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阮眉眼间染上浓郁愠色,脸颊因为愤怒而瞬间涨红, “你不会嫌弃我?轮得到你嫌弃我?我要你不嫌弃我?” “阿阮对不起, 是我说错了话了, ”林湛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那瑞王到底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楚清阮冷然退后一步, “林湛,你希望他做过什么, 还是没有?你是不是觉得,我若是失去了贞洁,你就能心安理得的让我做妾了?” 林湛脸色一白,“阿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尖酸刻薄了?” 楚清阮冷哼一声,“我性子素来便是如此, 你我之间以前并未产生过矛盾, 所以你没见过我这副样子罢了。我知道你和你父亲都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以前为了你, 我愿意做这样的人,可我我本来就是一个这般任性肆意、受不了半分委屈的人。” “阿阮你只是为了气我,才这么说的,对不对?”林湛朝她走近一步,声音温和,“这正好说明,你是在乎我的。” “阿阮,嫁给我吧,我定会护你一世无虞。” 楚清阮嫌弃地退后一步,嗤笑着挑了挑眉,“嫁给你,做妾么?让我在一旁看着你和楚清瑶举案齐眉?” 楚清阮这般回答,林湛倏地放下心来,“阿阮你放心,我爱的人、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分委屈。” 楚清阮杏眸微凝,瞬间怔住了。 真是可笑,这句话,段骁也曾对她说过,她以为再也不会听到这句话,不想今日却是从林湛口中说出。 当他们在说这句话时,默认的都是她会受到委屈,而他们会大恩大德地尽力减弱她受的委屈。 可是凭什么?她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们,一定要在他们身边受委屈。 她想到当时对段骁说的话,冷笑着缓缓开口,“林湛,如果嫁给你本身便是委屈呢?” “怎么会本身便是委屈?”一身青衫的男子在月色下如松竹般清润,“你我自幼一同长大,你喜欢什么我了如指掌,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寻来。” 了如指掌?楚清阮眼底一片冷漠,若真是了如指掌,林湛怎么会不知道,她绝对不会同人分享夫君,更不会与人做妾。 她记得那日在王府,段骁高热虚弱,她为了让他放她离开,对着那干涸、泛白的病唇直接亲了上去。可是此刻她看着眼前无比熟稔的清隽男子,心中只有止不住的恶心。 她看着一脸深情的林湛,心中憎恶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林湛,我若是要做妾,又如何会选择你,若真是要做妾,我给瑞王做,岂不是比给你做强上千万倍!” 戚暮一身灰衣劲装站在楚清阮身后,挺直的身躯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瑞王?”林湛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摇头,“那个凶残暴虐、喜怒无常的瑞王?” 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神情和缓下来,轻笑道:“阿阮,你还是在拿他气我。” “我拿他气你?他能给我的,你能给么?金钱、财富、地位,你有哪样比得上瑞王?”少女声音如夜色般清冷,让听的人也渐渐冷了脸。 楚清阮想到段骁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声音愈发鄙夷,“林湛,就连这幅皮囊,你也远远比不上他。” “阿阮,你!”林湛猛地上前一步,似是想要揽住她的肩膀,却不经意地发现,楚清阮身后一直沉默的戚暮,嘴唇微微地扬了扬。 林湛倏地皱起眉头,指着戚暮质问道:“阿阮,他是谁?怎么还戴着面具?”还有这个笑容,让他十分不舒服。 楚清阮神色淡淡,“戚暮是我雇的护卫,武功高强又忠诚无二,你无需对他发难。林湛你走吧,我离开王府,便是因为不想再看到段骁,如今同样,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少女语气极淡,在朦胧夜色中淡的发冷,“你们都是一样的令人厌憎、恶心。” 院子里的两名青年,脸色同时惨白。 楚清阮话音落下便厌恶地转身离开,却被林湛一把攥住衣袖。 “啊——!” 身后突然传来林湛急促的哀嚎声。 楚清阮困惑地回头,戚暮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前。 而林湛正捂着肚子痛苦地倒在青石地板上,颤声道:“你竟然敢踹我?” “你踹他做什么!”楚清阮一把扯开戚暮急声斥责,看向林湛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了关心。 林湛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来,笑意欣然,“阿阮,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 楚清阮深深吐出一口气背过身去,她阖上眼,清丽的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泪珠。 这是她真心爱过念过的男子,又岂是能说放下便放下、说忘记便忘记。可是林湛他不配,不能一心一意对她的人,她不需要,也不想要。 “阿暮,把他赶出去。”楚清阮咬了咬唇,声音坚定,“以后也不许他再来。” 