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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是能够体谅寒门子弟这般自私自利的做法。 他们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还受尽世态炎凉，凭什么要求他们以德报怨呢。 可是，理解归理解，长此以往，阶层愈发固化，寒门子弟日后可能连从官镀金的机会也会丧失的。这是短见，却看起来难以改观。 “谢老，您会不会杞人忧天了？”游小霞闷闷地道。 在游小霞看来，寒门子弟也没有投机取巧，反而心里头存着不能说出口的少年情怀。譬如说，池明洲，明明可以继续在吏部深造，实在不喜欢，还能够想尽办法，跳到礼部或者兵部，却是一头栽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距离皇权最近，也最容易得罪皇权。 池明洲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把控大理寺，让大理寺不会沦为权贵摆脱罪行的圣地。不错，游小霞见识过太多例子，权贵只要出得起银钱，就可以获得苦主的原谅。毕竟，死者已矣，还是金钱至上。 谢老听后，哈哈大笑，笑得溅落了泪花。 “小娘子，有没有兴趣，留下来陪老夫吃一顿晚饭。老夫或许可以给你一个惊喜。”谢老捋了捋胡须，笑容可掬。 游小霞很想说没兴趣，因为谢老都七老八十了，能吃什么东西，必然是软乎乎的。 可是，游小霞能够猜测到那个惊喜，舍不得挪脚。 “小霞，难得你被谢老看重，那就别顾及我们了。”王捕快非常识趣地告辞离开，临走前还拽走了非常不识趣的潘小安。 潘小安冲着游小霞使劲地眨眼睛，提醒游小霞，别忘了五千积分的超级任务。 卧槽，游小霞做梦都记得，又怎么会忘掉呢。 此时此刻，游小霞便凭着穿越甄别师的直觉，怀疑谢老是那个魂穿穿越者大佬。谢老提及了王朝这个宏观层面，很有跳出所处时代俯瞰历史的感觉，如何不教她游小霞生出疑问呢。 “游小霞，你是不是怀疑老朽是穿越者。”谢老忽然说出了游小霞的心声，那犀利眼神，吓得游小霞小心脏扑通乱跳。 第216章 鱼宴 “谢老，您说笑了。”游小霞傻愣了许久，才蹦出这么一句话。 哎，她一个小人物，见到大人物，就会生出畏惧心理，不自觉腿软了。 “谢老，您是不是通过池大人认识我的。我觉得池大人蛮厉害的，认识许许多多看起来无关紧要实则上非常可以帮到他的人物。即便是大人物，第一次见到他，就会给他几分薄面。我算是运气好，哦不，踩到狗屎运，哦不，祖上烧高香，才会被池大人喜欢……”游小霞说到最后，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哎，她好想直接承认，她是穿越甄别师得了。 这个身份，又不会遭到穿越者的暗杀，藏着掖着也没有额外的奖金收一收。 “游小霞，我很想问一问，穿越者怎么破坏到我们所处的时代？”谢老问道，眸光变得慈祥。 可惜，游小霞警惕性很高，见到谢老刚才气场全开的模样，便接受不了谢老的祥和。像她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最是缺乏安全感了。 “听说哈，我只是听说，穿越者会无意识地改变历史，因为他们都想要当上大人物，或者取代原本的大人物。有些穿越者丧心病狂，当知晓大人物的存在，会逮到几个弱势的下手，直接杀害。他们以为，这么做就能够为所欲为了，实则是加速了一个朝代的终结，最终反噬到自己身上。”游小霞老老实实地答道。 哎，她这穿越甄别师的身份，真的没什么好遮掩的，感觉都人尽皆知。游小霞可以想象得到，在众人的眼光之中，她游小霞之所以会被池明洲包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与穿越甄别师这个身份有关。 事实上，游小霞不相信，池明洲如此恶俗。 “破坏了公平秩序吧。公平，真是一个永久的话题。”谢老感慨万分。 游小霞听后，并不接话。 公平二字，不是她游小霞这个小人物可以考虑的。 她游小霞需要做的是，养活自己，活得精彩。 接下来，谢老没有问话，反而是邀请垂钓。 游小霞哪里是耐得住寂寞，一直钓鱼的性子。 谢老钓了一篓子的鱼，游小霞却是哈欠连连，差点还冒出一两朵泪花，让谢老见笑了，怪不好意思的。 罢了，她一个小人物，就只有这副没出息的德性。 她不需要谢老喜欢，也没这个本事。 于是，晚膳时分，可谓全鱼宴，摆在八仙桌上，满满当当。 金齑玉鲙，用的鲫鱼，味道鲜美，除刺却是特别耗费功夫。游小霞很想啧啧两句，表示权贵人家的生活太奢侈。然而，游小霞吃上金齑玉鲙，就舍不得说话了，一口接一口，吃得格外欢脱。 还有莼菜鱼羹，莼菜银丝嫩，鲈鱼雪片肥。大冬天的，普通人家哪里有莼菜，必然是暖房里头种植的，不知道要烧去多少木炭。游小霞这暗自吐槽归吐槽，吧唧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都幸福得眯起双眼了。 池大人整天告诉她游小霞，不差钱。 可是，在吃食上，简简单单，从不要求名贵菜肴。 这时，游小霞有理由怀疑，池大人可能也没有多少银钱，只是想要哄着她游小霞不离不弃。卧槽，男人真的是骗人的嘴！ “游小霞，你有没有想要询问的。”谢老笑得愈发和蔼可亲了。 