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远航的内心是震撼的,从小到大,从记事以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连他哥都没有,就没见过爹,他哥留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跟他相处的时间就更不多。 在他还小的时候,村里人提起他爹,不是说他命不好没见过爹,就是说他爹是他克死的,他明明是光荣的烈土遗孤,却从来也不敢主动提起。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提到他爹,觉得光荣和自豪。 不是说周铃兰不教他不护着他,而是周铃兰的性子和苏桃桃的性子完全不同,处事方式也完全不同,周铃兰太温和,凡事不管对错都是先道歉,说得好听是息事宁人,说得不好听就是和稀泥,也导致他跟着自卑和懦弱。 就像别人都到家里来上厕所这件事一样,娘和他明明都不喜欢,却忍了这么多年。 要不是嫂子出面,他们还会继续忍下去。 嫂子真的不一样了,她变得大方、自信、勇敢、敢作敢为,也很聪明,像阳光一眼耀眼,傅远航很确定,嫂子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聪明又敏感的小孩第一次觉得有这样的嫂子真好。 小孩子的皮肤太嫩,回到家尘尘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小家伙还小,又是伤在嘴巴边上,苏桃桃没敢给他涂药酒,担心他不小心吃进肚子,就煮了个鸡蛋放到温度适中在他脸上轻轻的滚,还边滚边吹: “尘尘不害怕,一会就不疼了。” 经过这一次,小家伙对她已经完全放下了防备,圆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盯着她看,没有了先前的不解和无奈,好像在反复确认,这就是妈妈呀。 苏桃桃太稀罕这个乖崽崽,忍不住在他没受伤的另一边脸上亲了下:“尘尘真勇敢,不害怕了啊,妈妈以后都会保护你的。” 别的小朋友像他这么大是什么样尘尘不知道,但是他能听懂大人说的每一句话,也记得很多事情,能从每个人的眼神,说话的语气或者态度分辨出这个对自已是善意还是恶意。 他知道妈妈以前不喜欢他,也不是不喜欢他,可能是她更喜欢她自已,她会对她自已好,却不会对他好,有好东西都紧着自已不会分给他,但会分他的东西吃,也不会带他去玩,更没有耐心跟他说话,她做任何事只想着她自已,甚至忘了他的存在。 尘尘知道自已有奶奶和小叔叔喜欢,妈妈喜不喜欢他,对他好不好,好像无所谓,就是觉得自已的妈妈好像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 他也是这两天才感受到,妈妈忽然变得很好,忽然变得很喜欢他,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妈妈的好和喜欢。 尤其是刚才,柱子哥哥欺负他的时候,妈妈很生气,用力地帮他打回去,这些尘尘都知道。 “麻麻……”等尘尘反应过来,这两个字已经叫出口。 “啪嗒”一下,苏桃桃手里的鸡蛋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她欣喜若狂,盯着小家伙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尘尘,小乖崽,你刚才说什么?你刚才是不是叫妈妈了?是不是叫我麻麻了?” ……
第13章 趁圩 尘尘还知道不好意思,后面任凭苏桃桃怎么逗他都始终板着小脸蛋不肯再叫。 苏桃桃也不勉强他,知道这个乖崽崽是个正常又健康的小朋友她已经很开心了,以后好好养着,一定会好好的。 晚饭还是苏桃桃来做,傅远航则带着小家伙去小菜园挖蚯蚓。 两个小家伙挖了蚯蚓回来就放到周铃兰做的大竹笼里养着,每次喂鸡的时候挖一些出来喂,所以家里的鸡都长好,每天能准时下蛋,就是因为每顿都能吃上蚯蚓大餐。 然后每隔一周左右,周铃兰会把竹笼里的土更换一次,换上新的土进去继续养蚯蚓,这些带着蚯蚓粪的土就是最好的有机肥,家里自留地的瓜果蔬菜长得好全靠这些有机肥,当然还有鸡粪等等,都是天然的有机肥,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良好的绿色循环。 所以这年头的农民有自已的一套生存智慧,种出来的瓜果蔬菜都是无公害的绿色有机食品,既环保对身体又好,一举多得。 两个小朋友放好了蚯蚓,周铃兰也正好下工回来,打了水让他们先洗澡。 周铃兰这一点做得很好,尘尘是男孩,打小聪明又听话,很小的时候洗澡两只小手就知道扒拉住水桶的边沿,绝不让自已呛到水,所以从他满周岁开始,周铃兰都是让傅远航给他洗澡。 晚餐苏桃桃做了茄子土豆焖饭,再做了一个鸡蛋荠菜汤。 美味的晚饭自然获得全家人的一致好评,傅远航的胃就是个无底洞,苏桃桃觉得煮多少他都能吃完,没办法,这年头太缺油水,感觉吃多少都不顶饿。 其实这样的搭配有粗粮有细粮有膳食纤维还有维生素和蛋白质,饮食结构很健康,但是四个人分两个蛋,脂肪和蛋白质的摄入量远远不够,家里的鸡蛋也不多,她还是得想办法去买肉。 “妈,我明天去趟县里把钱要回来,正好明天是圩日,我顺便带着尘尘去趁圩。”(趁圩:赶集的意思) 现在周铃兰和傅远航不会再担心苏桃桃会卖掉尘尘,但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你自已一个人能行吗?”周铃兰说。 苏桃桃想了想,改主意说:“要不咱们明天全家去县里逛了一逛,你们都好多年没去过县里了吧?” 