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接到报案,不敢劳烦殷老夫人和秦夫人过衙,本官只能亲自来一趟。” 因为秦氏已经接了定南侯府的休书,所以叶禀清也没再唤她侯夫人,而是以姓氏称之。 “报案?什么报案?” 殷老夫人闻言有些躺不住,在仆妇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瞪了秦氏母女一眼,语气不善的道,“些许家务事,叶大人该不会也要管吧?” 她可没忘就是京兆府的人拉走了嫁妆! 那可都是她为疏影精心准备的嫁妆! 眼下情形虽乱,可仔细说起来,定南侯府让不让殷七七进门,还有和镇国公府的婚事该如何继续,全都是家务事,京兆府根本管不着! “定南侯府的家务事,本官自然管不着!” 叶禀清又不闲,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可若是老夫人你执意休妻,那这桩官司我京兆府就不得不管了!” 殷七小姐捐了那么多善款,他原本是想给定南侯府一个面子的,可是这定南侯府的老夫人瞧着,还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这言行举止间的傲慢和轻视,还真是世家做派十足,让出身寒门的叶禀清下意识的不喜。 “休妻?什么休妻?” 这下惊讶的变成了殷疏影,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殷老夫人,“祖母,叶大人在说什么?什么休妻?休谁?”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只有祖母一人出来,却不见两位叔母的影子,难道说,祖母做主休了她们亦或者是她们中的一人? 她那两位叔母,别的本事没有,就爱占他们大房的便宜,休了也好! “还能休谁?秦氏忤逆不孝,老身做主替老大休了她怎么了?” 殷老夫人闻言气上心头,一把扯下了脸上的帷帽,低喝道,“怎么?我们定南侯府如今连休妻都不能休,只能任凭这个忤逆不孝的刁妇爬到老身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帷帽摘下的瞬间,露出了殷老夫人那张鼻青脸肿的老脸。 “嗬!” 四周当即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早就听说昨日殷老夫人得了失心疯,在侯府大闹了一场,看起来,老夫人疯的不轻,瞧这脸伤的,都快看不出人形了,甚至连门牙都掉了,说话都呼哧呼哧的漏风。 “哈哈!” 殷七七没忍住笑出了声,扯了扯秦氏的衣袖道,低声道,“娘亲看着解气吗?看这老太婆还敢不敢打你!” “嘘!别乱说话,让人听到了不好!” 秦氏闻言,拍着殷七七的手示意她消停点儿。 虽然她也觉得殷老夫人这个样子很解气,可是谁都能笑,唯独她的女儿不能笑,毕竟就算她被休了,女儿也是殷老夫人的孙女。 “您是定南侯府的当家老夫人,做主替子休妻自然可以。” 叶禀清闻言,沉声道,“只是老夫人做主休了秦夫人,那按照朝廷律例,就要将秦夫人的陪嫁悉数奉还!” 说着,叶禀清从外甥手中接过了一个厚厚的册子,道,“这是秦夫人出嫁前留在京兆府的陪嫁底单,还请老夫人过目,若无出入的话,请定南侯府按照单子上所列,尽快归还秦夫人!” “什么底单?” 殷老夫人闻言,当即神色大变,一把将那底单抓了过去,“哪里来的底单!假的,这肯定是假的!” 寻常女子出嫁,根本不会将嫁妆底单留到官府,因为那要视嫁妆多少交上一笔不菲的契税,当然,朝廷收了契税充盈国库,这女子的嫁妆就受朝廷保护。 殷老夫人休书写的利索,根本没想到秦氏出嫁前竟然将嫁妆底单留在了京兆府! 那么大一笔嫁妆,要交多少契税? 秦氏怎么肯?她怎么敢! “祖母!你要休了母亲?” 殷疏影见此,直接吓得忘了礼数,“祖母您老糊涂了不成,您怎么能做主休了母亲!” 她在侯府生活了十来年,侯府是个什么情形,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这偌大的侯府,全凭母亲的陪嫁撑着,虽然父亲和两位叔父也有俸禄,可朝廷发的那点儿俸禄够干什么?应付他们的人情往来都略显不足,更别说支撑侯府庞大的开销了! 休了母亲,祖母是怎么想的?她怎么敢! “老身……我……” 殷老夫人被宝贝孙女问的哑口结舌,拿着陪嫁底单的手都在抖。 “老夫人,京兆府留底的单子做不得假,再加上本官已经核对过秦家当年所交的契税,契税的收讫文书与陪嫁底单数目相符,确凿无误!” 叶禀清神色肃穆的看着面前之人,沉声道,“朝廷律例如何,想必不用本官跟老夫人细说,秦夫人陪嫁太过丰厚,本官看在与定南侯同僚一场的情面上,也不与老夫人为难,既然老夫人执意休妻,那本官就在此宣判,责令定南侯府半月之内归还秦夫人所有陪嫁!” “若有延误,京兆府将代为催还!” 叶禀清说完,对着殷老夫人颔首略施一礼,然后扭头冲着秦氏点了点头,目光掠过殷七七时,他的眼皮子抖了抖。 这就是殷七小姐? 可真黑啊! 为官多年,叶禀清早练就了一副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心性,即便是被殷七七的容貌惊到了,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略一颔首权当谢她捐赠之义后,带着一众衙差就转身而去。 “祖母,母亲向来温婉贤淑,侍奉祖母也一向尽心尽力,就算是病着每日的晨昏定省都不曾落下,母亲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您做出这样的决定?” 殷疏影看着京兆府的人离开的背影,急的抓紧了殷老夫人的手,“祖母您快拦住叶大人,告诉他你只是一时糊涂,不是真的要休了母亲啊!” 没了母亲的陪嫁,定南侯府就只剩一个空壳,连她养尊处优的生活都无法保证,更遑论再为她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了! 