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闭上了眼睛,长睫毛在暗光下也分明,偶尔微微轻闪一下,显得特别乖。 她这幅模样,透着的是安心和餍足。 林隅乘看了一会,便觉得他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前程未知,他却觉得时最在用这种不明显的方式向他传递着让他也安下心的讯号。 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既然决定不会再试探她,他也真的什么也没再故意过问。 之前偶尔几次亲近,现在细细想想,他其实是蛮喜欢的,如今更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林隅乘没再犹豫,接下来便直接伸出去了手,从她背后穿过,搂住了她外侧的腰,收力,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 向景干咳了一声,变相提醒着后座上两个人,前面还有个大电灯泡。 “三天后。”林隅乘突然开口。 “什么?三天后怎么了?”向景一头雾水,然后又后知后觉,“三天后能到基地?老大,你就别逗我了。” 一路上没有那玩意,他们埋头赶路,三天后差不多才勉强能到吧,但,按照前几天被攻击的频率,怎么可能会一路都安然无恙,碰不见丧尸。 向景很疑惑,频繁回头的动作透露着满满的求解欲,林隅乘却没再为他解释,只让他老实开车。 向景撇了撇嘴,不再问了。 车里恢复了平静,林隅乘默默看了一会时最,满怀的充实感让他又收了收手。 为什么他那么笃定三天后会到,是因为怀里的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林隅乘却觉得时最之所以让他安心,是知道接下来的一路上会安然无恙。 - 而三天后,他们真的到了。 基地的士兵引着他们进基地时,向景在林隅乘旁边大呼了一口气,真他妈是劫后重生。 放松下来后,向景不得不夸一下自家老大,“老大,你真是料事如神。” 还真只用了三天,路上连个丧尸的影子都没看到,虽然奇怪,但向景根本没多想,更多的是觉得庆幸。 林隅乘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轻松,也不是大多数进了基地后得救的那些人脸上所带的劫后重生的雀跃庆幸,反而有些复杂。 不是他料事如神,而是时最给他的直觉是准的。 并且,林隅乘低眸复杂地看着走在他前面的那抹纤瘦的背影。 并且有些缠他的人随着离基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不黏他了,进了基地后,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再给他。 想到这里,他快步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别走那么快,小心些。” 他扫了一眼地面,朝她示意看脚下,基地之前是操练军队的地方,本来设置了不少路面障碍,时最前面刚好是拔桩之后,留下来的一处看起来不明显的坑洼。 他再晚拉她一步,还真怕她会一脚陷进去。 时最没看他,低着头慢慢收脚,收完以后还不抬头,林隅乘盯着她的发旋瞧了一会,攥住她手腕的力道便微微加大了一些,却没说什么,但也没再放开她,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肃了脸牵着她并肩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一会后,时最才在他身旁小声讲,“我只是因为马上要见到我爸,有些急切了。” 林隅乘信吗? 不管信不信,她解释后,他就立马缓了神色,从她手腕换到与她十指相扣,扭头牢牢打量她,时最眼神躲闪,他倒是淡笑了出来,“所以你这还是不敢在你爸面前暴露我们的关系?进了基地后还急切地想要和我装不熟?是吗?最最。” 时最小脸呆愣住。 他又故意扬了扬二人相牵的手,“我也算是你爸的半个儿子,他看到我们这样,也许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隅乘突然住了声,皱了眉。所以也不应该啊,按道理来说,他这半个儿子就算不到让时司令出来迎接的份量,但失散多年的女儿回来了,时震不该这么久还不露脸。 他们到达基地也有好一会了,基地内的消息传递没那么阻塞,按道理来说,第一时间时震就应该知道他们到了,林隅乘觉得不对,扭向另一旁,问陪同进来的士兵中的长官,“谭中校,时司令近日没在基地吗?” 被称作谭中校的中年男人表情明显愣了一下,又赶紧恢复了过来,回了林隅乘的话,“在的,司令手头上还有事要处理,实在走不开,这才先让我带你们安置收拾一下。” 手头上的事能有女儿重要? 时最这时又低下了头。 即使疑点重重,但林隅乘又瞧了一眼时最后,再次面对谭中校时已经收好了神色,没再过多询问,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枪械武器制造方面的确是处处不能松懈,时司令亲自把关,尽职尽责,理解。” 谭中校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又微笑着将人往安置休息的地方引。 刚拐过一道弯,就见他们方才口中的时司令正脚步匆匆往他们这个方向赶,林隅乘看到时震,笑了一下,松开了时最的手。 时最被放开后,手松哒哒地落下,在时震走到跟前后,才踉跄上前了一步,与来人四目相对,然后闷头牢牢扎进了时震的怀里,颤巍巍地唤了一声,“爸。” 