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阮神情一肃,“宁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泽看了眼她身后的院墙,蓦地凑近她压低了声音,正色道:“戚老板,你想杀瑞王。” 楚清阮藏在袖中的双手猝然攥紧,心中瞬间如翻江倒海般七上八下,面上却仍是一派淡然,“宁统领怕是误会了什么,我虽和瑞王有些不愉快,却也不至于要杀了他。” 宁泽只含笑看着她没有说话,楚清阮强作镇定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碰到茶壶的瞬间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已是一层冷汗。 宁泽终于笑着开口,“戚老板,当日如熙给你的药,是被我换掉的,也不知那药戚老板用着可还满意?” 想到那日情景,楚清阮紧绷的脸色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宁统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想撮合你们。”宁泽笑意温和,却看的楚清阮不寒而栗,“我是看着阿骁长大的,却还是头一次见他会为了一个女子屡屡打破底线,甚至以瑞王之尊在你面前却卑微到了尘埃里,我把他当弟弟,自然是想成全他的心意。” 楚清阮一脸慎重地摇了摇头,“宁统领,你没有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宁泽神情含笑,眼底却有危险的暗芒闪烁,“我希望你能成为他的软肋,成为他的弱点,这样我便能通过你轻意地钳制住他,却没想到戚老板竟会给我这么大惊喜。” 宁泽眼底的光芒越发灼热,“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恨着他,恨到想要杀了他。” 楚清阮如常地笑了出来,“宁统领说的话,小女着实听不懂。” 宁泽却极有耐心,“戚老板,你放心,整个京城的探子一半是阿骁的人,剩下的则都是我的人,你做的这些事除了我,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楚清阮垂下眼眸,“宁统领说的话让人愈发不解了。” 宁泽却突然说道:“阿晗,我能这么唤你吗。” 楚清阮倏地一怔,自从她有了这新身份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唤她,第一次有人这么尊重、认可她给自己的身份,心中竟涌上股莫名暖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宁泽看着她,神色如常,眼底却闪着一丝危险到极致的疯狂,“阿晗,你心够狠,配得上和我合作。” …… 第三日一早,段骁终于出现在了她眼前。 段骁今日一身蓝色锦袍,颈旁袖口都绣有墨竹纹路,腰间戴了个质地莹润的玉佩,满头乌发被一条蓝色发带束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没有着华服时那般气势迫人,反而多了几分温润疏朗。 楚清阮皱了皱眉,这打扮怎么有些像林湛,不过由于身形挺拔看上去是要比林湛好看些许。 男子肩上似乎还带着未散的晨露,一脸歉意地说道:“阮阮,对不起,我那日回去后便一直昏睡,直到今日方才醒来。” 楚清阮却没有理会段骁的道歉,径直说道:“无妨,既然耽误了两日,今日多取一些便可。”楚清阮笑意温和,引着段骁走到那熟悉的罗汉榻边,柔声道:“王爷请坐。” 这个位子段骁不是第一次坐,却是第一次以段骁的身份坐。 楚清阮从一旁的沉香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大约有她大半个手掌粗细,三寸高。 她将玉瓶轻轻放在段骁面前的紫檀香几上,玉瓶碰到几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楚清阮笑意愈发柔和,“王爷,咱们今日就取一瓶,往后每日半瓶即可。” 一边说着,一边用柔软的手指轻轻抚过段骁紧实的手腕,仿佛要用手指划破他的肌肤。 段骁感受到腕间轻柔却无比冰凉的触感,眼眸顿时暗了暗,却仍抬起头看向她,哑声道:“好。” 几乎是在段骁应下的同时,楚清阮已拔下发间银簪径直划破段骁手腕,鲜血自冷白的腕间颗颗渗出,看到段骁忍痛地皱起眉,楚清阮笑着将伤口对准玉瓶瓶口。 “滴答——” “滴答——” 她仿佛能听见鲜血滴落瓶底的声音,口中笑着说道:“王爷您若是受不了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可是会心疼的。” 楚清阮声音清软,带着应州女子独有的清甜柔美,可在段骁看不见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第48章 取血 段骁浓密的睫毛温顺地垂着, 随着血液的颗颗滴落而微微颤抖,楚清阮一动不动地站在段骁身旁,看着血液从段骁手腕渗出又尽数落进玉瓶中, 一股隐秘的兴奋渐渐自心底升腾而起, 像是野火般顷刻间熊熊燃烧。 这是段骁欠她的,而眼前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 屋内安静极了,安静到有些恐怖, 只有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 照在段骁因为疼痛而微微蹙着的眉头上。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那鲜红的血液上, 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里,楚清阮笑意轻浅地上前一步, “王爷, 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 肯定会有些不舒服,不如我帮您遮上, 您就不用看到这扰人的一幕了。” 