一眼。 “饿吗?” “回万岁爷的话,奴婢不饿。”耿舒宁不自觉吞了下口水,却还是义正词严垂眸恭敬道。 她不饿,但有宵夜……也不是没有肚子吃,只是不想跟狗东西一起吃饭就是了,她怕胃下垂。 胤禛难得没怼她,他今儿个心情实在是太差了。 苏培盛上完了膳食,立刻就带着人退了下去,叫耿舒宁想拦都来不及。 殿内只有他们俩,这位爷又难得消停,倒让耿舒宁有些不大适应。 他就少有不毒舌的时候,今天却霜打的茄子一样,着实是……哪个天使干的好事儿,怒赞! “又在心里骂朕?”胤禛只用了几筷子面,没什么胃口,廖然放下筷子,突然开口问。 耿舒宁脑袋垂得更低些,轻声道不敢,“奴婢早就知道错了,时刻谨记谨言慎行的道理,万不敢以下犯上。” 胤禛哂笑,“谨言慎行?拿百十斤皮肉威胁朕,叫朕等安排的,不是你?” 耿舒宁早知道他不可能放过这一茬,只委屈抿抿唇,小声反驳。 “奴婢是在四宜书屋看书看得头昏脑涨,又被堂妹催得急了些,想堵堂妹的嘴,绝不是冲万岁爷。” 胤禛顺着她的话,下意识看向她的唇。 说话时候,小巧的唇珠叫那樱唇显得更加好看,张合之间偶尔还能看到一点柔软,叫人想尝尝滋味。 胤禛眼神在灯火下暗了些,“既然你说自己知错就改,擦嘴的本事现在该学会了吧?” 耿舒宁愣了下,她知的也不是这个错啊。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耿舒宁哪儿都不想擦,只想赶紧说重点。 “皇上,奴婢是来报答……” “先帮朕擦嘴。”胤禛淡定却强硬地打断耿舒宁的话,“好叫朕知道你口无虚言,朕才敢信你。” 这小混账最擅长胡说八道,狡言饰非。 胤禛顺着她的意思等了这些日子,可不是等着就那么简单放过她的。 见耿舒宁僵在那儿,浑身局促,胤禛看完密折后格外暴躁沉闷的心情,诡异地好了许多。 他随意一抬腿,长腿从榻上放下来,好整以暇面对着耿舒宁。 “怎么,没学会?” 耿舒宁特别想说,这种有手就会干的活儿,傻子才需要学,她就是懒得给狗擦嘴。 心里腹诽完,耿舒宁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掏出帕子靠近。 懒归懒……谁叫这里是万恶的封建社会,放狠话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呜~她往后再也不图一时痛快了。 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尽量离他远一点,跟猴子捞月一样,伸长了胳膊把帕子往那尊贵的唇角上怼。 胤禛长臂一伸,直接拽着耿舒宁的胳膊将她拉到面前。 耿舒宁轻呼出声,“皇上别——” 话没喊完,她因为惯性往胤禛怀里扎,反倒是胤禛铁钳一样的大手稳稳固定住她的身子,没叫她歪倒,只立在了他膝前一拳之外。 这就尴尬了,耿舒宁脸有些烧。 胤禛似笑非笑看着她,“担心朕饥不择食?朕倒也没饿到那份儿上。” 耿舒宁:“……”你不饿,你礼貌吗? 想吐槽得太多,她一时都没注意,这人根本就没放手,还握着她胳膊没放。 “要朕教你?”胤禛声音依然不疾不徐,甚至称得上是愉快,半抬的眸子不动声色盯着人。 见耿舒宁白皙的脸颊漫起浅粉,胤禛竟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不是胃。 总归身体火烧火燎的,自心窝子开始慢慢翻腾着升温。 耿舒宁不敢迟疑,注意到他没放手,赶紧挣了下,抬起帕子,尽量小心翼翼替他擦拭唇角。 只用了几筷子面,其实胤禛唇角并无多少油光,只叫他形状格外好看的薄唇……色泽更加诱人。 那双薄唇还慵懒地微张着,倒像……引诱人去采撷。 耿舒宁心跳乱了一下节奏,而后咬咬舌尖冷静下来,这可不是色令智昏的时候。 她努力平复被怼得略浮躁的心态,小手稳稳落在薄唇上,动作柔和擦掉几不可见的油光,也将那点诱惑彻底擦了个干净。 胤禛感觉到唇上轻微的麻痒,落在膝头的手不自觉转动着扳指,略有些遗憾耿舒宁没吃东西。 想起青玉阁那泛着油光的小嘴儿,他有种想要伸手抚上去的冲动,或者其他地方也行。 耿舒宁察觉到他目光里泛起自己熟悉的热度,以前她工作好久来不及约会,被小狼狗缠上的时候,少不了被这么盯着。 她不敢再耽搁,也顾不得自己慢吞吞的习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退几步,低眉顺眼跪地。 “万岁爷容禀,奴婢感念您饶恕奴婢的罪过,实不知该如何报万岁爷愿放奴婢出宫的大恩,前阵子突然想起外祖母曾与奴婢说过的一个故事来。” 胤禛气笑了,他何时说过要饶恕她,放她出宫了,他分明说的是—— 耿舒宁语速飞快:“外祖母说乡下放牛的孩子,有些会有痘症的征兆,偏都只是轻微症状便痊愈了,这些孩子却是再也没得过天花。” 胤禛愣了下,蓦地起身上前,一把拉起耿舒宁,定定盯着她。 这次,他眸中没有风花雪月,只有锐利和审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耿舒宁被突如其来的钳制力道疼得倒抽了口气,只努力保持住冷静神色点头。 “奴婢特地去查了历朝历代的趣闻杂记,果不其然发现了几则记载。” “唐朝时候,江南有一赵氏村落擅长养牛,当地起了痘灾,周围村落死伤无数,唯独赵氏村落绝大部分村民幸存,连稚童亦不例外!”[注] “宋朝时候亦有记载,宋真宗宰相之子王素体弱多病,京中痘症兴盛时,宰相焦急万分,自民间寻得神医,以牛痘种之,王素安然躲过痘症……”[注] 耿舒宁看了二十几本唐宋时候的杂记,只找到这两个故事。 她轻轻用力想挣开胤禛的桎梏,认真抬起头看他。 “奴婢私以为,牛痘是比人痘更安全的避痘之法,还请万岁爷令太医确认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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