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女官一直在皇玛嬷和皇额娘身边伺候,想必一时不习惯去御前,若是万岁爷觉得不合适,不如叫耿女官回皇额娘身边?” 太后思忖片刻,太上皇的意思是看住耿舒宁,最好是留在胤禛身边。 如果皇上真的不喜欢,留在她身边也行。 但她刚抬起头,胤禛就淡淡笑了声,否了皇后的好意。 “大可不必,皇额娘的慈爱之心朕很是珍惜,若叫耿女官回额娘身边,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妨碍的是额娘的名声。” 他睨向耿舒宁,对她几近难堪的沉默视而不见,面上带着笑,眸底毫无温度。 “是耿女官自己愿意替皇额娘祈福,也算是替朕尽孝,朕不会亏待了她,特地叫人安置好了皇庄子为她做清修之地。” “耿女官,朕说得可对?” 耿舒宁咬了咬牙,知道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乐意得很! 她在后妃的诧异和太后微微的担忧中,恭敬蹲身,“皇上所言极是,是奴婢伺候不够周全,皇上还能给奴婢将功补过的机会,已经是奴婢莫大的福分了。” 她声音略顿,又加了句:“多谢皇上恩典,奴婢会尽快收拾好,出宫修行。” 胤禛脸上的笑更冷了几分,点点头。 “如此甚好,那就等钦天监算好了日子,朕派人送你出宫。” “在此之前,耿女官就在九洲清晏后殿斋戒吧。” 耿舒宁:“……”艹,在宫里吃素吗? 后妃们也有聪明的,感觉出来皇上跟耿舒宁之间的不对付了,但谁都不会在这个当口说什么。 毕竟万岁爷金口玉言,当众说叫耿舒宁出家,就算想后悔也是来不及,这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儿,这耿舒宁也只能青灯古佛里悔去了。 * 后妃乐意见到这样的发展,不闻不问,并不代表太后乐意。 她虽然跟胤禛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可自己生的儿子,她还是比旁人了解些的。 在别人眼里,是耿舒宁没办好差事得罪了皇上,太后却从自家好大儿身上品出了几分气急败坏和无可奈何。 正大光明殿的午宴间歇里,太后去偏殿更衣的时候,派乌雅嬷嬷将耿舒宁叫到了跟前儿。 “舒宁你跟本宫说,你跟皇帝是怎么回事?” 耿舒宁一进门,太后就叫她跪下。 这会子乌雅氏脸上已经没了上午时的怜惜,特别严肃。 “本宫叫你去御前,是为了照顾皇帝的身子,不叫他多操心,你倒是好本事,能把皇帝气得要撵你出宫。” “即便不是在本宫这里被撵走的,若是叫人知道了,也要说本宫不会调理奴才,本宫要一个解释!” 耿舒宁知道太后担心什么,没了外人,她抬起头,红了眼眶流露出委屈和倔强来。 “太后娘娘明鉴,您叫奴婢去御前伺候的本意,奴婢时刻牢记在心。”她像是憋了许久一样,膝行到太后面前,压低了嗓音哽咽。 “太医院说皇上身子骨弱,需……固本培元,那日熹嫔带着三阿哥去御前,奴婢担心坏了万岁爷身子,就,就……” 她抽泣几下,脸却红了,“万岁爷觉得奴婢管得有点多,当时就有些生气。” 太后与乌雅嬷嬷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懂了。 太医这是叫皇上养精蓄锐,耿舒宁坏了熹嫔和皇上的好事儿? 这对男人来说……咳咳,是要恼的。 耿舒宁继续道:“前些日子,奴婢胆战心惊的,便想着折腾点新奇玩意儿给万岁爷赔罪,万岁爷误会奴婢……媚宠,就更生气了。” 乌雅氏担心的正是这个,脸色更冷了些。 皇帝对耿舒宁的态度,倒像是上了心,起码她没见过皇帝对其他女人如此过。 身为皇帝,且不说对女人动心是忌讳,她让耿舒宁去御前,可不是叫她勾着皇上坏了身子的。 乌雅嬷嬷冷冷看她:“你倒是跟太后娘娘仔细说说,你做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叫万岁爷以为你媚宠,甚至于恶心着自己!” 耿舒宁愣了下,脸色瞬间发白,赶紧摇头,“奴婢只是改良了一下织布机罢了,万岁爷生气不是因为……媚宠,是,是……” “说!”乌雅氏猛地一拍软榻上的矮几,低喝。 耿舒宁哆嗦了一下,闭着眼满脸绝望,“是因为万岁爷误会奴婢用男耕女织来诉衷肠,欲临幸奴婢,奴婢推了皇上一把,跑了!” 她捂着脸,声音哭唧唧的,“奴婢始终记得太后的吩咐,谁也不能坏了皇上的身子,只这阵子叫御膳房进补,进补不少……” 乌雅氏:“……” 连乌雅嬷嬷脸上的冷厉都顿住了,主仆俩一时间以为她们耳朵瘸了,才会听到这种话。 皇上生气,不是气耿舒宁媚宠,是气她撵走熹嫔,自己也不肯伺候,还在他自作多情的时候……撒丫子跑了? 乌雅嬷嬷眼神复杂极了,见过想方设法爬床的宫人,没见过这种狠心找死,也要办好差事的。 乌雅氏轻咳几声,端起茶来,遮住脸上的尴尬和快要憋不住的笑意。 