楚清阮嗓音温柔极了,像是春日柳条般轻轻拂过, 却不知为何有些令人发寒,说完也不待段骁应下,从袖中体贴地取出一段白色绸带,不容拒绝地覆在段骁双眼之上,最后温柔地在脑后打了个结。 段骁悬在瓶口的手蓦地攥紧,绸布下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 却像是无法破茧的幼蝶, 终究什么也看不见。 被剥夺了视觉后,不安和惶恐渐渐从黑暗中滋生, 似乎就连手腕的伤也愈发疼,血液的流失也在暗无边际的黑暗寂静中变得格外清晰,段骁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阮阮……”段骁不安地唤道,剑眉难耐地拧紧,就连身子都在发颤。 楚清阮唇边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很多时候看不见,要比看得见更加令人心悸,不知道自己的血还要流多久,不知道这一切还要有多久才会结束,正如上一世的她在瑞王府,终日不安。 段骁淡薄的唇瓣渐渐失去血色,而瓶中血液也终于快要和瓶口平齐,楚清阮眼眸冷了冷,随即兀地柔声赞道:“王爷您真棒,这么快就装满了。” 说完终于取下遮住段骁的白绸,漆黑的凤眸轻颤着睁开,漂亮的眼角隐隐有些濡湿,楚清阮将白绸随意地系在段骁腕间,将伤口包扎好。 她拿起桌上玉瓶在段骁眼前晃了晃,因为盛满了血液瓶子的玉色显得有些奇诡,楚清阮眼中闪过一丝满足,用绸布细心地包住放入锦盒中,福了福身道:“多谢王爷给予,我定会好好研制香料,定不辜负王爷心意。” 段骁已是面如金纸,却仍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意,低声道:“你用得上就好。” 楚清阮将段骁从榻上扶起来不容推拒地往外送,口中笑着嘱咐:“王爷您回去后可一定要按时吃饭,补药什么的也得一日三顿地准时吃,一顿都不准落。”若是段骁倒下了她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血液。 段骁苍白的脸庞闻言竟浮现终于一丝血色,嗓音低沉,如墨的眼底似有光芒隐忍,“阮阮,你对我真好。” 至少,你还愿意用言语和笑容哄着我。 楚清阮微微一怔,难道放血放多了也会把人放傻?当下忍着心中的嫌弃把段骁送出了千香阁。 段骁前脚刚刚离开,枇杷便再也忍不住地问了出来:“小姐,您这取这么多血,看着都吓人,到底是为了折磨那瑞王,还是真的为了这血?” 楚清阮看着盒中的玉瓶微微一笑,“自然是——都有。” “枇杷你不知道吧,这瑞王殿下的血可珍贵着呢,他日日熏着极品的龙涎香,就连这血中都带着隐隐香味,更何况他自小便被各种山珍海味大补之药滋润着,就这一瓶血,单单喝下去便不亚于那三十年的人参。”一想到马上就能用这罕见的材料调制香料,楚清阮已经兴奋地心跳加速起来。 “有这么厉害?”枇杷砸吧着嘴,瞧那模样似乎想要尝上一口。 “那为什么每日都要一瓶?这么大一瓶难道不够用?” 楚清阮义正言辞:“咱们制香料,就连花瓣都要用沾染晨露开的最娇嫩的那一朵,血液嘛,自然是新鲜的最好。”只不过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多的量,不过多总比少来得好,反正又不是她的血。 枇杷怔怔地点了点头,总之不管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后面连着三日,段骁日日来千香阁,脸色一日比一日惨白,取血时肉眼可见地一日比一日难受,可当她把银簪拿出来时,段骁仍是温顺地伸出手,任她划下一道伤口。 而那悬在瓶口的手腕不管如何颤抖,在她没有满意前都不会放下来。 六月初九,已是取血的第七日,到了约定的时间,段骁却并没有来,楚清阮却难得地有些焦急,她的香正研制到兴头上,就等着今日段骁送血,她应该就能做出香味最诱人、效用最无穷的九和香。 楚清阮斜躺在竹榻上,眼睛却若有似无地落在窗外,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熟人,眼前男子一身暗褐色劲装腰间佩剑,正是许久不见的季阙。 季阙走到她面前,躬了躬身,漠声道:“阮夫人,请跟属下去王府走一趟。” 阮夫人?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楚清阮不由挑了挑眉,冷道:“不去。” 季阙皱了皱眉,“王爷失血过多引发旧伤,从昨夜回府便一直昏迷不醒,冒昧来请夫人,是因为今日王爷醒来后十分虚弱,却一直不愿吃药——” “好,我跟你去。”不待季阙说完楚清阮便已应了下来,无论如何今日她也要取到血,既然段骁来不了,那也只能她上门取血了。 季阙很是愣了愣,毕竟这些时日段骁是如何对待楚清阮的他们都很清楚,他只当楚清阮定会比以往高傲许多,不想竟这般顺利,好在季阙很快回过神来,恭谨道:“夫人请。” 楚清阮再次踏入王府时,心境处境都已是大不相同。 上一世她从来没有被允许进入月阳宫过,却不想这一世进府第一日便进了月阳宫,至于日暖堂,想起所有事情的她哪里还能不知道,那是王妃的住处。而这一世在最开始,段骁便让她住了进去。 她不知道为何这一世段骁变化会如此大,可是,她不在意了。 她走到门前推门而入,绕过那扇熟悉的骏马屏风,段骁正靠在床头阖目坐着,晋祥端着一碗药坐在一旁凳子上叹气,“王爷,老奴知道您不喜喝药,可您若是不喝,这身体怎么受得了。” 楚清阮目光落在床上的段骁身上,男子俊美的脸庞已是面无血色,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衬得肌肤愈发苍白,楚清阮这才发现,眼前的男子似乎消瘦了许多,在淡淡日光照耀下似乎透明到能看见肌肤下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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