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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厌接过脏兮兮的图册，感觉上面黏糊糊的，脏死了，比她七天不洗头的头还脏。 “放心，故意做旧的，东西都是好货，最新款，”胖女人说，“对，就是你手指按着的这个，斯文败类款，前两天刚进的货，中心城卖的可好了，淑女们都抢疯了。” 何厌看了眼图片上半裸的机器人，长相斯文，宽肩窄腰，猿臂鹤腿，确实好看。 就是各种参数标得太细致了点。 何厌出来的有些久，断肢和机械腿结合处已经隐隐作痛，她一面懊悔没有好好穿戴，一面急于结束荒谬的一切，没有多想，便定下了这个。 “88万星币，您可别嫌贵，官网可要100万星币，绝对全新未拆封，送货上门。” 胖女人见何厌表情不好，奸笑着指了指后门，“或者您也先去后面验验货？那样您就得自己背回去了。” “不用了，”何厌说了地址，转了20%的定金给胖女人，“今天结束前送到这里，收货转尾款。” 说完，不待店主挽留，何厌就压了压帽子，转身走了出去。 很烦，不想出门，不想见人，不想和改造人说话，当然，也不想和纯种人说话。 干脆一辈子躲在无名星上算了。 何厌开着飞行器回去，路上恨不得找个楼直接撞上去算了。 但一想到刚花出去了十几万，何厌又冷静下来，臭着一张脸飞回住处。 何厌前脚刚走，胖女人就登上星网，联络了最近的同事。 “喂，老狗，帮我查查这个账号的主人有没有问题，我好像遇见H了。” ----
第135章 何厌的房子里,01正在伪装成人类，通过视频电话指导装修师傅拆除客厅、卫生间、卧室的镜子，忽然拦截到一条官方信息。 它看清详情,立即断了那人的网络，同时回看当地的监控。 主人真的去给我买了身体，还是最贵的！ 这是一家官方卧底店，针对边远城市的非法高收入群体而建的“黑店”，不是专门负责H组的成员。 店主是注入过狮子基因的退伍狮兵,只是出于虚荣想得瑟一下，找的人也是个菜鸡，绝对查不出它捏造的虚拟身份。 01迅速提取出重点信息,判定为虚惊一场。 它恢复了胖女人的网络,稍微修改了“老狗”发来的信息。 “查个屁，我们又不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你看看你发过来的截图,哪有一点相似的。” 胖女人摸了摸鼻子,回了消息，“她不是戴了一个独眼眼罩吗？说不定就是H呢，能大赚一笔啊。” “老狗”回消息很快,一看就是个闲人,“查完了,号主Z城本地人,老居民了,有个女儿一只眼睛不好，没有任何问题。” “少疑神疑鬼的,真想查案，不如申请转去重案组,你看那群高贵的纯种人收不收你。” 胖女人叹气，“好好好，别生气啊，狗哥，我就是做做梦。算了，我现在找人去送货，顺便再探探这女人的底线。” 01没想到这个退伍狮兵事情那么多，它打发了装修师傅离开，转手发消息给何厌。 “主人，黑店的店主是官方卧底，已经怀疑你了，她准备找人送货上门再观察你，如果可以，麻烦主人在外面多待一会，01来处理这件事。” “说晚了，已经到了。” 何厌回信，从飞行器上跳下来，推开阳台门走了进去。 她的暂居地在老城区里，没有电梯，但好在楼与楼之间的空地足够大，可供飞行器穿行。 她住在顶楼，还附赠有超大阳台，刚好可以用来堆杂物、放飞行器。 “主人。” 01操控着智能轮椅来到何厌身前，它有些喜不自胜，又在担心何厌的安全，两种不同的情绪对冲，差点烧坏了它的CPU，呆愣半天，只说出一句胡话。 “要不我们逃走吧？” “逃哪去？怎么逃？门口的小飞行器的速度连帝国星的引力范围都飞不出。” 何厌冷笑一声，随手摘了帽子口罩，又扯下眼罩扔到一旁。 她没理01推过来的轮椅，大步走到客厅，脱了裤子，在沙发上坐下。 长长的T恤自然抖落，半遮住何厌的臀部，完整地露出两条迥然不同的腿。 一条腿过分苍白削瘦，几乎能看清皮肤上蓝色的静脉血管，另一条腿自四分之一处开始变得不同，由铁制的机械腿接替。 皮肉与铁器相接的地方已经被磨得通红，边缘处的伤口甚至已经破裂了，溢出鲜红的血珠。 01又开始难受了，它难以为此刻的“情绪”命名，只觉得自己好像跟着主人受伤了，数据又好像激动得、骚动得快要沸腾起来。 01沉默着操控扫地机人把角落里的小药箱推到何厌面前。 何厌低头，看也不看01的小动作。 她冷着脸解开机械腿的连接绳，动作之粗暴，有一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美感。 01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下意识用人类行为模型重新分析一遍何厌近日来的举动。 它发现自从何厌决定终止“炮灰观察计划”以后，好像就在隐性求死？ 或者说，丧失了求生欲？ 和它这种依照程序运行的人造物不同，人类本质上是一种动物，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但何厌的行为没有一点主动求生的意思。 