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吩咐儿子的事儿,儿子怎么敢不尽心,人叫陈嬷嬷给安排到小库房和大库房了,没人敢在库房里动手脚。” “另有两个粗使走周成的路子,送进了膳房,往后甭管姑娘做了什么,一个都落不下咱九洲清晏。” 以苏培盛对自家主子爷的了解,他早知道皇上不可能那么轻易松开手。 就算要抬手放过那小祖宗,万一呢? 当奴才的可不能等主子问,才发现自己两眼一抹黑,那是嫌自己命太长。 万岁爷口谕不能违,他将人从后殿挪到其他地儿就是了。 这会子见赵松卖巧儿,苏培盛抬着眼皮子,在赵松腚上轻踹一脚。 “别给咱家嬉皮笑脸的,四库居那边也给咱家盯紧了。” “要是等屎堵腚门上才去擦屁股,就等着挨尚功局的板子吧!” “得咧,儿子一定盯紧咯!”赵松浑不在意拍了拍屁股,答应得欢,心里却不以为意。 舒宁姑娘这些日子就没出过长春仙馆,还总在太后身边伺候着,眼看着得宠,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歪心思? 四库居那边,有粘杆处的暗卫和他们安排进去的人盯着,有风吹草动就会往上回话。 都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紧着皮子呢,能出什么事儿啊! 可他忘了,屋漏向来连着雨。 赵松万万没想到,万寿节前两日,真出了岔子。 * 得到消息的时候,园子里到处都已经下钥掌起了灯。 赵松刚从殿内点完烛火出来,就见耿雪避开人跑过来。 耿雪是捧着一身衣裳过来的,见着赵松,就红着脸说来寻堂姐。 赵松可不管她脸儿红还是青的,立时黑了脸,“舒宁姑娘今儿个就没来御前,谁叫你来御前寻姑娘的?” 耿雪愣了下,脸色唰一下变白,喃喃着:“可……是御前的人把堂姐带走的啊。” 两个人面面相觑,耿雪瞬间腿软得站不住,被赵松直接拽进了偏殿里。 耿雪瘫在绣墩上,语气凌乱。 “半下午时候,造办处副总管来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娘娘给太上皇做的垫子出了岔子,光看图也说不清楚,请堂姐过去看看。” “晚膳后,造办处送了一套垫子过来给太后看,太后很满意,吩咐另一套也抓紧。” “太后娘娘先前就吩咐要给万岁爷再做一套,秦副总管说姑娘去了四库居挑料子,要晚些时候回来。” “可等长春仙馆下了钥,姑娘也没回来,去四库居问,说没见过姑娘。” “陈嬷嬷叫人去造办处熟悉的人那里打听,只说姑娘申时中就离了造办处,隐约看见是带着御前腰牌的谙达请走的。” 还没下钥之前,耿雪和陈嬷嬷以为,是万岁爷要见姑娘,故意将姑娘叫去。 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只不过以前都是夜里,也都好好瞒住了。 周嬷嬷问起耿舒宁的下落,陈嬷嬷还帮忙瞒了一下。 岂料,等下了钥还没见人,陈嬷嬷也没收到消息叫给耿舒宁留着门儿,到底觉得不妥当。 拿捏不准耿舒宁要在御前待多久,陈嬷嬷先前就叫赵松敲打过,赶忙派人过来问。 耿雪本来还想着,这会子还没回,还是走得明道儿,皇上对堂姐的心思指定是瞒不住的。 若堂姐叫皇上幸了,堂伯的吩咐也算是完成了,她伺候得妥帖些,说不准也能沾点光,往后更好奔前程。 虽不敢故意做些什么惹堂姐不痛快,但堂姐自个儿选择去见皇上,耿雪心里十二分地乐见其成。 陈嬷嬷找人的时候,也是耿雪特地自请过来,想着能多在御前留点好印象,说不准万岁爷就叫她贴身伺候堂姐了呢? 谁知耿舒宁根本没来,赵松什么时候出去的耿雪都不知道,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堂姐不在御前,那能去哪儿呢? 赵松腿也软,甚至后脖颈儿都一阵阵发凉,却丝毫不敢耽搁。 干爹特地叮嘱过的,是他没当回事儿。 要是人没出事儿还好,但凡出了事儿,他怕是不用去尚功局,直接在乱葬岗给自己找块地儿就成了。 赵松火急火燎往殿里跑,还不敢叫万岁爷知道,踮着脚尖在门口,拼命给苏培盛使眼色。 屋里有人伺候,苏培盛不动声色出来门,拧眉看赵松。 “规矩呢?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我出来再——” 赵松低哑着嗓音,将人直接拽到偏殿里,急促打断干爹的话,“舒宁姑娘不见了!”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看到还在捂着嘴落泪的耿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但还没来得及问,冷沉的声音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在两人背后响起—— “什么叫不见了?” 赵松扑通跪在地上,汗珠子没命地往下淌,“回万岁爷……暗卫里怕是出了钉子……” 苏培盛心里也一阵阵发沉,如果粘杆处都叫人安插了钉子,对方绝不可能只是针对耿舒宁,定是冲着前朝去的。 他也忐忑着跪下,嗓子眼一阵阵发干,“是奴才大意了,请万岁爷降……” 胤禛面色还算平静地打断苏培盛的话,踏入偏殿,坐在软榻上,看也没看趴在地上的耿雪一眼。 