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少女一身淡碧色锦裙,脑后仅用一根银簪束发,这般气质脱俗的清绝女子,即使是他在这逍遥楼内也从未见过。 楚清阮的目光却被一旁的歌声吸引了过去,这楼共有两层,一楼正中是个宽阔的木制台子,台上有人在翩翩起舞,身段优美却不失力量,一旁有两名美貌男子替其伴奏,一人吹笛一人抚琴,奏的何曲她听不出来,却觉得浑身舒畅了不少。 而楼内其他地方则是摆满了红木方桌,每个桌前几乎都已坐着人,有男有女,举止十分亲密,而她一眼扫去,竟有不少眼熟之人。 楚清阮心中暗暗惊讶,不想这楼从外面看已是恢宏富丽,里面却更是别有洞天,甚至她方才站在楼外街道上时周围十分安静,可一踏进来便这般热闹,恍若隔世。 “贵人,贵人?可要奴给您介绍介绍?”那少年的声音终于让她转过了头来。 楚清阮忍不住问出心中困惑,“这位公子,这逍遥楼,究竟是做什么的?” 那少年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有些惶恐地回道:“您唤奴壁赢便好,这逍遥楼是当今陛下登基后所建,陛下认为既然有青楼,而青楼中皆是女子为男子服务,那么也该有这逍遥楼,让男子为女子服务。” 楚清阮听完瞬间目瞪口呆,心中对宁泽的敬佩猛地达到顶峰,真是太疯狂了……楚清阮一贯认为自己已然算是离经叛道,却不想和宁泽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看来这京都城的女子们已然习惯甚至爱上了这逍遥楼,否则也不会才刚刚入夜,一楼便已几乎坐满,她的目光渐渐上移,飘到二楼那一个个紧闭的房间前,也不知那二楼的房间里还有多少人。 见她看着二楼,壁赢只当她是想上楼,恭声问道:“姑娘可是要上楼?这边请。” 楚清阮随壁赢往楼上走去,一边问道:“不知这楼上楼下有何区别?” “楼下是玩赏听戏,楼上自然是行亲密之举。” 楚清阮上楼时,一名红衣男子正好下楼,两人擦肩而过间楚清阮一阵恍惚,直到她上到二楼才猛地反应过来,方才那人竟然是蒋家二公子,他竟然也在此处,还这种打扮,难道蒋家被流放时,蒋家二公子竟然为了不被流放,选择来了这逍遥楼? 壁赢带着她进了走廊尽头一间无人的房间,房间外面挂着的木牌上写着“棠色”,想来是房间的名字了,而她走进房间的一感觉便是,这房间可真大。 “不知贵人喜欢什么样的?”壁赢恭敬问道。 她喜欢什么样的?楚清阮这般想着,眼前浮现的竟然是段骁扮作戚暮时,一身灰衣低眉顺目的模样。 她神情骤然冷冽,用力地摇了摇头将段骁的身影从脑海里清空出去,“我要干净、乖巧,样貌好的。” 壁赢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试探着说道:“贵人,干净的自然是有,可那干净的没经验,怕是伺候不好您。” “无妨,你照做即可。”毕竟她只是来看看而已,并没真的想要做些什么。 壁赢便也没有坚持,而是躬身道:“如此,贵人请在房中稍坐片刻,奴去去就回。” 待壁赢出去后,枇杷已然紧张地出了汗,不安地问道:“小姐,咱们真要点啊?”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见识见识的。”这一年来她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却还真是没有见过像这逍遥楼这般的,不过她也理解枇杷的顾虑,当即伸手揉了揉枇杷的脑袋,温声安慰道:“枇杷你要是怕就去楼外等我。” 枇杷撇了撇嘴,“我不去,我要和小姐一起。” 楚清阮好笑地刮了枇杷鼻子一下,拉着枇杷坐到房间正中的桌子旁,打量起这个房间来。这才发现这个房间其实并不大,装修的却很是雅致,正面靠窗放着张高高的架子床,靠墙是一整排的沉香柜也不知里面放着些什么,而另外一面墙,赫然是一整面墙的……镜子。 这镜子是由若干镜子拼接而成,也正是因为这镜子的存在让屋内的空间延展开来,才会让她刚进屋时觉得这屋子很大,楚清阮眸中异色连连,当真是极有意思的设计。 大概是被楼内热闹的氛围感染,楚清阮一时竟觉得热了起来,恰巧桌上摆着壶菊花茶,还有一副茶具,她给她和枇杷一人倒了一杯,对饮起来,可直到她们喝完了一整壶茶,却仍迟迟不见有人进来,当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枇杷,你出去看看,那壁赢究竟在做什么,怎么还不来。” “好勒,小姐。”枇杷愉快地应声而出,却不想她才刚走到门口,门便从外面被打开了,一名身形颀长的白衣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楚清阮缓缓抬起头,看清来人后浑身剧烈一震。 眼前男子一袭白衣锦袍,乌发如瀑般垂落腰侧,眉如墨画,眸如寒星,带着这喧闹的四周似乎都瞬间安静下来。 楚清阮移开视线掩去眸中惊艳,淡淡问道:“段侯爷穿着一身白衣在这逍遥楼中,是在装鬼吓人么?” 段骁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最后在她身前站定,漆黑眼眸里闪着令人心悸的专注,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暗哑,“阮阮,白衣不染纤尘,你可以尽情染上你想染的颜色。”
