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燃了几张起火符,人手一张的派了下去,三人借着难以下脚的乱石路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越往底下走,越发感到寒气入体,前方不见半点火光,叫人觉得这路更加漫长起来。 乔成玉心里发虚,生怕不知道哪里又冒出几个傀儡,抬头一看,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摇摇脑袋,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刺骨的寒意叫她不自觉运作起身体里的灵气。 周遭静谧得可怕,一向多话的叶竟思也不吭声了,只剩下三人的脚步声。江泊淮在她后面半步,始终维持这个距离,每一道步子都迈得分毫不差。 乔成玉忽然抬手,往身后一抓,碰到了他垂下来的宽大袖角。 她的手顺着袖子角一路上去,隔着衣物摸到他的手腕。 遮掩不住的寒凉。 江泊淮从神游中回神,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意自接触的手腕处渡来,烫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融化。 他假模假样地挣了一下,果然没挣开,心满意足地叫乔成玉握着去了。 乔成玉刻意慢了几步,察觉到江泊淮也跟着放慢了步子,才慢吞吞地和人解释:“你走快点,在我旁边,不然一会我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保护不了你。” 究其几生,和江泊淮说出“保护”的人一个没有,他把两个字慢吞吞地在嘴里过了一遍,感受到奇异地新奇和愉悦。 江泊淮弯起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一侧的酒窝于是显露了出来,神情在温暖的火焰下显得不如平常般冷淡,有种在他身上格格不入的温柔。 他和乔成玉比肩而立,狭小的密道里两人挨得很近,让乔成玉一面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霜雪味一面被他垂下的几缕发丝拨弄到。 有点痒。 她腾出手去抓去那几缕头发,刚要拨开,听到江泊淮的声音几乎散在她耳侧似的。 似叹谓又似警告。 他说:“那你要永远记住呀。” 乔成玉没忍住,手指猛得收起来,狠狠地拽了一下他的头发。 * 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有了点不一样的动静。叶竟思屏息,听到东南角落的水声和佩剑轻微击撞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脖子都要僵了。 昏暗的烛火将江泊淮和乔成玉的影子拉得很近很近,密道狭小,她俩的影子都快要融为一体了! 叶竟思是半点不敢回头看呐,生怕小命不保,这会好不容易到头了,润润嗓子,咳了几声提醒他们:“我听到东南角有动静。” “啊……好。”乔成玉含含糊糊应。 叶竟思更觉不妙,心里数着数,看什么时候才能回头。 江泊淮脸上似笑非笑,垂下的眼睫因为时而短暂的疼痛会颤几下,连带着呼吸也会变一下频率。 乔成玉艰难地举着一只手,腕上的珠子链缠上了几缕江泊淮的发丝,如胶似漆,怎么卷也解不开。 早知道不拽他头发了!乔成玉悔不当初,又想,要不是江泊淮忽然说话吓她,她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好,都怪江泊淮。 乔成玉越急,手上越没轻没重,最后一下力气大得几乎让江泊淮的脑袋也跟着往下点了一下。 “别动。”他好像终于发觉有点痛了,手指攀上去,点点乔成玉的手背,让她镇静下来。 江泊淮的指尖有薄茧,碰到乔成玉手腕内侧细腻的肌肤时候叫她不自觉得就想蜷缩手指,觉得有痒意顺着那块皮肤蔓延到全身。 她拼命眨眼,分散自己注意力,视线却总是不自觉粘在江泊淮的手指上。 指头干干净净,指甲被修剪得整齐,手指的每一个关节都长而瘦,看起来适合戴很多花里胡哨的戒指。 心里想得不干净,于是连江泊淮轻声说的话都能把乔成玉吓到。 他满意得松开对方的手,眉眼弯弯地宣布:“解开了。” 看到乔成玉被吓了一大跳又好奇地皱起眉头想问怎么了。 乔成玉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她当机立断地拉着人在东南角找了块可以隐蔽身形的石头,小心地察觉四周的动静。 叶竟思总算可以活动了。他动动僵硬的脖子,跟着到两人身侧蹲下,指指远处巡逻的侍从,低声:“可能是叶云山的死士。” 侍从大约五六个,守在一座昏暗的囚房面前,看起来实在不好对付。 不能够打草惊蛇,如何才能成功潜入? 乔成玉思索着,手指在石壁上圈圈画画。半晌,她灵感一闪,视线转向叶竟思,恳切:“叶师兄,到你办事的时候了。” 叶竟思摸不着头脑,直到听完乔成玉的计划,他一转头,拒绝:“不行,万一我被识破了怎么办?” 乔成玉继续给人上眼药,吹得是天花乱坠:“人家傀儡学你都能**成像,我们叶师兄学一下傀儡那不是手到擒来!” 叶竟思不好意思起来,谦虚地说了几句“哪里哪里”,整理整理衣服,志气满满地朝那几个侍从走去。 乔成玉和江泊淮继续躲在石头后面,果然看到那几个侍从犹疑片刻,跟上了叶竟思。 他们自石后走出,动作飞快地摸进了囚牢。 * 囚牢里面湿气很重,壁上都能漫出水珠,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叫人每一步都仿佛走在一具一具尸体上。 这应当是叶竟思的私牢,前面几座空荡荡的,只有干草上面的点滴斑驳血迹证明曾经有过人在这。 直到走到最后一间牢房。 干草堆上四条铁链囚着一个人。 他陷入昏迷,身上衣物还是干净的,只是手脚均被链子栓住,不得动弹。 乔成玉走过去,拨开他面前的干草。 果然——真正的叶父在这里。 第18章 西图澜娅干草 囚牢寒潮,湿意粘在乔成玉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叫她无端有些不舒服。 叶父尚有鼻息,微弱是微弱了点,好在没死透。 乔成玉试图叫醒他,可是喊也喊了,碰也碰了,对方半点反应也没。 她思忖片刻,腾开位置,让给江泊淮,一双清凌凌的眼睛讨好似的往这他:“劳烦我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江小公子看看他怎么一回事。” 江泊淮避无可避,被乔成玉拉着蹲下,衣摆扫了薄薄一层土,他于是很快地皱了下眉。乔成玉比他更快一步地抬手摸上他的眉头,按开。 “求求啦。”她摇头晃脑。 江泊淮不置一词,手指隔着叶父身上比较干净的一角布料探上他的气息。 在乔成玉看不见的角落,一缕灵力从他指尖探出,在叶父周遭游走。 没想到江泊淮果然懂岐黄之术!乔成玉惊叹,虽然看不懂他在望闻问切些什么,却还是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不消片刻,江泊淮干脆利落地收了手,眉头轻蹙,好像自己也很不明白似的:“是毒?” “毒?”乔成玉同样震惊:“那他身上的外伤……” “身上的外伤并不伤损身子,顶多只是叫他昏睡几天,侵体的毒物是慢性的,隐藏得很好,无解。”他直起身,轻踢了下叶父垂出来的一只手,神色几近冷淡,如同佛像,无悲无喜,仿佛看得不是一条稍纵即逝的生命:“不出三日就会暴毙。” 下的死手啊这是。乔成玉倒吸一口凉气,刚要继续说什么,忽闻门外窸窸窣窣的动静。 ——是看守回来了。 乔成玉立马止住话头,她一人难带江泊淮和一个不清醒的叶父出去,所幸这一趟也不算毫无收获。 于是就此打算出去,她手里捏着一道符咒,拉着江泊淮谨慎地往外面移动。 却忽然听见那伙看守齐齐喊到:“主子!” 叶云山来了! 乔成玉心中警铃大作,不敢直接出去,听见叶云山落在地上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在朝他们靠近。 她手腕一紧,被江泊淮忽然的动作打得措手不及。 江泊淮圈住人的手腕,干脆利落地躲进边角的一间牢房内。 牢房里没有灯火,这是最角落的一间,前头有堆起来的干草蔽体,谨慎些就不会叫叶云山发觉。 乔成玉小口地呼气,略微放松了一点心。 不料口鼻被江泊淮盖住。 他微凉的掌心盖到乔成玉的脸上,有点冷,又有点热。 莫名其妙的。 乔成玉说自己,也说江泊淮,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抓住江泊淮另一只掌心。 江泊淮试图挣扎了一下,皱眉随她去了,视线追着往里面走的叶云山。 乔成玉一边留心外头的动静,一边用手指在他掌心写字:“捂我嘴干嘛?” 江泊淮不出声,也没有回答。 乔成玉气急败坏,跟他解释,继续写:“我心里有数!不会出声的!” 江泊淮把视线收回来,瞪了一下她。 他忽然靠近。 是真的很近。乔成玉看到他冷白的皮肤,眉眼昳丽,鼻侧的小痣也变得引人注目起来。她好像被一片雪花包裹起来,四面八方都能闻到江泊淮身上的气息。 他低下头,乔成玉听到了如擂鼓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江泊淮的,她攥紧了下手心,发觉掌心全是汗,又飞快地松开。 “你的呼吸!全洒到我身上了!”江泊淮的声音有点恼,乔成玉从没听过他感情那么仿佛地说一句话,气息全压在乔成玉颈侧,叫她忽然也懂了那种感觉。 酥酥麻麻的,好像过电似的,想躲开,又觉得无论怎么躲,那道电流都沿着心口过了一遭。 “人怎么还不醒?”外头叶云山的怒斥叫乔成玉赶紧回神,晃动脑袋甩开乱七八糟的绮思,专心致志地听外头的动静。 “主子!外伤的药均已敷上了,兴许是受了内伤?灵脉受损?”一个看守战战兢兢地同人解释。 看来江泊淮还是有点本事的,这毒确实难以看出,乔成玉思考,抬眼看江泊淮。 江泊淮八方不动,视线继续追着叶云山一行人,眸子里却没什么光彩,看起来像在走神。 乔成玉想叫他,视线忽然定在了他红得像滴血的耳廓上。 她于是也不好意思了,退开一点点距离,继续听叶云山的训话。 可是直到叶云山看完走人,也再没听出什么有用信息,乔成玉扫兴,视线追着他的背影,察觉到他离开的方向同他们进来时不是同一个。 略微松了口心,看来叶云山有自己专属通往此处的密道,起码短暂地不用担心他们被发现一事。 只是听起来,叶云山也不知道这毒,那是谁给叶父下的? 乔成玉思绪纷杂,恨不得开剧透,把怎么回事看个清清楚楚。 “听。”江泊淮倏忽出声,指尖碰了碰底下。 囚牢地下,能听出一点微弱得近乎没有的哭泣声,浅淡得跟小猫叫似的,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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