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赵辰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走到姜怀月身边,将她抱进怀里:“如果伤心的话,就哭一哭吧!” 姜怀月紧紧的抓着赵辰溪的衣领:“你知道吗?是我,是我逼得她亲手杀死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如果,如果我能早到一点,如果当初,我没有听她的话,硬是把她带回去了,她也不会……” 战场上,尸骨成山,即便是昔日嬉笑玩闹的人,如今身首异处,姜怀月也不曾落过泪,她只会咬着牙,逼自己更刻苦,只有她更厉害,她才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保护身后的人,她深爱这个国度,也深爱这个国度里的所有人。 而这一次,她因为没能救下尔暖,卸掉了多年来在战场上磨砺下来的杀气,狠厉,以及绝情,伏在赵辰溪的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姜怀月很伤心,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幕有一幕的场景,前世自己的惨死,姜御笙的惨死,沐昭的毁容,以及所有的所有,而就在这一刻,这些一幕一幕像极了地狱的深渊噩梦,一次又一次,只是这些噩梦,随着拓跋宏的生擒,尔暖的牺牲,慢慢的碎裂。 过往的那些事,终于,变成了过往云烟。 “我们带她回去,我答应过她,要让她和御峰一起安葬!”许久以后,姜怀月开口说道。 赵辰溪伸手轻轻擦去姜怀月的眼角,轻轻应下:“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带她回去!”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返程的时候,天气已经转暖,连下了好几天的春雨,赵辰溪说,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春天来的都晚了,但是好在,一切都已经,雨过天晴了。 自打姜御笙回来,折子递到京城,姜怀月就脱掉了军装,每日扶着腰在军营里来回走着,看到打架的,都要喊上几句,助助威,有时候还要去露两手,她玩的倒是高兴,只是军营里的人,一个个的都担心伤着她的肚子,小心翼翼的。 尤其是青禾,在知道怀孕的是自家小姐,而不是夕瑶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傻乐,每天都是乐呵呵的,成天的在姜怀月面前晃悠,总是要盯着她的肚子许久,然后被赵辰溪不耐烦的轰走。 皇帝在知道姜怀月怀孕以后,高兴不已,连下三道圣旨让人回去养胎,姜怀月都没应,只每日在军营里晃荡,以前尚且还有姜御笙治得住她,可姜御笙因为自己失踪,害的女儿带孕上阵,心中愧疚,对这个宝贝女儿,更是言听计从,以至于,这天底下,暂时是没人能治得住她的了。 回京那天,浩浩汤汤的队伍,姜御笙骑马在前,姜怀月坐着马车在后,赵辰溪和语嫣骑马护在左右,姜怀月坐在马车里,靠在夕瑶的腿上昏昏欲睡:“夕瑶,我们可以回去了!” 夕瑶看着姜怀月,想起那一日,她身披铠甲直冲大凉敌军的时候:“小姐,自从回京,我从未想过还能看到你在战场上厮杀的样子!” 姜怀月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起来:“我也从未想过!” 两个人互看,轻轻笑着,随后姜怀月问道:“尔暖呢?” “在后面跟着呢,戌时和松柏护着,你放心!”夕瑶轻声说道,“昨天清秋来的信,说洺王已经被捕,现在正被关押在天牢,等到将军回京了,再论罪!” “他毕竟是皇家子弟,总不会被挫骨扬灰的!”姜怀月冷哼了一声,“不管他们!” 姜怀月靠在夕瑶的腿上,昏昏欲睡,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路上,姜怀月便这样睡睡醒醒,睡睡醒醒,一个孕妇,却是比旁人都要瘦的多,问宋嫣然,只说没事,担心的赵辰溪,脸上爆了好几个痘。 夜里驻扎营地,姜怀月喝了一碗驱寒气的姜糖,就窝在被窝里看书,这小脸,瘦的可怜。 因为姜怀月孕吐厉害,赵辰溪总要洗漱干净以后才能进来,赵辰溪一进屋子,姜怀月微微一抬眼,就看到了赵辰溪额头上那颗巨大的痘痘,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吃太多牛肉,心火大吗?怎么长了这么大一个痘痘?” “心火大!”赵辰溪往被窝里一钻,把姜怀月紧紧的抱在怀里,“看你这么受苦,瘦成这幅样子了,我急的很,可偏偏宋嫣然那家伙,总说你没事,你这瘦的,眼眶都要陷进去了,我实在是担心的很!” 姜怀月靠在赵辰溪的怀里:“我挺好,你这是瞎担心!” 赵辰溪叹气,但终究没说什么,抱着姜怀月睡觉。 停停走走,走了许久,姜御笙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远远的,赵辰溪就看到了皇后的轿辇,而边上,皇后和沐昭互相拉着手,站在那里焦急的眺望。 赵辰溪慢慢退到马车边上,说道:“母后和岳母在城门口等我们呢!” 姜怀月本来昏昏欲睡的,一听到这句话,赶紧一骨碌的坐起来,招呼着:“夕瑶,给我抹点口脂!” 夕瑶赶紧去找口脂,一时之间,车厢内鸡飞狗跳的。 等到下车的时候,姜怀月盯着一张肤白胜雪,气色嫣红的小脸下车,皇后看了一样,只是高兴,沐昭的脸色却难看的很:“怎么搞成这幅模样了?” 姜怀月当然知道自己这点小把戏瞒不过沐昭,摸了摸鼻子:“胃口不好,总是吐,每天只能吃些汤汤水水的!” “那叫你回来你不回来,我担心你爹一人不够,还得担心你!”沐昭拍了一下姜怀月的手,气的不成。 