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雨宜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还是比不过在应州时。” 楚清阮鼻尖顿酸,一把扑进戚雨宜怀里,“阿娘,我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 不管是在楚家还是瑞王府,她都是提心吊胆,唯一睡了好觉的几日,还是段骁昏迷不醒的时候。 母女俩依偎着在窗边的罗汉榻上坐了下来,戚雨宜终于问出一直以来想问的事情,“阮儿,可有你妹妹的消息了?” 楚清阮有些黯然地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等铺子开起来有了钱,打听消息便容易许多了。” 戚雨宜轻声叹了叹,“你妹妹她自小孤苦,被你捡回来时瘦瘦小小的眼睛还看不见,也不知道她一个盲女,一个人要如何生活下去,只能希望她再次遇到好心人,善待于她。” 提到失踪的楚恬,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过了良久,戚雨宜才终于再次问道:“你弟弟呢?他在楚家过的如何?” 楚清阮冷哼一声,“他被那蒋氏要去养在膝下,过的可是相当滋润,怕是都忘了还有我这个姐姐和您这个娘。” 戚雨宜倒是没有什么波动,“那蒋氏只要对他好,我也安心了。” 楚清阮冷哼一声,“我可不信那蒋氏会平白无故对他那么好,毕竟她自己可是也有儿子。 戚雨宜眼前蒙上一层阴翳,像是夜晚浓雾般厚重,“是我识人不清,连累了你们几个。” 楚清阮再次搂住戚雨宜胳膊,笑着安慰道:“阿娘,我已经托人取出您的结妾书,您现在就是那佛经里说的来去自由的水云身,有您在身边,我制香料都更有底气!” 戚雨宜宛然失笑,“你这孩子,何时也会了这些佛教禅语?”眉宇间的愁绪却也被这番话冲淡了。 月色如水,洒在窗前,楚清阮恍然发觉,今日已然立夏了,不过夜间仍然清凉如许。 她趟在崭新的床上,就连被褥都是今日刚请人晒过的,透着股舒适的味道。 她掏出怀中的奴契,借着月色忍不住反复地读着。 “买卖之后,任凭教训。有奴胆敢背主者,死;有奴欺瞒主人者,死;奴经主人同意,方许成亲;主殴伤奴致死者,免罪。” 而那最下面,赫然是她的名字,戚晗,和两个鲜红的手印。 真好,在这茫茫人世中,终于有一个人是属于她的了。 万物静寂,月华琼琼,一轮弯月静静悬挂于天幕,清冷月光透进屋内,洒在少女和青年沉静的睡颜上。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楚清阮才刚用过早膳,林兰儿便兴冲冲地来了铺子,一看到戚雨宜更是兴奋地蹦了起来,“阮姐姐,你真的把戚姨带出来了!太好了!” “不过就算你不去,大哥也准备去给楚伯父说,请他放戚姨离开的,对了,大哥昨日给父亲传信说,他明日就要出宫了!” “还是别了,”楚清阮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淡淡说道,“如今林湛同我名不正言不顺,最好别同我这个名声尽毁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林兰儿有些委屈,“阮姐姐,你明知道我大哥的心意——” 辩解的话却被楚清阮无情打断,“我不想看一个人说什么、想什么,我只看他如何选、如何做。” 她总算明白当日在林家听到林湛入宫时的违和感从何处来了。 若林湛当真是以她为先,又如何需要躲到宫里去。 若当真是以她为先,直接拒绝楚家将婚书取回来便是。 终究,林湛还是将林家看的更重要。 林兰儿不解地眨眨眼,“可是大哥他真的很喜欢你……” 林兰儿话没说完,突然感觉一道凌厉视线朝自己冷冷射来,她抬头看去,这才发现楚清阮身后竟然站着一个灰衣男子,脸上还戴着个铁面具! 她冷冷打了个寒颤,嘟囔着问道:“阮姐姐,这个人是谁,感觉好凶!” 说到戚暮,楚清阮脸上再次泛起笑容,“他是我新招的护卫,我给他取的名字叫戚暮,怎么样,是不是看上去就很厉害。” 林兰儿皱着眉躲到戚雨宜身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戚雨宜不由哑然失笑,“你们两个,从小便这样打闹,现在都到嫁人的年纪了还是这样。” 提到嫁人,林兰儿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楚清阮,楚清阮却混不在乎,“只要那瑞王不找我麻烦,我一辈子经营自己的店铺,空了游山玩水,闲了观鱼赏花,岂不美哉!” 楚清阮一番话说的潇洒肆意,却没发现身后男子隐忍的眸光肉眼可见地暗了暗。 林兰儿被楚清阮这番话一激,胸中也是豪气顿生,“阮姐姐,这几日我一直在寻找花瓣、香料的供应,如今基本已有着落,可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林兰儿顿了顿,认真道:“咱们至少得先把牌匾给挂上去吧。” 戚雨宜怔愣片刻,认同地笑道:“你们可想好叫什么了?” 楚清阮ῳ*Ɩ 微微一笑,定声道:“我前几日已然同兰儿讲过,既然两位舅舅千辛万苦地想要把留香居据为己有,那我们这就叫千香阁,不仅要超越留香,还要让这世上万千百姓都能用上品质上乘的香料,意为千香!” 话语间透露的是以往从未有过的自信,眉宇间似有璀璨光芒流转。 “好!”林兰儿和戚雨宜纷纷抚掌相贺,“这个寓意甚好!” “那这牌匾,千香阁三个字,就由阮姐姐你来写?”