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党营私、鱼肉百姓, 先皇仁善, 新帝愚孝,竟养出了这等恶心的残渣余孽。 今日他祝钦饶还就替天行道了,左右都到这种地步了,把这妖妇送走, 也当是为民除害了。这般想着,祝钦饶眉头一拧, 五指紧了紧, 屏息。 却闻段知珩转头低声说:“勿动。”随即他转头迎上太后:“母后是在威胁朕?” 太后:“哀家是为了你好,这几日你就不必出面了, 哀家会对外宣城陛下病了,萧氏覆灭,这世间再无任何威胁陛下的江山,至于后面的事,哀家会替你做。” 祝钦饶紧了紧拳头,咬着银牙,手中剑意嗡嗡,他恨不得一剑斩了这妖妇。 段知珩先是低低的笑了笑,随即愈发大声,笑的眼泪流下来,眼眶泛红,整个人形似支离破碎:“母后真的是这样想的?萧氏覆灭,这江山确实再无任何威胁,怕是这段家的江山要改性周了吧。” 太后厉声开口:“胡言乱语,你当哀家是什么人,先帝祖业,哀家怎可做这般大逆不道之事,珩儿,你这般揣测母后,枉母后呕心沥血把你教养大。”说着满目伤心,脚步有些踉跄。 “陛下慎言。”一道声响从外边传来,周丞相拱手扬声:“臣绝无此意,太后亦是,陛下实在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嫡亲母亲。” 段知珩垂着头,半响,忽然扔掉剑,平静道:“母后说的是,儿臣知错。”一旁的祝钦饶露出错愕震惊的神色。 太后暗暗满意,面色却不显分毫:“这才对,这才是母后的好儿子。” 段知珩扑通一声跪下:“求母后,再让儿臣见她一面。”说完种种的磕在地上。 太后叹气,走过去扶起段知珩:“你这是做甚,堂堂天子,哪有什么求不求的,母后哪有不应的。” 段知珩起身:“谢母后。”随即走到祝钦饶身边,忽略他满目厌恶和愤恨的表情,麻木的说:“跟朕走。”祝钦饶只得把剑收进剑鞘,隐忍的跟在他身边 段知珩就这么身着亵衣往出走,太后朝一旁的侍婢使了个眼色,侍婢立即拿着大氅给段知珩披了上去。 殿外寒风萧瑟,风雪呼啸,周丞相依旧垂着头拱手站在那里,段知珩略过他,正在这时,他忽得转身,抽出祝钦饶身侧的剑,剑光凌冽,他速度极快,快到禁军和太后包括周丞相均未反应过来平静的帝王会突然来这一出。 剑身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段知珩握着剑深深刺入周丞相腹部,整把剑身全部没入,血随着剑柄滴滴答答的流入雪地里。 祝钦饶在身后僵在原地。 惊呼声响起,太后被侍婢扶着出来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厥了过去,都指挥使想上前把段知珩拉开,祝钦饶反应了过来,挡在段知珩身前,他本就有一身俏功夫,加之殿前司和皇城司的人并不多。 三下两下便把他们打的躺在了地上。 周丞相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竭力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见段知珩蓦地转了一下剑柄,皮肉搅弄声响起,段知珩凑到他耳边,如同恶鬼低语:“舅舅,朕哪怕拼着不当这个皇帝,也得把你送走。” 言罢抽出剑身,轻轻一推,周丞相倒在地上,周围宫婢惊叫声响起,乱作一团。 过了今日,周家势力便会被彻底瓦解,但滥杀朝臣定然会招致非议与动荡。 以前总是想当一个明君,想守好百姓,守好江山,但自己在意的人却因此受到伤害,到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祝钦饶陪他站在一旁,段知珩咳了两声:“传朕旨意,你暂代都指挥使,吩咐下去,贵妃薨逝,按照皇后葬礼,丧钟鸣二十七下,现下朕杀周仲维,并无证据定会被百官指责,朕会拟旨,萧氏父子暴毙,晚些时候你带着他们往外走罢,走的越远越好,还有,周芸汐害死容容,把她充作军女支,永世不得回京。” 祝钦饶听着心惊胆战:“陛下,那…您。” 段知珩弯下了腰,咳的更厉害了些:“朕会拟罪己诏,担了萧家的罪责。” 祝钦饶惊骇的看着他,帝王失责,后世谩骂。 段知珩淡淡道:“朕欠她的实在太多了,不知道可有来世,若是有,希望能赎罪。” 良久,祝钦饶拱手:“是。”随即他退了下去。 果不其然,周丞相一死,朝中翻天覆地,流言很快就窜至浔阳城的每一个角落,段知珩并未在意,只是差礼部好好大办萧枝雪的丧礼。 丧钟二十七下更是让政事堂的那些言官们骇然,直呼于理不合,祝钦饶带兵镇压,若有人敢反抗,就拖下去打板子。 许许多多的言官跪在御书房外,顶着风雪,祝钦饶看着他们,半响,他进了御书房,上首的段知珩一头青丝已然彻底变白,这些日子他均未出现在人前。 “陛下,已经跪了一日了。”祝钦饶低声回禀。 段知珩:“各派一个宫婢给他们撑伞,备着热水和护膝,若是撑不住了让太医去,马车也备好。” 祝钦饶哑然:“是。”随即他犹豫着问:“您为何不去见她。”这个她,二人自然心知肚明是谁,祝钦饶得知萧枝雪逝世的那一刻,险些冲进宫杀了段知珩。 到现在为止他依然恨他恨的要死,可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必须冷静下来。 段知珩摇了摇头。 五百从殿外进来,凑到段知珩身前:“陛下,太后娘娘求见,已经在外面候了好几个时辰了。” 段知珩默了默:“进来罢。” 