时震瞬间僵硬了身体,明知道怀里不是自己的女儿,但想起韩向数的安排,时震回忆着那日他见到江雪晗的激动难耐,终于在短时间内酝酿出来了老泪纵横的样子,装作慈爱又难以置信地轻拍着时最的背,“最最。” 一时间“父女”重逢的画面也显得挺美好,向景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个人倒是真的也快看哭了,反而是在林隅乘身旁的谭中校显得异常平静,林隅乘扫了谭中校一眼,突然开口,“我记得,在时最18岁生日宴上还见过谭中校。” 谭中校原本也看着眼前的“父女俩”,猛然被林隅乘打断,懵了一瞬,才回答道,“对,毕竟跟随时司令多年,我也算得上是时最的叔叔,托司令的安排,也出席了她的生日宴。” 林隅乘眼里沉寂,面上却不显,淡笑着轻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谭中校继续带路吧,给父女二人留叙旧的空间。” 他们人多,都杵在一旁也的确不太合适,谭中校应了一声,赶紧带着一行人先离开了此地。 路上行了将近三天三夜,到时已逼近夜幕降临。 时震没先让时最休息,反而带她去了议事的大厅,一路上颇有些刻意的嘘寒问暖,时最跟在他身后,在时震看不到的地方,神色淡淡,再听着一会时震关心的话,反而眼中有了轻淡的嘲讽。 到了议厅之后,时震讲究,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偌大的大厅其中一面墙,搁置着高档的一架柜,几乎与整面墙面积同大,上面摆放着十几套现代化的精致杯具。 那个有些幼稚可笑的粉色陶瓷公主杯在十几只精致水晶玻璃材质的杯盏之中极其显眼突兀,时最淡淡扫过去一眼,下一秒便被时震遮掩般地收了起来,时震将扎眼的粉杯扔在了橱柜里,然后又拿起柜架上放着的一只玻璃杯,给时最倒了一杯没放茶的温水。 他转过身,瞧着眼前跟江雪晗年纪一般大的女孩,眼里的复杂一闪而过,第一眼是和他女儿有几分像,毕竟眼前人此时端着的还是柔弱惹人怜爱的模样,江雪晗与常人相比气势上也显得稍微薄弱了些,才让时震觉得二人是有些像,其实单看外表,时震不得不承认,韩向数喜好奇特,越精致他越喜欢,时最这么得韩向数喜欢不是没有道理,只外表上看时最简直比江雪晗漂亮精致了好几个档次,前者过分美丽,后者更可爱温软一些。 再看,就觉得不像了。 时震顾不得再去多想,先收回心神,将温水递到时最面前,“这...三年,你怎么过来了,有没有受委屈,跟...爸爸说说。” 一句话他说得断断续续,某些字眼还需要在心里酝酿一下才说得出口。 时最接过来了水,小口吹了几下后,然后就那么浅浅饮着,没说话。 反而越是这样,越消磨了时震的耐心,时震搓了搓手,等的有些紧张了,韩向数安排他试探出时最离开的原因,但就这样一上来就忍不住打探,企图通过询问她这三年过得怎么样,从而套出韩向数想知道的东西。 是不是着急了些,时震暗想,心急果然容易做糊涂事。 但没想到,时最还真开了口。 不仅是开口,还根本在人意料之外地坦诚了。 她端着手中的杯子先走到时震身后的那面墙前,时震跟着她回身,只见时最一边饮着水,一边目光一一从柜架划过。 不仅有19世纪末出自法国VINTAGE造型优美小巧欣赏性为主的高脚杯陈列在上,还有手工雕制的琥珀蓝,绿翡翠,杯子样式繁多,都颇为精致名贵,时震能搞来,应该费了力气。 她看了一会,等杯中水被她饮完,这才又慢悠悠地转过了身。 要不是时震亲眼所见,都觉得是换了个人。 女人眉梢神色淡淡,全身的孱弱感消失的无影无踪,手指轻轻搭放在杯柄处摩挲,慵懒中透着压迫人的气势。 时震在她身上看到了韩向数的影子。 只见时最不达眼底地笑了,明明在笑,却怎么看都是冷淡,她说,“时司令,我其实,并不是您女儿。” 追随者会无意识地趋于模仿或迎合被追随者的喜好。 她离开之前,为了放松韩向数的警惕,一直都故意扮演着“追随者”,所以时震的所作所为,她多少都看透了。 韩向数向来喜欢收藏精贵稀罕的玩意,个人喜好特别鲜明,时震此举到底迎合的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时最也不知道该嘲讽自己,原本以为逃脱了韩向数,原来怎么逃,到头来,其实连韩向数的手掌心都没出。 还是不知道该嘲讽韩向数,她顺从惯了,突然忤逆,怕是挑战到了他的自尊心,才让他大动干戈地非要把她抓回去。 而时震一时被惊诧住,忘了反应,显然没料到她就这么坦荡荡地交代了,明显让他措手不及,连装模作样都来不及。 时最看时震的模样也觉得好笑。 壁灯有一半光被柜架挡住,倾斜地打下来,时最就在柜架旁,一个人在灯光打不到的地方站着,她说完也没再多说别的话,垂着眸低头看自己的指尖。握住杯柄的手慢慢加了力,那里的骨节都被攥的发白,无力和讽刺感充斥在她周身,整个人都是懒得挣扎的低迷模样。 时震站着明光里被灯亮的晃眼,觉得时最站的地方尤其的暗。 她攥杯子用了很大的力气,稍稍卸了点,杯子就拿捏不准了,从她手里滑了下来,掉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清脆,碎片铺落到她四周,血滴滴啦啦地也落了地,时最苦涩地笑了笑,“时司令,抱歉。” “我之所以扮演你女儿,是想利用她的身份得到你的庇护。”时最不管不顾流血的伤口,突然抬头,看着时震开口,“离开韩向数简单,不被他找到却很难,我知道你女儿的一切,长相上也有几分相似,所以就想取而代之,成为你失而复得的女儿,从而利用你,让你将我保护在基地,不被韩向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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