她示意乌雅嬷嬷将人扶起来,“这……舒宁你的忠心本宫记在心里,只是皇帝在气头上,本宫也不好为你求情。” “你便先去皇庄子上做个居士,等过阵子皇帝气消了,你阿玛早晚也要回来,到时本宫再想法子叫你得个圆满可好?” 耿舒宁拿浸了姜汁的帕子在眼眶下戳了戳,眸中又积起了晶莹。 “太后娘娘万别为了奴婢费心,奴婢确实没有嫁人的心思。” “就在皇庄子上为太后和皇上祈福一辈子,偶尔能进宫给您请个安,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太后得知真相,也心满意足。 熹嫔身为妃嫔争宠,她虽然不悦,却不能拦着妃嫔的本分,否则传出去人家笑话的是皇帝不行,叫妃嫔守活寡。 耿舒宁也是个清明的,没坏了皇上的身子。 被关去皇庄子上清修,也算是在胤禛控制范围内,算是皆大欢喜。 她也就不吝啬给耿舒宁个体面,笑着拉住耿舒宁的手,拍了拍。 “回头本宫叫周嬷嬷把慈宁宫的腰牌给你送过去。” “往后四时八节的,都进来给本宫请个安,若是有不长眼的敢欺负你,本宫替你做主!” 耿舒宁面露感激,柔婉谢过太后的好意,只在心里腹诽,最不长眼的那个,太后怕是做不了主。 不过一想到,自己出宫这件事,拖了两个月,总算是板上钉钉,她面上的感激就真切了许多。 * 这偏殿里发生的事儿,瞒不过苏培盛。 晚宴刚出畅春园,他就低声把耿舒宁和太后的对话禀报了,一字不落。 胤禛喝了些酒,没喝醉,但冷白的面容多了些绯色,慵懒靠在皇撵中,比平日里显得肆意许多。 他轻笑着转动佛珠,淡淡调侃,“瞧你这祖宗,字字句句都是真,偏偏从头到尾都在胡说八道,全成了朕的不是。” “论起说话来,你还真得跟她好好学学。” 苏培盛:“……万岁爷说得是。” 他赔着笑小心试探,“就是奴才愚笨,怕是得需要些时候,若往后姑娘去了皇庄子上,奴才想学也没地儿学咯。” “不如叫姑娘迟些出宫,奴才慢慢儿学?” 胤禛又笑,眸底细漾着凉意,“不必,叫钦天监抓紧时间算出日子来,早些送她去庄子上,也省得她还得过道宫门。” 他打算在园子里待到八月底就回宫,实在不想在宫里看见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苏培盛躬身,没敢再吭声,偷偷咽下一口叹息。 他听得出,万岁爷这话不是开玩笑,那小祖宗到底是耗干了主子爷的情分。 皇上的态度,就是御前的风向。 耿舒宁被禁足在莺飞阁内第二日,先前还负责伺候女官们的粗使宫女和嬷嬷,巧荷就都使唤不动了。 原本总上门讨巧的几个女官也不见了踪影,巧荷想提几壶热水都要使银子。 甚至因为万岁爷金口玉言叫耿舒宁茹素,膳房里提回来的膳食一日顶过一日的不能看。 没几日,非常稳得住的耿舒宁,竟在自个儿屋里见着了馊菜。 给耿舒宁逗得笑个不停。 巧荷委屈气恼地跺脚时,她还格外新鲜地凑过去闻了闻。 唔……醋熘的白菜诶,都遮不住那股子馊味儿。 她摇头晃脑地感叹,“还真是为难膳房,能把菜放这么久。” 她好奇问巧荷,“延春阁和武陵春色那边,也是这样吗?” 她以为可能会饿肚子,没想到冷宫套餐还真是馊饭啊? 巧荷都叫耿舒宁这格外与众不同的反应,给整得没脾气了。 她无奈将饭菜装回去,“怪奴婢没使银子,奴婢是想着先前您也没少给膳房递方子,倒没想到人还能狼心狗肺成这样。” 要热水,那得废柴火,也得请人另外烧,毕竟热水不是给宫人用的,花银子就花了,耿舒宁也不缺银钱。 可御前女官的膳食那是应该伺候的啊! 巧荷想了想,都有些哭笑不得,她真没想到,在御前能见着馊饭。 她咬咬牙:“奴婢去找苏总管说理去!” 怕就怕以万岁爷如今对莺飞阁的漠视,她现在见不着苏培盛,只这话巧荷不敢说出来,叫姑娘跟着担心。 耿舒宁一点都不担心,要说这事儿苏培盛乃至胤禛不知道,她脑袋剁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这就是冷着她,叫她知道个眉眼高低呢。 她将原本准备好买热水的银子扔回了柜子里。 “不用说理,你替我传几句话就行。” “要是有人拦着不叫你见苏培盛,你就喊,说我见着馊饭,灵感爆棚,想出了能叫百姓吃饱的法子,爱要不要。” 巧荷瞠目:“在御前喧哗,犯,犯规矩……” 耿舒宁歪在软榻上,笑容多了几分痞劲儿。 “没事儿,有事儿我担着,你家姑娘我不怕死。” “把话替我说明白咯,往后我要是见不着能入我口的舒心饭食,我一口不吃,直接扔出去。” 她这几天不发作,是为了看看宫里能落井下石能到什么程度。 现在看出来了,真是惯得这狗东西和他身边的人这些臭毛病。 她笑得更肆意:“饿死也省得担了自戕的罪名,我下辈子投个男胎,再为皇上尽忠也挺好。” 最后这一句,叫耿舒宁露出了眸底的锋芒,她可不白担了混账的名声。 巧荷噤若寒蝉,一个字都不敢说,讷讷出去办差。 * 苏培盛听到赵松苦着脸过来禀报的时候,以为自己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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