五百应下,一旁的祝钦饶很有眼识的说:“臣先告退了。”随后转身出去,与进来的太后擦肩而过,祝钦饶敷衍的拱了拱手,离开的干脆利索,叫太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祝家的儿子,没规没矩的。” 韩宫令安慰她:“本就是野小子一个,自小做了陛下的伴读才走到了都虞候的位置上。” 太后瞧见段知珩,就想到周丞相被她的好儿子刺死的场景,怒气更是充斥胸腔前:“段知珩,你还知道见我这个母亲。” “好一个儿子,好一个皇帝,你…你竟敢就那般杀了你的舅舅,那可是你的亲舅舅,血脉相连,你如何下得去手。” 太后颤抖着手指着他,说话间胸腔急剧起伏,韩宫令在一旁扶着她,生怕她一个气儿没喘过来就厥过去,御书房内充斥着她的叫骂声,段知珩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凉薄的笑了笑。 “母后当真以为朕不知周氏安的什么心吗?皇城司和巡防营早就安插了周氏的人,你们背地里做的手脚朕一清二楚,母后好大的野心,是你没把朕当儿子,没把先皇当夫君。” 段知珩一字一句砸在太后的心间上,太后被斥责的面色苍白,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做的事都被段知珩察觉到了。 段知珩笑的阴沉:“可惜了,周仲维已死,周氏群龙无首,没了他,母后还想亲自上位么。” 太后颤抖着说:“你…你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么。” “唾骂?不过死了一个丞相而已,朕已经打算拟罪己诏,萧氏的罪责朕来担,若骂就骂罢,朕依旧会把该做的事做完,再去地底给她谢罪。”最后几句近似低语。 “可惜啊母后,你以为父皇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你们做的事吗,可叹他一生仁善,总觉得你是走岔了路,会回头的,从今日起,母后就安心的颐养天年罢。” 随即摆了摆手,有侍卫上前拦在太后身前,把她们架起来送去了长寿宫,太后癫狂的叫喊:“你敢,你这个不孝子,哀家是你的母亲,是你的母亲,就凭你也想赎罪?可叹那萧枝雪死的怕是不明不白,都不知道其实自己早已怀不了孩子,哈哈哈哈哈,活该啊活该。” 段知珩怔怔的坐着,良久,撑在腿上的大掌上落下一滴泪,强撑着的帝王在这一刻伏案恸哭。 入夜,大理寺狱中一片寂静,平时喝酒唠嗑的狱卒在今日也睡的昏天黑地,一点声儿也无。 萧闲躺在板床上,老态毕现,他咳嗽着,萧靖轩在一旁喂他水喝。 突然,落针可闻的狱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很杂,轻的可以忽略。 祝钦饶带着几人来到萧氏父子狱笼前,轻声:“世叔,萧大哥。” 萧靖轩正在守着熟睡的萧闲,闻声豁然起身,急忙冲到前面,隔着栏杆急切的问:“钦饶,你怎么来了?可是陛下的意思,容容她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祝钦饶利索打开狱门后顿了顿:“此事说来话长,容容确实……陛下让我来带你们走。”说着指挥其余二人把两具与他们长相一般的尸体放入牢中。 “世叔可还好?此事对他打击定是不小的。”祝钦饶过去探了探萧闲,萧靖轩:“太医给开了药,昏睡了过去。” 随即他皱眉,一甩袖子:“你方才说是陛下?我不走,容容的事还未搞清楚,我怎么扔下她,且我还未洗脱罪名,若是走了便是给萧氏蒙羞。” 祝钦饶抓着他着急道:“只要人活着,以后还有机会,陛下把丞相杀了,现在周氏暴动,朝中乱成一摊泥,再说,世叔如今打击甚大,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 萧靖轩还想说些什么,祝钦饶干脆把他打晕,招呼着把萧闲萧靖轩抗走,一行人静悄悄的往外走,大理寺狱外停着一辆马车。 祝钦饶往马车方向奔,却见狱门前背对的站着一位青袍男子,长身玉立,披着厚实大氅隐在风雪中,河清月落间,祝钦饶心里一咯噔。 那人缓缓转身,赫然露出一张儒雅温柔的面庞,孟九钰迎上祝钦饶的视线。 “孟少卿。”祝钦饶对着他颔首。 孟九钰笑笑:“是陛下的意思吧。” 祝钦饶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如何。” 孟九钰摇摇头:“你可知这一走,萧氏算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了,百年声誉毁于一旦,萧靖轩与萧闲不会能忍受自己这般的。” 祝钦饶背着萧闲朗声:“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陛下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真的送死。” “我不如你们这些文人,名声看的比命重,我只知道,容容已去,我得护着她的父亲和兄长,这样以后下去了我才有脸面对她。”祝钦饶说着说着有些哽咽。 他抹了把泪:“若你今日拦我,我们便割袍断义,左右我人是一定要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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