第66章 赌约 楚清阮挑了挑眉, 冷冷道:“白衣不染纤尘,说的也该是内心纯洁如雪之人,似段侯爷这般手上沾满鲜血之人, 穿上白衣也只会显得内心更加阴暗。” 段骁淡色的唇角却浅浅地扬了扬, 整个人冷清而又温柔,像是带着易碎的风雪,“阮阮,你说我手上沾满鲜血, 但鲜血亦可用鲜血洗净。” 他再次走近一步, 温声道:“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你可以对我做一切你想做之事。” 对上段骁专注而又炙热的目光,楚清阮突然明白了段骁方才那句“可以尽情染上她想染的颜色”是什么意思。 她整个人舒适地蜷在太师椅中, 若有所指地问道:“做我想做之事, 即使是如那日在太极殿中那般亦可?” 段骁缓缓点了下头, 轻柔却极其坚定,“都可以。” 楚清阮看向眼前一身白衣如雪的俊美男子, 腰间只系了淡蓝色锦带,衬得身形修长, 头上没有束冠,只用一根木簪束发,整个人褪去了往日的阴鸷,清冷似仙。 楚清阮眼眸暗了暗,对上这样的段骁心中凌虐的欲望渐渐升腾而起,白衣染血, 确实是极诱人的画面, 可她总感觉段骁在故意引诱她做些什么,当下不悦地问道:“在你心中, 我就是那种只会使用暴力的人么?” 段骁笑了笑,“自然不是。” 可那深沉的目光仿佛在控诉她,对待旁人都十分温柔的人在面对他时,总是出奇地心狠手辣。 楚清阮咬了咬唇,冷道:“段侯爷不带领禁军戍卫京都,今夜来此究竟有何贵干?总不成就是为了指责我而来吧。” 段骁今夜来的这般快,若不是一直派人跟踪她,那便是宁泽派人将她来此的消息告诉了他,可无论是哪种,她都不开心。 段骁闻言却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到她身旁,俯下身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认真地看着她,“我干净,听话,长的也不丑,宁王殿下今夜选我可好?” 枇杷脸色顿时一僵,坐在楚清阮身旁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眼神更不知道该往何处瞟,只能尴尬地看向地面假装自己不存在。 楚清阮后仰着身体,微微一笑,“段侯爷这是来自荐枕席了?” 段骁看着她,目含期待。 楚清阮像是看货物般看向段骁,语气不紧不慢,“我让壁赢去替我选个干净、乖巧、好看的上来,他却让你上来,说明你也是相当乖巧的了?” 段骁微微垂眸,长发垂落脸侧,敛去一身迫人气势,在一副好皮囊的加持下,看上去倒的确是乖顺的模样。 楚清阮想到什么,好整以暇地勾起了唇,“段骁,不如你我打个赌。” “若是你赢了,今夜我就是你的,若是你输了,那便赶紧离开,以后也不要再来烦我。” 看到楚清阮脸上的笑容枇杷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姐笑成这样心里定是在憋着坏呢。 段骁听到“今夜我就是你的”时,唇角陡然一弯,听到后半句时唇角扬起的弧度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舒缓了,“阮阮,若我赢了却只得你一夜,若我输了,却是要再也不能见你,这个赌约本身并不公平。” “那要如何才算公平?”楚清阮漫不经心地问道。 “若我输了,我可以不再见你,可若我赢了,赏花宴上你要选我做你的王妃。” 楚清阮微微一怔,段骁竟然这么快就知道赏花宴上她要选妃的事了…… “好,我答应你。”楚清阮十分爽快地应下了段骁的条件,毕竟段骁本就不可能赢得赌约,那自然是什么条件都没有区别。 段骁在楚清阮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含笑问道:“赌注是什么?” “赌注嘛,”楚清阮姣好杏眸中闪着异样暗芒,“就是今夜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得照做,若是你做不到便算输。” 段骁若有所思,“那若是我都做到了便算赢?” 楚清阮点了点头,自信地道:“若是都做到了自然算你赢,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若是你要我杀了我自己,或者要我亲口许诺再也不得见你这种事呢,我究竟算赢算输?” 楚清阮抿了抿唇,这段骁考虑的倒真是周全,只能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这种矛盾之事。” “好。”段骁看着她,轻声应道。 随着段骁这一字落下,两人之间的赌约便算成了。 “阮阮,你要我做什么?” 楚清阮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坚硬地面,“段侯爷害的我少了个奴隶,是不是得赔我一个?” 段骁看着楚清阮带着冷意的脸庞,很快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当即从椅子上起身,慢慢屈膝在她面前跪了下去,仰着头看向她,等待她下一个指令。 他不是第一次跪她,这并不难。 楚清阮心中也明白,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夜很长,她不急。 过了片刻,才再次开口,“我记得奴隶可不会穿着这般齐整的衣服。” 段骁很快明白过来,在楚清阮冷淡的目光中扯开领口,将白色锦袍整个剥了下来挂在腰间,露出紧实的胸膛和若隐若现的腰身,整个人和在如意牙行中两人见面时,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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