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倒也不瞒他:“西瓜种子是当日你们起争执的那只鹞鹰抓来的,小畜生从哪儿抓的,没人知道。至于辣椒。你那好二叔在长安城外安置了一群伤病残将,还给他们买了些地。这些人去买别的种子,顺带从胡商手里淘来的。” “我知道了,谢谢四叔。” 回到东宫,李承道若有所思,他决定做两个计划,双管齐下。 宏义宫。 李承乾带回来的西瓜多,各院夫人都收获了几个,便是日常教导李承乾的陆德明三人与李淳风也没落下。 至于宫里,东宫武德殿并尹德妃张婕妤亦得到了李渊的赏赐。不过那就不是李承乾关心的事了。东西他给了李渊,李渊想怎么分配,那是李渊的事。反正是从李渊自个儿的份例里出。他对阿翁的孝敬已经到了,这就足够。 这日,李承乾同弟弟妹妹吃着西瓜,还不忘出主意:“你们还小,阿娘不让吃冰,不然可以冰镇了吃;或是榨成汁,放点碎冰沫子进去,口感更好;还能在里头对半加入去膻的牛乳,做成西瓜牛乳;再不然把冰捣成碎末,把西瓜汁交上去,直接吃冰,更绝。” 敛秋刚巧走过来,轻笑一声:“小郎君想得可真好,还想直接吃冰呢,也不知这话敢不敢叫王妃听见。” 李承乾讪讪:“那肯定是不敢的。敛秋姐姐千万别说。” 敛秋看向抱春:“你站旁边当木桩子呢,也不知道劝着点。” 抱春冤枉:“我怎么没劝?我若没劝,小郎君小娘子能只是吃着井水镇的西瓜?” 敛秋瞧了眼桌上的西瓜,神色满意了,安慰道:“小郎君小娘子尚且年幼,脾胃弱,不可食用过冷的东西,井水镇过也凉爽,对不对?” 李承乾三人能怎么办?谁让敛秋是长孙氏的心腹呢,这要是一句话不对,指不定就传进长孙氏耳朵里了,只能乖巧点头。 但李泰李丽质心底已经惦记起李承乾说得各种吃法了,眼珠骨碌碌乱转盘算着。等长大了……不,长大太久了,等改日有机会,一定要试试。不能吃太冰,那尝一点总可以吧?一点,真的就一点点。哥哥说得都好好吃啊。 就在二人幻想美食的时候,但听“啁啁”的叫声传来。 李承乾一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鸢?” 不怪他会如此,实在是当日不但为自己“沉冤昭雪”,还捞了两个庄子后,他就自认为鹞鹰的使命已经完成,回来后直接交给下人打理,没关注了。如今过去三个多月,早忘光了。 倒是抱春恐小郎君哪日想起来,常会前去查看,咦了一声:“阿鸢平日很是乖巧,今日是怎么了?可是饲养的内侍没照顾好?” 敛秋蹙眉:“这叫声似乎不太对劲,你听听,里头是不是还夹杂着人声?” 抱春又侧耳听了会儿:“好像是有。” 李承乾站起身来:“这么麻烦听来听去作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人来到偏舍,就见鹞鹰张牙舞爪,朝着墙头的人影攻击,饲养的内侍大声呵斥,想把它叫回来,墙头的人影也声声谩骂。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承道。 鹞鹰的攻势太猛,李承道在墙头坐立不稳,啪叽,掉了下去,可惜掉的不是自家这头,而是墙外那头。李承乾爬上去,看着摔了个大屁蹲在内侍的搀扶下才缓缓爬起来的李承道,很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李承道恼羞成怒:“李承乾,管好你养的小畜生。这小畜生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居然敢伤我,我定要阿翁把他给宰了。” 李承乾非但不阻止,反而点头:“好啊,你去!正好同阿翁说说,你作甚来爬宏义宫的墙头。要不是因着你的身份,你以为你只是被阿鸢啄几口?还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呢。你当宏义宫的侍卫是摆设,还是当我阿耶是死的?” 刚得到侍卫禀报赶过来的李世民:……臭小子会不会说话,什么死不死的,他正值壮年! 李承道也知自己理亏,支支吾吾:“我……我不过是来看看阿鸢,给它带点新鲜的肉食。” 李承乾瞧去,跟李承道一起摔下去的,旁边确实还有一大块生肉。但这说法他半分不信。 “你脑子有疾?” 李承道大怒:“你骂谁呢,你脑子才有疾。” “脑子没疾,你大老远跑来翻墙喂鹞鹰?喂得还是我的鹞鹰?” “我……反正我确实只是来看看阿鸢,你爱信不信。哼,我走了。” 李承道跺脚,慌乱逃走。 李承乾眯起眼睛,转而大悟:“我知道了。李承道肯定是贼心不死,当初他就跟我抢阿鸢,没抢过我,这都三个多月了,居然还惦记着呢。前面三个多月不声不响,故意让我放松警惕。见我不怎么在意阿鸢了,就跑来投喂,想把阿鸢勾走。好深的心机。” 他从墙上跳下,伸手将鹞鹰捞过来:“阿鸢,你是不是发现了他的心思所以才啄他?干得好!赏!” 被他粗鲁动作弄得差点又一次厥过气去的鹞鹰:……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李承乾放开手,吩咐内侍:“每天多给他吃块肉,这是赏它的。你把它养得很好,没让它轻易被人勾走,有功,你也有赏。” 鹞鹰差点伤了太子家的小郎君,内侍本心惊胆战,以为小畜生恐怕活不成了,自己这养小畜生的人没看好畜生指不定也得遭罪,不料峰回路转,不但没受牵连,还有赏赐。