林兰儿小声地问了出来。 喧闹的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楚清阮脸庞上的明媚笑意缓缓凝固,与之同时凝滞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林兰儿小声支吾:“阮姐姐,你知道我从小不爱读书,练字又辛苦,我从来都不乐意的。” 楚清阮嘴角也艰难地扯了扯,她性子随了阿娘不喜读书,更何况自小便在外祖身边耳濡目染,只喜经商,于练字读书一道毫无兴趣,那一手字虽然看得过去,但写在牌匾上还是过于贻笑大方。 三人一时面面相觑。 林兰儿想到什么,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兴奋道地嚷道:“可以请大哥来写!他不是明日就出宫了!” 楚清阮一时愣住了。 见楚清阮面露迟疑,林兰儿急道:“阮姐姐,我大哥的字你最熟悉不过,那叫一个什么龙什么蛇,总之就连我爹那么严苛的人,对大哥的字都是赞不绝口。” 楚清阮掩下眼眸,林湛的字她自然清楚,遒劲有力,俊逸温润,此时更是有状元之名,若是挂出去,自然是会为这铺子增色三分。 林兰儿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大哥和阮姐姐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阮姐姐铺子的字就也本就该是大哥来题。” 林兰儿正说在兴头上,却再次感受到一道冷厉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 幽暗狠戾,让她浑身冰凉。
第26章 林湛 林兰儿脊背一阵刺骨寒意,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戚暮阴沉的目光! 楚清阮皱了皱眉,顺着林兰儿惊惧的目光看去, 入眼的只有双手握拳垂在身侧、看上去便十分温顺的戚暮。 当下不解地问道:“兰儿, 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吗?” 林兰儿狠狠揉了下眼睛,戚暮面具的神情已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有人吗,”外面突然响起清冽的询问声, “戚老板可在?” 戚老板?楚清阮挑了挑眉, 这个声音似乎很是熟悉, 而会称呼她为戚老板的人,整个京都城怕是也只有宁泽了。 她对着院子里人解释道:“有贵客来临, 我出去接待一下。” 她走到前院的铺子里时, 门口整整齐齐站了三个人, 当先一人穿的一身朱红官服,墨冠束发, 很是英姿飒爽,正是几日不见的宁泽。 楚清阮笑容愉悦:“宁统领今日前来, 可是有什么指教?” 宁泽却并未回答,玩味的目光越过她,径直落到站在她身后一丈处的黑衣男子身上,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揶揄道:“戚老板,这奴隶用的可还顺心?” 楚清阮认真地拱了拱手, “此事多亏宁统领细心安排, 在下真不知要如何答谢。” 宁泽愉快地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你已经付给我最好的报酬了哈哈,能让我看一出这般精彩的好戏,也不枉我冒着这么大风险。” 楚清阮愈发迷惑,“什么好戏,什么风险?” 宁泽却只高深地笑而不语,过了片刻终于想起正事,“戚老板,我今日来,是奉陛下之名,告诉您一声,陛下特许戚老板使用紫色的瓶子盛装香料。” 乾国尚紫,北渊尚黑,西离尚金,东昭尚蓝,紫色是乾国皇室才能使用的颜色,她若是能使用,岂不是在昭告所有人,她是皇商。 突如其来的喜悦让她脑袋短暂的空白,“陛下为何对我这么……周到?” 宁泽漫不经心地解释道:“陛下明知道你是被嘉纯县主所害才被迫嫁入王府,却碍于情面无法处罚县主,所以便通过别的方式来补偿戚老板你咯。” “陛下,补偿我?”楚清阮有些想不明白,“我听说陛下极其宠爱瑞王殿下,可瑞王卧病期间他却不闻不问,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想着补偿我一个平头百姓。” “陛下就是因为太过顾念亲情才会如此。”宁泽声音冷脆,脑海里浮现那日在御书房时的情景。 三十岁的年轻帝王,着一身明紫冕服慵懒地坐于案前,衣襟上绣着繁复华丽的祥云纹饰衬的整个人气质愈发雍容,眉宇间和段骁有几分相似,剑眉寒眸,鼻若悬胆,只是看上去温和了许多。 宁泽挺身而立,神情冷冽,“陛下明知道那楚家姑娘孤身一人,如何能在侍卫如林的公主府中给阿骁下药,却还是要让她来背上这谋害王爷的罪名,您可真是位明君。” 平德帝似是早已习惯她这般言语,只轻叩砚台沉吟不语。孟白敛的信中提到,阿骁这次之所以病的如此重,是因为引发了陈年旧病,而这是他绝对不能向外人提起的隐秘。 宁泽声音愈发嘲讽,“不就是为了皇家颜面么?为了皇家颜面,长公主和嘉纯县主不能入罪,所以错的只能是那无辜的楚家小姐,其实若是真要论起来,罪魁祸首是陛下自己才是,若不是陛下您想要赐婚县主和王爷,县主也不会出此下策,王爷也不会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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