过度沉迷研究，偶尔莫名其妙地长时间发呆，不积极寻找下一个暂住点，它催一下她动一下，还要对它发脾气…… 现在被提醒了会暴露，还是要回来，并且毫不掩饰地在客厅摘眼罩、脱机械腿。 主人她根本没有求生欲啊！ 她只是不想主动寻死，实际上在期待着被发现，被捉住，由他人来帮助她寻死？ 怪不得，怪不得主人这么反常，花了一半的存款帮01买身体。 它从前说过那么多遍，主人从来没松口答应。 明明没有人比它更清楚主人有多么抗拒人造生命，它怎么会光顾着高兴，而忽略了这么重要的预警呢？ 01突然很难过，它不知道这种几乎要窒息的、短路般的难受能不能被称为难过，也分不清这种难过是程序预先设定的结果，还是它自己本能反应而产生的情绪。 “主人，01的第一准则是保护您不受伤害，对吗？” 何厌听到01没头没脑的问句，烦躁地扯掉最后一条穿戴绳，把机械腿蹬到一边，抬起黑而尖的眼睛，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你想怎样？” “那就好，”01说，人性化地松了一口气，“01不想怎么样，01只是想保护主人。” 何厌啧了一声，伸手从小药箱里掏出消毒水、收敛液、复原液和生物绷带。 虽然何厌本人瞧不起改造技术，但有一说一，生物科学的蓬勃发展确实造福大众，生产出相当多的低价好物。 比如何厌正在使用的可以加速伤口愈合的复原液和自带无菌敷料效果的生物绷带，都是生物科学用于民生的结果。 “您好，您订购的货物已送达，请签收。” 何厌弯腰卷绷带时，门锁发来了送货员的视频影像。 何厌动作一顿，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划出操控界面，准备开门让送货员进来。 然而，她的手指在半空中的投屏界面点了十几下，大门仍然毫无反应，门外的送货员却自己点了点头，嘴唇张合数下，放下货物，就转身离开了。 何厌瞬间就明白过来是谁在捣鬼，她气得抓起身边的消毒液，直接往自己手上的手环砸。 “你长本事了是吧？我给你提高自主权就是为了让你转过头来对付我吗？还敢控制我的手环！你他妈是不是想死啊！” “啊？有本事关房间信号，开隔音带，怎么没本事自己单干？” “你他妈怎么不自己生了自己呢？少来管你妈我！” 01一言不发，这种程度的辱骂对它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且，它又不是敏感脆弱心比天高的人类，才不会因为何厌的话而生气。 更何况何厌有活力骂它，对着它生气，总比她暗戳戳寻死，想要抛下它好得多。 01想，甚至还有点开心。 送货员刚出现在监控里，它就已经查清了对方的底细，确认送货员只是个普通的改造人，便装成这家的主人，说女儿还没回来，自己在蹲厕所，把他忽悠走了。 现在，在主人动手之前，它又自作主张，弹出了手环的电池，关闭了手环的系统，即使消毒液洒了主人一手，浸到手环里，也没有发生短路触电的意外。 01对自己正确的、及时的反应相当满意，不仅不害臊，还腆着脸劝慰何厌。 “主人，不可以这样做，如果是玻璃瓶，玻璃碎了会伤到您的。” 何厌气得想死，绷带也不绑了，拿起身边的东西，霹雳吧啦全砸出去，转瞬之间就毁掉了客厅四个角的摄像头，又弄得客厅满地狼藉。 “滚！你给我滚！我会不会受伤跟你有半星币关系？滚——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01通过隐藏的摄像头捕捉何厌的表情，分析何厌的声调，依照过往经验，得出一个令它心碎的结论。 主人这次说的消失期限，竟然长达两个小时！ “好的主人，01会自动禁言两个小时。” “滚——” 何厌气急败坏，恨不得穿越回早上，给心软的自己两个大耳巴子。 为什么要给01提高自主权？为什么要给01开通强算法的功能？为什么要掏空大半身家给01买身体？ 才过去半天01就已经学会反客为主了，以后是不是还要让她当管家，01当主人啊？ 她他妈是不是有病？ 她是被人工智能反过来操控了吧？ 何厌一边想，一边气得又把东西全砸了一遍。 等到客厅一地狼藉，再也没有半点能落脚的地方，何厌总算出了口闷气，心里爽快了点。 她半躺在沙发上，胸口仍因愤怒的余韵而大幅度起伏。 何厌缓了一会儿，看着散开了绷带，突然又觉得好没意思，十分虚无。 于是她又坐起来，弯着腰，慢吞吞地绑好绷带，在伤口横切面上半指高的地方打了个死结。 “01，给我滚出来。” 01屁颠屁颠地冒出来了，还不忘通过备用小音响播报时间。 “好的主人，现在距离您上次禁言我的命令过去了一小时零五分钟整。” 何厌：“……滚。” 01喏喏连声，百依百顺，“好的主人，01会滚的，但滚之前01想先控制扫地机器人把客厅打扫干净。” “如果不打扫干净的话，轮椅很难通行，会影响到主人的行动。” 它甚至还会给自己的行为做解释！ 何厌：“……” 真的，我气死。 何厌刚发了一通脾气，正处于贤者时间，懒得再和01生气，便窝在沙发里，躺着看它地操纵扫地机器人打扫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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