林湛却没有动,“阿阮,我毕竟是朝廷命官,你气愤之下纵容奴仆行凶,我不怪你,可你当真要如此狠心,你真的舍得同我一刀两断?” “面来啦面来啦!”林兰儿用湿布抱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出来,“是阮姐姐你最爱的老母鸡面,快尝尝。” 楚清阮看着一动不动的林湛,冷冷开口:“林湛你再不走,休怪我不顾你的颜面。” 待将面放在桌上,林兰儿惊讶地发现素来克己守礼一丝不苟的大哥,不仅衣摆有些褶皱,眼角甚至挂着晶莹的泪珠。 “大哥,阮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她不过是去煮了个面,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突然变得截然不同。 “阿阮,你认真想想我说的话,我的心意永远不变,改日我定会再来。”说完,林湛便匆匆离去。 楚清阮知道林湛这是不想在亲妹妹面前丢脸,不过她今日着实饿坏了,只觉世间美味都不如眼前这碗林兰儿亲手煮的面香味诱人。 “阮姐姐,你知道大哥他从来不流泪的。”林兰儿小心翼翼地开口,“他背书背错了被父亲用藤条责打的时候都没哭,在学堂里被父亲当众责骂时也没有哭,当初你被关在楚家出不来,若不是父亲将他关在屋里备考,只怕大哥都要动手去楚家把你抢出来。” 楚清阮放下筷子,眼眶仍泛着红,“我知道,我同林湛这么多年的情谊做不得假,可是那又能怎样?在你大哥心里,家人比我重要的,名声比我重要,也许以后还会有其他东西比我重要,我对他,并不是不可或缺。” 楚清阮低着头,指尖轻颤,最终,她一把握住面前的竹筷,林湛的情意,甚至还不如眼前的这碗面来的实在。 院子里不知何时点起灯笼,晚香玉的花架影影绰绰,似是蒙上一层烟,让人看不真切。 楚清阮坐在秋千上呆呆发愣,眼泪无声地从脸上滑落,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菱角清甜,桨声旖旎,相伴多年,她却到今日才知道林湛竟是这样的人,过去的十余年时光,终究只能是过去。 泪眼朦胧间,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张纸,楚清阮擦去眼中水雾,这才看清纸上歪歪斜斜写着四个字,“不要难过。” 她将视线上移,眼前的人竟是戚暮。 她不由破涕为笑,杏眸弯弯,“阿暮,原来你会写字?”就是这字丑的像是她用左手写出来的。 戚暮乖巧地点了点头。 “阿暮,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不好意思,我方才在想事情,没有看到你。” 戚暮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没有关系。” 眼前的青年穿了一身灰色麻布的窄袖劲装,乌黑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白带束腰,整个人像一柄收入剑鞘的利剑。 楚清阮恍惚觉得,她莫不是哭伤眼了,竟会觉得眼前青年有些像段骁,不过,戚暮温顺、安静,看着比段骁顺眼许多,甚至就连林湛也比不过他。 她轻轻拉住戚暮腰带,让他站的离她更近些,青年双手袖口卷起,两只手腕都露在外面,之前在牙行里被沉重镣铐磨出的红痕此时已然看不出来,冷白的腕骨漂亮而又充满力量。 楚清阮双手握住秋千,笑盈盈地看着戚暮,“阿暮,我房间中有一串铃铛,我给你戴上可好?”少女清丽的脸庞在月色下仿佛笼着层淡淡白雾,竟生出丝丝魅惑。 她声音清软,仿佛低声呢喃:“这样你每次想喊我时就可以摇动铃铛,我听到铃铛声,便知道是你来了。”
第28章 铃铛 戚暮眼眸深深, 定定地点了下头。 楚清阮倏地绽开一抹明媚笑容,满头乌发如丝绸般柔顺地垂在脸侧,杏眸微微挑起, 在清冷月色下犹如仙子凌尘, 让人沉沉痴醉。 “跟我进屋。”她笑着说道,眼底却仍有微弱的红。 两人坐在外间靠窗摆放的罗汉榻上,塌中摆着一个梨木小几,楚清阮从首饰盒中取出一串铃铛放在手心, 三个小巧的金色铃铛被一条红绳串起, 是她前几日逛市集时无意中买下的, 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她笑吟吟地看着戚暮,声音明明清冽悦耳, 听在人耳中却凭空多了几分魅惑, “阿暮, 把手给我。” 青年如牵线木偶般温顺地把手放在小几上,楚清阮很是细心地将红绳栓在青年紧实漂亮的手腕上, 本就冷白的肤色在月色下犹为清透,衬得其上戴着的红绳金铃愈发诱人。 楚清阮心中一热, 情不自禁地轻轻拨动铃铛—— “叮铃。” 清脆的响声,扰乱了此刻寂静的夜色。 楚清阮倏地感觉心中似乎没有那么伤心了,郁结散去,少女下意识地挽唇浅笑,沐浴于盈白月色中更增妩媚清艳。 对面的男子眸色骤深,喉头艰难地滚了滚, 仿佛那被少女用手拨动的不是铃铛, 而是他自己。 夜渐渐深了,夏初的夜晚并不炎热, 甚至称得上清凉,更何况千香阁外没多远便是横穿京都城的南河,夜晚阵阵凉风,沁人心脾。 大概今日大喜大悲极其劳神,楚清阮倒在柔软舒适的床褥上,脑子一空没多久便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在应州欸乃的划桨声中,她惬意地躺在船尾,双手枕在脑后双目微阖,林湛本是在船头吟诵,不知何时放下书卷,转过身对着她,清俊的脸庞满是歉意,“阿阮对不起,我恐怕不能娶你为妻了——” 楚清阮双目陡睁,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发现不知何时船停在了河心,楚清阮抬眸看去,竟是船夫停止了划桨,只见船夫高高扬起船桨,径直朝林湛扇去! “呃——” 林湛惨叫一声,狼狈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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