她可听传信的人说了,之前祖母给她准备的嫁妆全都被殷七七那个贱人给捐了! 门楣决定婚嫁人家,可是嫁妆才是女子嫁人后立足的根本! 侯府不能失了富贵,她也不能没有嫁妆,定南侯府绝对不可以没有母亲! “你……我……” 殷老夫人闻言,伤痕累累的老脸漆黑。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时意气,事情竟然闹到了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有心想开口叫住叶禀清的,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拉不下这张老脸…… 就在她迟疑之时,叶禀清已经带着京兆府的人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唯有王申,被殷七七给拉住了……
第22章 拦王申!挽留秦氏? “那笔嫁妆,还好吧?” 殷七七拦住了王申的去路,压低了声音问。 虽是问,可是她心底却知道那笔嫁妆无事。 “好着呢!” 王申也压低了声音,冲着殷七七伸出了大拇指,“七小姐你还真是神了,那笔嫁妆还真落到了我那个眼下长了大痦子的同僚手中,你猜怎么着?他竟然假公济私要把那笔嫁妆低价盘给自己家中的铺子,幸好我提醒的及时,我老三舅,就是刚刚你见到的京兆府尹,他及时制止了此事,如今我那同僚已经被下了大狱!” 殷七七闻言点了点头,对王申和叶禀清的关系并不意外。 王申却挠着头,讪讪道,“只是我之前误会我老三舅不听劝,还去我外祖母面前告了他一状,害的他被我外祖母好一通教训……” 叶家的家规是真的严,昨夜他听到老三舅被打的嗷嗷叫,今天上衙的一路上,老三舅都对他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可吓人了。 可他也是担心那笔嫁妆出事儿,出于好心啊! 幸好那笔嫁妆的事儿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要不然他都没脸来见七小姐。 “你三舅浑身正气,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你下次告他黑状的时候可悠着点儿,他房中本就不太平……” 殷七七沉吟了一下,冲着王申招了招手。 王申见此,试探性的俯身,凑到了她面前。 “明日你三舅母会出门,你三舅会阻拦,你若是信我,就拦住你三舅,让你三舅母顺利出门。” “为什么?” 王申二脸不解。 他三舅母为什么会出门?他老三舅又为什么要拦着,还有…… “你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就是了,左右我是不会害你的!” 殷七七瞪了王申一眼。 她就是见叶大人是个好官,想帮帮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王申挠头,“奧……” 虽然嘴上应着,可是王申并不觉得他三舅母明日会出门。 他老三舅才回京任京兆府尹不久,三舅母在京都没什么相熟之人,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等闲鲜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他老三舅也不可能拦着。 “秦氏,你真的要将事情闹的如此难看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你的儿子想想吗?” 殷老夫人疾言厉色的声音传来,殷七七挥了挥手,放了王申走。 而她则回到了秦氏身边。 “就算侯府休了你,锦川也还是侯府的子嗣,他现在才多大?一辈子还长着呢,你真的要让他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殷老夫人见京兆府的人已经离开,当即转头对秦氏发难,“你还要讨回你的陪嫁,你这是打算一个子儿都不给你儿子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娘亲!” 秦氏休了就休了,可是那笔嫁妆,她却不想还,也还不起,只能拿秦氏的幼子来威胁她就范。 “川儿……” 秦氏想到幼子,身形摇晃了一下,被殷七七眼疾手快的扶住,而另一边…… 殷疏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扶住了秦氏的另一只手臂。 四目相对。 殷七七冲着殷疏影凉凉一笑,已然看穿她的心思。 “……” 殷疏影被她这笑弄得心底打了个突,可还是硬着头皮挤出了几滴眼泪,冲着秦氏道,“母亲,祖母她只是一时糊涂,您何必和她老人家一般见识?疏影舍不得您,而且锦川弟弟才五岁,你舍得让他这么小就没了母亲的庇护吗?” “更何况母亲和父亲鹣鲽情深,父亲剿匪未归,您忍心他一回来看到妻离子散的一家子吗?您就听疏影的,快跟祖母服个软将此事揭过,往后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家宅和睦一如从前!” 夫君和幼子,就是秦氏的软肋。 若说殷老夫人话里话外充满了威胁,让秦氏下意识的抵触,那殷疏影的话则是句句扎在了她的心口上,让她心痛的宛如刀割。 为了女儿,她可以愤而离家,可以背负被休之名,可是…… 她真的放不下夫君和幼子! 她的幼子锦川才刚进学,宿在太学七日才回家一次,她本就因为女儿遗失对幼子疏于照拂,若是再为了女儿舍了幼子,他得多伤心难过?还有她夫君,她夫君定南侯府虽为武将可这些年鲜少外出,与她朝朝暮暮十数年夫妻情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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