内侍激动万分,泪流满面。 心腹侍卫看向李世民:“小郎君就这么把人放跑了,要不要……” 李世民摆手:“不必。东宫还不至于蠢成这样,让自己五岁的孩子来爬墙头打探。如此作为,是生怕我们发现不了吗?” 侍卫默然,确实不像东宫的手笔。但是…… “虽说如此,却也不是不能做文章。” 李世民嗤笑:“不必。” 他心里明白,于李渊而言,虽偏疼承乾,却也偏疼东宫。李承道是东宫所出,又会撒娇。这些年他跟承乾闹出多少官司?父亲哪次正经处理了?前一两年还会稍微管管,不愿二人闹得太僵,伤了感情。 可惜事与愿违,两人争端越来越多,显见是“兄弟情深”不能了,他就开始和稀泥,这边哄哄,那边哄哄。如今更绝,见哄都没什么用,便开始“自暴自弃”,起了几分躲避的意味来。 李世民撇撇嘴,很看不上他爹这做法。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儿这出就算拿过来大做文章,也是没什么用的。李渊压根不会追究,指定三两句话揭过去。既没什么效果,反而还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失了气度。 再说,他李世民金戈铁马,千军在前都不惧,何时沦落到需要给一个孩子泼脏水的地步?他没这么无能。 倘若日后大事得成,他必不会心慈手软,定是要斩草除根的。但这跟用阴私手段对付一个五岁的孩子是两码事。 ******** 走出宏义宫地盘的李承道懊恼不已,内侍纷纷上前询问:“小郎君没事吧?可有伤着?” 内侍把李承乾上上下下检查了数遍,发现其虽发髻乱了,衣服破了,但鹞鹰那几口皆没咬到皮肉,摔下来时也有他们垫背,全身未见明显伤口,一个个皆松了口气。 李承道却很不高兴,表情几度变幻,最后哀怨叹气。 看来第一计划是不成了。那鹞鹰成了精似的,别说糊弄它去给自己弄种子。自己才开口没说几句话呢,小畜生就发疯一样咬人。显见得是被李承乾养熟了的。这种畜生,就算再弄来种子,也一定不会给他。待它再好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李承道冷哼一声,这条路走不通,他走第二条就是。 于是,没两天,李承乾便听闻李承道在到处打听胡商手里头的种子。 裴行俭眉眼微动:“他这是想学你?” 李承乾便把自己怎么在李渊面前激将李承道下套的事说了,嗤声道:“早说了他脑子有疾,他还不承认。我看他一点都不像太子伯父生出来的,倒像是四叔生的,跟四叔一模一样。” 裴行俭:??? “都一样的蠢。” 裴行俭:…… 李承乾把手里的西瓜皮一丢,拿过帕子擦了嘴,笑眯眯接着说:“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一点。” 当初的辣椒种子是银月村的人从胡商手里买来的,这回的土豆种子未必不会也在胡商手里。虽然系统说的是一个月,但不代表非得等到最后期限。譬如辣椒,说好半个月内,其实他拿到手的时候差不多是隔了十来天。 由此可见,这个时限是灵活的。李承乾猜,系统可能也在找时机?既然如此,他是不是不必干等着系统动手,可以自己也找找看呢?指不定能让系统从中寻摸到机会,提前送达? 李承乾眼睛一亮:“胡商趋利,做什么苦哈哈的一个个去找,让他们自己捧着东西来不行吗?” 次日,李承乾将长孙家庆叫过来,在西市旁边的坊间租了个铺子,名曰:中山王特定办事处。并让人传出话去,只要谁手里有稀奇的以往没见过的种子或其他已育苗的作物,都可以拿到此处进献给中山王,赏赐丰厚。 若手中没有这类东西,但知道与其相关的线索,一样可以来禀报,一经查实,也有赏金。或是家中富余,不想要赏金的,可以同中山王提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只需不违道德,不违律法,又在中山王能力范围之内,中山王都会满足。 李承道得闻消息匆匆赶来,便看到办事处门口乌压压的,里三圈外三圈的人,人人手里一个小袋子,宝贝一般捧着。他们不知道怀里的种子算不算稀奇,可没关系,办事处有通农事的人员,会负责查验。若是稀奇,能获得大笔赏赐;若不稀奇也没惩罚不是? 这等不一定赚,但肯定不赔的买卖,谁不想来碰碰运气呢? 李承道气得跺脚,冷眼扫过身后内侍:“这样的办法,你们怎么想不到?” 内侍一个接一个跪下来:“奴蠢笨。” 奴蠢笨? 想不到是蠢笨,那同样没想到的自己呢? 李承道:……心梗了。
第25章 他暗恨不已, 咬牙切齿,转头就吩咐人也去租铺子弄办事处,也在西市附近, 离李承乾的办事处就隔了十几米,大摆对垒之势。 哼哼, 当全天下只有你李承乾能有办事处?他是没那个钱财赏赐人吗?李承乾有个中山王的爵位, 他也是安陆郡王, 再说他前头还能加个“太子家小郎君”的前缀呢,不比李承乾的名头好使? 李承道不服, 李承乾有的,他也要有,绝不能输给李承乾。于是一声令下, 讨好谄媚者无数,办事处次日就开了起来, 配置与李承乾处一模一样。 李承乾知道后翻了个白眼, 骂道:“学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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