第217章 名单 当然，谢老这平易近人的手段，不可能打动她游小霞的。 游小霞好歹做了三年不良人，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 可是，游小霞心中有疑问，不吐不快。她真的学不来，这拐弯抹角的门道，也不会看人脸色，因为她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想直视。 于是，她思来想去，屏住呼吸，到底还是一气呵成地问道：“谢老，您是穿越者吗？” 游小霞觉得，谢老今年已经七十岁了，该有的风光都有了，该有的体面也有了，如今致仕，享受的是清闲生活，人生似乎圆满，应当也不在意是否穿越这件事情了。 因此，换了一个中年男子，游小霞绝对不会这么傻傻地问道。 不过，游小霞这个问题，还是存在风险性的。 万一有人老当益壮，穷且益坚，到死也要折腾，她这问题就算是白问了。 “游小霞，我倒是希望如此。”谢老面色沉静若水。 希望如此，便意味着不是。游小霞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游小霞只能感叹，这个五千积分的超级任务，果然没有那么容易。 “游小霞，老朽早就感觉到，朝堂上涌入了一批预知未来的人物。其实，陛下挽留过老朽，是老朽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才坚持要求致仕的。只有退出这浑浊之水，方能够看清楚一些原来想都想不明白的疑惑。比如说，我知道，这批预知未来的人物，有一部分是穿越者，有一部分却是穿越者的合作者。”谢老低声道。 “谢老，那您是怎么知晓我的？整个长安，只有我这一个穿越甄别师吗？”游小霞感受到了谢老的真诚，便立即打开了话匣子。 “游小霞，其实你很能藏住事情。潜伏三年，也是最后一年才败露。发现你的秘密的，应是一个胎穿穿越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将你的身份告知了一些穿越者，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池明洲这种地道的古人也打探出来。至于是否还有别的穿越甄别师，谁也不知道。而且，谁也不盼望，因为你还是很遵守规则，明明穿越过来，却没有想着乍然富贵。”谢老笑道。 游小霞听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怎么觉得，谢老这是嘲讽她游小霞，作为穿越者，也太没出息了。 好吧，她必须承认，就是很丢人。 “游小霞，这桂泉街的名单，老朽可以整理给你。老朽亲笔所写，应该是没有错漏的。不过，你不能上交给安业坊衙门。那两位郎君若是问起，你得搪塞过去。否则的话……”谢老说到最后，眼底忽然迸发出一丝杀气，教游小霞不禁打起寒颤了。 “谢老，我守得住。”游小霞很快调整了心态，开始笑靥如花。 嗷嗷，豪华海鲜大餐正在等着她，必然有她心心念念的佛跳墙吧。谁敢破坏她游小霞的豪华海鲜大餐，她就跟谁拼命，便是天老王子也不行。 “游娘子，心中有执念，老朽自是欣赏的。”谢老又变得慈眉善目了。 这时，真正的门房来报，外边有大理寺的池寺丞侯着。 游小霞听后，立即告辞，收了名单，欢欢喜喜地出门。 第218章 游府 “池大人，你了解谢老吗？”游小霞被池明洲牵着，返回宅院。 “小霞，给我几天时间，我试一试。”池明洲锁了眉头，流露出淡淡的忧愁。 老实说，池明洲此时此刻的表情，很对游小霞的胃口，就像江南的烟雨，遇上了清秋。 “池大人，你不会是打算用几天时间，就将谢佬调查个清清楚楚，那我岂不是省事很多。”游小霞打趣道，尔后发现池明洲的表情格外认真，便傻傻地愣住了。 卧槽，池明洲还真的是这样的打算。 “小霞，谢老毕竟出身于陈郡谢氏，长安第一世家，打探他而不惊动他，颇有难度。”池明洲笑得云淡风轻。 何止是颇有难度，简直难于上青天。 游小霞还不至于无知到，以为平民和贵族只有地位上的区别。事实上，是代代相传积累的天壤之别，容不得忽视。 “池大人，你是不是有附加条件的？”游小霞弱弱地问道。 游小霞不是能够吃亏的性子，所以她也会如此思考对方。 然而，轮到池明洲怔住了，思考了一会儿，轻笑道：“小霞，我想卖掉安居街的宅子，换到大理寺附近，方便我们点卯防值。” 游小霞听后，直接摇头了。不是她不愿意和池明洲双宿双栖，而是这永阳坊荔枝巷安居街有她不想割舍的情绪。 “小霞，温娘子已经成亲了，注定要各奔东西。不过，你们都在安业坊衙门点卯，还是可以天天见面。”池明洲轻声道。 “池大人，你有所不知，绣绣抛弃我了。她说，王捕头很看重我，说不定会提拔我为捕快。她就不可以随时随地拉着我，出去巡逻逛街了。”游小霞提起这个，一阵唉声叹气。 “小霞，想当捕快吗？”池明洲问道。 “池大人，想呀，当捕快工钱高。不过，你切莫为了我这点想念而动用自己的人脉，你还要升官呢。”游小霞抬起脑袋，笑靥如花。 “行吧，小霞，那我就着手卖宅子了。”池明洲清浅一笑。 然而，所谓的着手，就是立刻。池明洲第二天就卖掉宅子，然后买下大理寺附近的二进院落，将他和游小霞的家当都搬过来。 其实，游小霞挺不喜欢这样先斩后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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