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或者死。” 她神情平静,动作又急又狠,没有丝毫迟疑恐惧。 无如意外,这一剑下去,和她神魂绑定的鲛皇珠必将毁于今日,再无转圜修复的余地,她自己也会因为识府灵海受损而修为倒退。 【楚怜——住手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尖利得犹如刀戈相撞的声音遽然响起,楚怜的动作也像皮影戏的皮影一样,定格在原地。 原来鲛皇珠情急之下把她拉入幻境中去了。 “你能控制我?” 楚怜问,下一瞬,她的意识就被混沌所取代。 在幻境中,鲛皇珠直接让楚怜附在它身上,重现了它所知道的,关于窃生的一切过往,其中自然也包括窃生的两次献祭。 原来,昨晚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吗? 楚怜从幻境中抽身,跌坐在地,眉目如霜雪冷覆。 “真是好本事,死一次还不够,非要再死一次。傻|逼。” 她冷笑道,捡起怜不得站起来,一剑劈向身前三丈土地,将鲛皇珠幻境所覆盖之地毁了个干干净净。 楚怜很难准确地描述她此时的心情。 她是喜欢窃生不假,但她的情感一向浅薄,并没有只此一人的执念。 换句话说,如果在幻境中陪伴楚怜的人不是窃生而是别人,她可能也会因为对方日复一日的温柔而产生几分浅淡的喜欢。 但窃生一声不说,用殉道者般的献祭,以死亡,在她心上重重敲下一颗钉子,使得楚怜原本浅薄的爱意,变成了非他不可的爱。 楚怜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感到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无法言喻的痛苦。 她甚至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因窃生之死而难过。 鲛皇珠透过楚怜的双眼看到整座山峰被削平,山上无数鸟兽四处逃窜。 新主人好像真的是个疯子,连记忆都不愿留下来,可怜的鲛人呦。 鲛皇珠咋舌,想为可怜的老伙伴说句话。 但瞅了一眼对它虎视眈眈的灵剑后,鲛皇珠选择果断地闭嘴,缩在楚怜的识海一隅,尽量减小存在感,装作自己不存在。 楚怜却不愿放过鲛皇珠,又问道,“幻境中的修士,如果不是我,窃生也需要去死才能放他出幻境吗?如果他是个毫无法力的凡人呢?窃生也只能以死亡来转移鲛皇珠的所有权?” 鲛皇珠不明白楚怜为什么这么问,但这不影响它单方面把楚怜定性为冷血无情的疯批剑修,毕恭毕敬地回答。 【是的,如您所见,鲛人残留在鲛皇珠上的神魂只有一半。鲛皇珠保护着他,也困住了他,他想离开,或送任何人离开鲛皇珠幻境,除了像恶魂一样献祭,别无他法。】 鲛皇珠自作主张地为新主人开脱。 【您不必太过内疚,鲛人本就命不久矣,而且他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楚怜闻言,拔剑而出,抚掌而笑,一面大笑一面说,“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因为剧情需要仇敌天有迷惑众生的仙器鲛皇珠,所以窃生无论如何都不得不死。窃生最好受尽苦楚,萌生死意,在外人到达鲛皇珠幻境时主动献祭,这样仇敌天才能顺理成章得到鲛皇珠。 作者的操纵着实可恶,可窃生为她而死,与因仇敌天而死有什么不同呢? 他妈的,她才不需要傻|逼替她做决定! 楚怜想不通,她越笑越凶,突然毫无缘由地抬手,一剑劈向碧波黎山秘境的天空。 楚怜笑得莫名其妙,鲛皇珠听得头皮发麻,它看着秘境天空上的裂痕,缩在角落不敢再出声。 碧波黎山秘境有固定的开放期限,十年开一次,三四月份开放,开放两个月到半年时间不等。 楚怜在幻境中呆了一年零四个月,这时候碧波黎山秘境还在关闭,进出不得,只有仇敌天身负天道气运,才能在危机中触发入口。 楚怜此刻竟要直接劈开秘境出去! 鲛皇珠不敢劝阻,怜不得那傻剑则战意磅礴,随着主人的动作一剑一剑往秘境的结界处劈。 一剑又一剑,楚怜不知疲倦,碧波黎山秘境的天空裂开又愈合,直到秘境也受不了楚怜,直接原地给她传送出去,楚怜才骤然收剑,神情平静地准备御剑飞去天机阁。 御剑飞行之前,楚怜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是因为秘境禁空才摔到鲛皇珠幻境里的。 “小师妹!” 高亢尖利,饱含惊喜的女声乍然响起。 楚怜回身,从怜不得上摔落,不期然掉进一个温热绵软的身躯。 “怜儿要吓死师姐了,”女子把她抱在怀中,声音里已然含了哭腔,“你要是再摔不见了该怎么办?” “大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楚怜恍若梦中。 她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在鲛皇珠幻境中待了很久,但她怎么想,也只能想起错美峰幻境上的经历。其他幻境的记忆仿佛被多层纱布覆盖,她知道它们存在,但想不起来细节,甚至连相关的情绪都被奇异的力量阻隔在内。 “还不是妍妍和白文瑞不靠谱,带你来秘境,却弄丢了你,还敢回来见我!若非碧波黎山秘境有修为限制,我定要随怜儿一道。” 余令和姿容秀美,细长迷蒙的眼里挂着泪滴,即使生气也美得惊人。 “掌门说你命灯已碎,不许我们再来碧波黎山,我只好偷偷过来,在秘境外等你。” “好在最后还是找到怜儿了,”余令和轻抚楚怜脸颊,温声说,“怜儿受苦了,随师姐回去吧。” 楚怜问,“大师姐,我想先去天机阁一趟。” 余令和说,“要买谁的消息,我让你二师兄去找。” 楚怜起身,“这我要自己去,不过目前还不着急,我们回去吧,省得大家担心。” 余令和不解,“有什么不能和师姐说的吗?” 楚怜摩挲剑柄,“不是不能说,是不想让大家参与进来。我必须要杀一个人!” 余令和点头,也不问楚怜要杀什么人,又为什么不能让披云派众人知道。 她一路嘘寒问暖,涕泪连连,在楚怜百般保证自己好得很之后,余令和才捏碎传送法阵,带着楚怜回到披云派主峰。 余令和提前和披云派众人发了简讯。 所以,当楚怜出现在大殿前的演武场时,就见她口中秃头的师父、美艳的师叔、五音不全的大师兄和厨艺糟糕的小师姐等人,都在看着她。 楚怜:“………………” 此情此景,我居然不知道是应该先感动,还是应该先逃跑呢。 楚怜紧绷着脸,努力挤出营业的假笑,在一群长辈中穿行,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又与关系好的师兄师姐们报平安,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修仙界最近发生的有意思的事。 楚怜没待多久,惩戒堂的长老得信过来,领着她回去,重新取血点亮命灯。 命灯如期亮起后,惩戒堂的人确认了楚怜的身份,就又放楚怜回主峰了。 楚怜刚走到弟子院,就闻到一股鸡皮烤焦的苦味,听到院中七嘴八舌的讨论声。 见楚怜回来了,几个人围着楚怜挤成一团,他们都是掌门座下的弟子,平时都住在主峰,关系比较亲近。 大师兄白文瑞红着眼睛向楚怜道歉;二师兄是个消息通,平时满大陆乱跑此时不在宗门;三师姐拍了拍楚怜,告诉说她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四师兄拿出自己新淘到的枕剑石送给楚怜;小师姐花妍妍则带着一身油盐味扑进楚怜怀里抱着她嚎啕大哭,搞得众人只好又先去安慰她。 七个人围着烧烤架和灵酒摊子坐成一圈,彼此叙闲话,其中楚怜最小,但话也最少,她看着阔别已久的同门师兄师姐们,欣喜之余,又难免感到愤怒,更加重了要杀掉仇敌天的决心。 小师姐花妍妍撕下整个大鸡翅递给楚怜,“怜儿,来吃!最好吃的大鸡翅给怜儿!” 楚怜道谢,咬了一口表皮焦黑,内里半生不熟的鸡翅根,表情凝固在脸上。 不好吃,没有窃生做的好吃。 楚怜想,没有说话,沉默着吃完了整个鸡翅。 “我就知道怜儿最喜欢我做的烤鸡了!”花妍妍笑不见眼,从白文瑞手中拿过一杯蜂蜜水,递给楚怜,“怜儿还小,不能喝酒,喝蜂蜜水解渴。” 楚怜垂眸,又不合时宜地想起窃生劝她以后要少喝点酒,但窃生仍然在储物袋中,给她酿了她十几年都喝不完的灵酒。 “好,”楚怜应声,她端起蜂蜜水,如同喝酒般,一口饮尽。 楚怜尽力融入师兄师姐间,却总是不得其法。 实际上,他们这些人都是道痴,或痴迷剑道,或痴迷丹道,平时很少能凑到一起去,这次若不是小师妹“死而复生”,他们也不会暂停修炼,凑到一块为楚怜接风洗尘。 三师姐见楚怜吃喝都不多,只当小师妹刚出秘境累了,便拿出自己的灵犀琴,弹奏一曲《晚风潇潇》作为散场曲。 曲终人散之后,只有大师姐余令和留了下来。 楚怜不解,“大师姐?”你看看什么时辰了,不需要回去睡觉或者修炼吗? “怜儿,你可是在秘境中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余令和细眉微蹙,“师姐总觉得你一副郁郁不乐,压力极大的样子。” “没有,”楚怜否认,“就是在秘境中待太久了,这还是头一次。刚回来,有些不适应。” “好,怜儿说什么,师姐便信什么,”余令和郑重点头,“若是怜儿真有不顺意之处,请一定要和师姐说,莫要在心里憋坏了,不利于修炼。” 楚怜再三保证自己一切都好,余令和还是不放心,又往楚怜的储物袋中塞了好多丹药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终于,房中就剩楚怜一人。 楚怜躺在床上,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楚怜干脆坐起来,盘腿打坐,却还是觉得不对劲。 楚怜思索一会儿,发现问题出现在身下的被褥上。倒不是说三师姐准备的被褥不好,只是没有错美峰上的被子蓬松软和。 楚怜起身关窗,面无表情地从储物袋的被褥衣物隔窗里拿出两床被褥,一床套好被套的薄春秋被,一张被单并一个枕头。 枕头被捞出来时,一瓶安神香粉滚落在地,楚怜将枕头放在重新铺好的床铺上,弯腰捡起安神香粉。 她拔出瓶塞,拿着安神香粉,平静地沿床撒了薄薄一层。 做完这一切,楚怜躺在床上,感受着和错美峰上几乎别无二致的享受。 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仍旧两眼鳏鳏,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睡着。 因为楚怜刚九死一生赶回来,修为也暴涨到金丹大圆满,只要寻到合适的机缘顿悟便能突破金丹,迎来元婴小雷劫,所以她就没有再闭关修炼或去接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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