姜怀月自知理亏,赶紧转移话题:“娘不去看看爹?爹爹这一次,可真的是死里逃生啊!” 沐昭白了一眼姜怀月,嘱咐赵辰溪照顾好她,就去看姜御笙了。 姜御笙一看沐昭过来,一伸手,就将人拽进了怀里:“让你担心了!” 熬了许久,便是所有人都以为姜御笙死了的时候,都没有落得泪,在这个时候,倾泄下来,沐昭一拳一拳的砸在姜御笙的心口上,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怀月靠在赵辰溪的怀里,看着爹娘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那个时候,我和娘是真的以为我爹没了,我娘因为弟弟,硬是忍着不哭,我因为母亲,硬是忍着不哭,可是我知道,我们心里都苦的不成样子了,只是硬生生的忍着。” “其实,我很钦佩你!”赵辰溪把头轻轻的抵在姜怀月的肩膀上,“很多人,在失去至亲,尤其是泰山一样的至亲,大多人都会崩溃,哭泣,而你和你娘,两个弱女子,却在失去至亲的极大痛苦下,向我父皇请战,这样的勇气,比绝大多数男子都要强的多!” 姜怀月低低的笑起来:“相比悲伤,我认为,报仇比痛哭,更能释放我心里的痛苦!” 大军凯旋,活捉顾煜寒与敌军国主拓跋宏,大胜。 大凉无主,众臣推选摄政王理事,捉拿王后白雪蓝,割让土地,对大周俯首称臣,签订各项协议,协停战二十年,以换取拓跋宏性命。
第349章 天下无双 白雪蓝被送回大周那一日,本想悬梁自尽,却被宫人救了下来,将她用布帛团团包裹住,每日给些吃食,便是想要拉撒也绝对不放开,等送到大周,人已经奄奄一息,浑身还散发着恶臭。 去接人的赵辰溪在看到马车里的白雪蓝以后,匆匆让人带了下去,慌慌张张的去沐浴,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怎么这样脏,月月闻到了,又要吐得死去活来!” 赵霖钰被捉拿回大周以后,赵辰溪追问其洺王妃,也就是拓跋宏的妹妹身在何处,赵霖钰一直不语,最后,却是一个奴仆招了出来,洺王妃,早在赵霖钰离开的那一日,就被赵霖钰勒死,丢入了洺王旧址的一口枯井之中。 姜怀月知道以后,不甚唏嘘,最后也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女人在这个世道上,太难了。 摄政王入京那一日,皇帝举办了宴会,姜怀月本来不愿意去,因为要着沅王妃的宫装,实在是重的很,但是作为战胜大凉的女将,姜怀月必须出行,在小将军的官服与沅王妃的宫装之中,姜怀月选了沅王妃的宫装。 因为怀孕,也因为沐昭日日细细养着,姜怀月胖了不少,瞧着丰盈,穿着沅王妃的宫装,煞是好看,赵辰溪本以为姜怀月会换一身将军官服,却不想,她竟然穿了沅王妃的宫装,颇有几分惊喜。 宴会上,一直被囚禁在宫中的拓跋宏第一次出现在大使面前,依旧俊朗,这是眉眼间,再没有当年的不可一世,姜怀月唏嘘,却也无可奈何。 三座城池外加每年的牛羊贡品,几乎将大凉掏空,但是为了救下国主,别无他法。 姜怀月更衣的时候,遇到了在外头等她的拓跋宏,她看着拓跋宏许久,然后唇角微扬:“国主!” “我以为,你会穿你最骄傲的军装来!没想到,却看到梳了女子头饰!”拓跋宏站在远处,看着姜怀月,苦笑一声。 “军装,并不是我现在,最骄傲的身份!”姜怀月抬眼,眼中满满星光,“如今,我最骄傲的身份,是沅王妃,大周沅王的正妻!” “你甘愿如此?”拓跋宏微微挑眉,语气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我着军装,因为天下不平,百姓不宁,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心甘情愿脱下军装着红妆!”姜怀月轻轻笑起来。 “欢喜你的人那样多,你为何,偏偏选了他?”拓跋宏依旧不甘。 姜怀月抬眼看向拓跋宏,轻轻叹息一声:“国主可是忘了,您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拓跋宏面色一僵,他心口上的伤,不就是赵辰溪一刀刺下的吗? “他武艺高强,心有城府,不论文武,皆强于我,亦强于你!而且,他可以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呢?旁人呢?”姜怀月嗤笑一声,“只怕都不能吧!而且,我欢喜他,就算他一无所有,我依旧欢喜,而你,便是坐拥天下,与我而言,不过是手下败将,陌生人罢了!” 拓跋宏没有再说话,姜怀月看着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服了服身,转身离开,清秋远远的跑过来,一脸警惕的看着拓跋宏,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姜怀月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姜怀月即将走远的时候,姜怀月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拓跋宏:“王爷他,不论我红妆,还是军装,从未说过一句话,只因为我想,他便冒着天下人的嘲笑,亲自上朝堂为我请战,他是男人,却因为我,亲手推他最爱的女人上战场,不是他懦弱,也不是他无能,而是他尊重我!” “男尊女卑,不论是大周,还是大凉,皆是如此,敢问这个世上,除了他,还有谁,会甘愿给妻子做副将?”姜怀月轻声说完,看到远远站在那里等她的赵辰溪,眼里是满满的爱意,“拓跋宏,他敬重我,关爱我,而我,亦是!” 拓跋宏眼看着姜怀月离开,像一只欢快的蝴蝶,奔进了赵辰溪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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