只沉声吩咐:“立刻叫高斌来见朕,太上皇留下的人直接摁住,不许他们随意走动。” “赵松你带人去造办处,将秦进和他手下的人带去慎刑司,上大刑,以最快的速度撬开他的嘴。” 苏培盛和赵松赶忙去办差,胤禛冷声止住两人的脚步。 “等等,这宫女也带去慎刑司,好好审!” 耿雪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急促出声:“万岁爷饶命啊!奴婢绝不敢害堂——唔!” 赵松眼疾手快捂住耿雪的嘴,直接用上狠劲儿将人拖出去。 人丢了大半晚上,才将消息禀报过来,要说耿雪心里没盘算,鬼都不信。 既然敢动心眼子,想说什么,到了慎刑司的刑房再说也不迟,里头的刑具绝不会冤枉了她。 * 在内务府任奉宸院主事的高斌,今日本就当值,很快就赶到九洲清晏。 胤禛捏着额角,心里烦躁得想杀人。 这会子当着高斌这个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心腹,丝毫不掩饰自己浑身的戾气。 “立刻派一队蓝翎卫盯紧正大光明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畅春园、佟家和武陵春色、四库居也都派人进去搜,找到人立刻来报!” “蓝翎卫两队为一伍,轮换进出,有任何异动,朕予你立地斩杀之权,将粘杆处的钉子全都拔出来!” 高斌冷静跪在地上,面色丝毫不变,低声问:“主子,若是耿女官已经被杀……”圆明园湖水多,井也不少,很难找。 “不可能!”胤禛蓦地冷声打断高斌的话,面色如霜,捏着鼻梁努力压下有些失控的烦躁。 “动手之人,是要河南出事,不会悄无声息要了她的命,你只需要在事情闹起来之前,查到她的下落!” 高斌还是没动,微微抬头试探:“敢问主子,奴才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胤禛沉默片刻,语气中的血腥味儿再藏不住,“若找不回来人,粘杆处全换了也罢!” 高斌心下一惊,自他掌粘杆处至今,搜罗来的暗卫,全都是主子爷反复确认过忠心,一点点调.教出来的。 如今却要为了一个女官,要以最快的速度拔出钉子,宁杀毋纵……高斌在心里将耿舒宁的重要性一提再提。 从九洲清晏出来,高斌立刻安排所有暗卫动了起来,他只有一个吩咐—— “在不惊动后宫的情况下,不计一切代价,先找到人,旦有异动,立刻捉拿,反抗者杀无赦!” 粘杆处太监由苏培盛掌管,外头的侍卫则是高斌主管。 侍卫中,蓝翎头领有八,各掌三十暗卫,库司二十四,分别为十人暗卫头领。 如今分出一个蓝翎卫去正大光明殿外守着,一个蓝翎卫守护在九洲清晏,剩下一百八十人全部出动,无声无息刮起了一阵飙风。 只是让高斌也心里发紧的是,足足两个时辰过去,到了二更天,有异动的暗卫杀了十三人,却依然没有耿舒宁的下落。 九洲清晏寝殿内的烛火一直未熄。 胤禛看似平静坐在外殿阴暗处的罗汉榻上,面前摆着棋盘,却许久没落下一个子。 苏培盛几乎挪动了所有能挪动的宫人,也没等到主子的阻拦,愈发心惊肉跳。 这阵仗若是再持续得久一些,只怕就瞒不住太上皇的人了。 若叫太上皇知道皇上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动干戈,只怕会更加火大。 风雨飘摇之际,一点火星子都足以燎原。 苏培盛急得唇角起了燎泡,那小祖宗平日里不是挺机灵的吗? 这会子怎么就轻易叫人算计了,就算是窝里横,只要不是死的,总能发出点声响来吧? 真要是死了……后果苏培盛想都不敢想。 连茹古涵今苏培盛都想法子搜过了,却完全没有任何耿舒宁的下落。 * 实则这会子,耿舒宁也是想不到,自己竟还有重温小时候大山里岁月的机会。 是的,她在树上呢。 死死抱着一根粗大的树枝,看着暗夜中不时有人来去,屏气凝神到浑身酸软,完全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因为她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人。 她也很清楚,眼下已经是她最后的退路,一旦有任何纰漏,她今晚就会带着耿家人万劫不复。 在紧张的夜色中,耿舒宁晃了晃神,忆起白日里的事情来。 * 造办处的秦进来长春仙馆,说人体工学按摩垫出问题的时候,是光明正大当着乌雅嬷嬷面儿说的。 乌雅嬷嬷听完,心里想着左右不过是小事,只要提前一日将东西完好无损送过来,实在没必要让太后跟着烦心。 所以乌雅嬷嬷好声好气跟耿舒宁商量,“造办处那边清静,这会子就在藻园后头,不会碰上多少人,不然姑娘走一趟?” 耿舒宁没道理拒绝,便笑着应了。 去造办处的路上很平静。 只是进了造办处以后,秦进就叫人借着万寿节安排出了纰漏的理由给叫走了,只安排了小太监伺候着耿舒宁喝茶。 耿舒宁不是笨人。 后世一个女孩子想登高望远,骨头越硬,经历的挫折便会越多。 想要接业务,策划不只是要做好方案就行了,还要懂得应酬,有许多客户的痛点都是在酒桌上谈出来的。 而酒桌上最不缺的,就是各行各业的潜规则和微妙氛围。 喊她过来解决问题,却又不急着叫她去面对问题,将她撂在一旁,耿舒宁凭着上辈子吃过的亏,也有了不妙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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