虽说县城离村子不远,做拖拉机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但是周铃兰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尤其最近两年还当了奶奶,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别说去县里,就是公社都很少去,傅远航就更不用说,从他记事以来就没去过县里。 听到苏桃桃这么说,他还是很期待的,想起苏桃桃说过什么事都可以跟她商量,他勇敢地说出了自已的想法:“嫂子我想去,我每次考试都能考第一名,功课也都预习好了,少上一天课没关系。” 然后就巴巴地看着周铃兰。 周铃兰摆摆手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 少上一天工就少领好几个工分,她还是舍不得那些工分。 苏桃桃灵机一动说:“这样吧,我们家很民主的,以后意见不统一的时候,我们就开家庭会议投票表决,我们一家四口有四票,少数服从多数,平票就尊重个人意愿,现在开始投票,同意全家人明天一起去县城趁圩的同志请举手!” 苏桃桃第一时间举手,顺便还抓住尘尘的小爪子举得老高。 尘尘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傻乎乎地由苏桃桃摆弄。 傅远航还在懵圈当中,居然还能这样? 苏桃桃给他使眼色:“小航怎么回事,你刚刚不是也要去吗?” 傅远航这才回过神来,“唰”地一下把手举到最高,咧着嘴傻笑。 苏桃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现在我宣布,老傅家第一次家庭会议的投票结果以三票对一票大比数通过提案,明天我们全家人都去趁圩,周铃兰同志必须服从组织安排,不得有异议,散会。” 周铃兰简直哭笑不得,难得全家人这么开心,只好随了苏桃桃的意,答应明天去大队请一天假,顺便开证明。 睡觉的时候苏桃桃还想把小家伙拐到自已房间睡,可是尘尘扒拉着傅远航不肯放手,苏桃桃没办法,只好一个人独守空房。 第二天的早餐是周铃兰早早起床准备的,苏桃桃六点多起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了,抢不过抢不过。 周铃兰本不是抠唆的人,她只是省和合分配家里的粮食,像今天她就是用面粉和玉米粉烙的饼,里面还加了鸡蛋和葱花,可想而知多好吃,还煨了好几个红薯,方便带在身上当午饭吃。 苏桃桃原本打算带他们去国营饭店搓一顿,毕竟她兜里那十三块八毛五还是够吃上几顿的,问题是这年头啥都要票,她啥票都没有,只能带着干粮当午饭,也是有意思的很。 不过带干粮去赶集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常态,大部分社员进城都这么干,不算突兀。 难得“出远门”,家里两个小朋友特别开心,傅远航昨晚兴奋到大半夜才睡着。 别看尘尘小,他什么都知道,今天早上起床特别兴奋,指着补丁最少的衣服让小叔叔帮他穿上,因为他觉得那件衣服最好看,虽然他最好看的衣服也是小叔叔的旧衣服改的。 说起来也是心酸,原主的衣服很多,可尘尘长这么大还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布票都让原主自已嚯嚯光了,周铃兰和傅远航身上也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旧衣裳。 苏桃桃想了想,把柜子里那些打翻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的衣服打了个包裹带上,另外还去小仓库找了几袋干货一并带上。 周铃兰见她大包小包搬出来,以为她寄给城里的娘家,也没多问,找了一对箩筐和一条扁担出来:“桃桃把东西放到这里面,一会我挑着走,不然拿不了那么多。” 苏桃桃觉得自家婆婆这情商和格局一般人还真学不来,居然一句也没问她拿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任由她拿。 早饭过后,全家人开始分头行动,周铃兰先去大队请假和开证明,傅远航拿着周铃兰给的一毛五车费,背着尘尘先去学校请假,再去榕树头等拖拉机,苏桃桃则留在家里收拾中午要吃的干粮。 周铃兰开好证明回来,二话不说把苏桃桃收拾好的东西挑上赶往榕树头。 早上七点,拖拉机准时出现在榕树头,傅远航付了三人的车费,背着尘尘上去占好位置。 婆媳俩齐心协力把东西弄上拖拉机,不一会就已经坐满了社员,来晚了上不去拖拉机的张大嫂一脸不忿,她还想去县城换鸡蛋呢,县城供销社比公社供销社多给一分钱一个,见没有位置就挑着周铃兰这个软柿子捏: “哟,征途他娘,你十年八年都不去一趟县城,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占我的位置啊?我每个月这周的圩日都要去县城换鸡蛋,你坐那个位置一直都是我坐的,要不你下来?” 周铃兰正要站起来赔礼道歉,苏桃桃摁住她的手,不软不硬地问:“牛叔,拖拉机不是公家的吗?怎么还有专属位置啊?我怎么没看到位置上写着名字?” 开拖拉机的牛叔是个正直无私的直肠子,他板着脸说:“没有的事,拖拉机是咱大队的公共财产,还是你们家征途出面帮忙才能买到的,谁坐都是五分钱一位,先到先得,就算有优先权也是优先你们家。” 苏桃桃连连摆手:“别别别,牛叔你可千万被这么说,我们也是一早来等车,交足了车费的。” 牛叔清了清嗓子:“就是啊,连你们都我没有优待,我可没有徇私,要是你们晚到的话,我一样不会留位置。” 苏桃桃看也不看那位张大嫂,笑眯眯对牛叔说:“是吧,牛叔果然是正直的好同志,难怪大队长放心让牛叔管这个大宝贝呢,既然坐满人就开车吧,再不走就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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