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向她求……欢…… 这个词在钟予的脑海里刚一出现,他整个人的温度立马又热了好几分。 脸好烫,耳朵也好烫,身体也好烫,哪里都好烫。 烫的时候,一丝害怕又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苏蓝…… 苏蓝是怎么想的呢? 她会讨厌……这样的他吗? - 一个澡洗了快一个小时,钟予才默默地从浴室里出来。 苏蓝靠在沙发上,正拿着平板看文件。 窗帘被她拉开了一些,透进来一些银白的天光。 她脱掉了猎装用的手套,皮质的手套被放在桌上。 那只拿着平板的手很漂亮。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又带着些薄茧的粗糙,抚摸的时候…… 钟予几乎又要落荒而逃,但是脚步又死死地定在原处,哪儿都动不了了。 见她看过来,钟予的身体更僵硬了,“苏蓝,我,昨天,那个……”他结结巴巴地,“我酒量太差了,我,我不知道我昨天都在干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你也并不想……” 苏蓝起身走过来到他的身边的时候,钟予还垂着眼睫,脸偏向了一边,想要躲开她的视线。 “都是我的错……” 乌黑的发稍往下坠着水珠,漂亮的玫瑰一张脸努力地装作平静的样子,但是颤动的睫毛暴露了他的心绪不宁。 他还在道歉。 钟予的唇并不薄,柔软又嫩红,是一个很适合亲吻的弧度。 但这双唇现在被抿得很紧,钟予稍稍地退后了一步,别过了脸,看上去有点害怕,像是怕看她到她脸上的神情。 怕听到她厌恶的话语。 柔软的毛巾披到了他的头上。 钟予一怔。 他轻轻地抬起头。 苏蓝正在慢慢地给他擦拭还湿润的头发。 淡金色的眼眸微敛,她的动作不急不缓。 “洗澡都不把头发擦干,你这样等下吹了风着凉,你这个身体又得再躺半个月。生病很好玩么,钟予?” 她的动作轻柔,毛巾也柔软,蹭到他的脸颊,钟予气息都滞了片刻。 他就这样呆呆地僵直着,任她擦着。 发梢擦了个半干还带着些潮意,钟予又被按在了床边,吹头发。 单薄的背靠近了她的怀里,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他的心跳一声一声,砰砰鼓噪。 正在这个时候,暖风扫到了他的脖颈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他下意识想要闪躲,又被她按回来。 “别动,很快就吹完了。” 钟予于是又乖乖地坐下了。 她的手指抚在他的发间,混着那温热的暖风,吹得他整个人一阵一阵僵直,他捏着自己的手指,绞在一起,几乎思维都麻乱地停滞了。 苏蓝……苏蓝她……是什么意思? 至少,她还关心他,怕他生病……是不讨厌他的意思吧? 他小心翼翼地揣测,眼睫颤抖地厉害。 发间拂来的热风鼓噪,他的心也鼓噪。 不知道哪个比哪个要更吵闹。 风声停了。 房间里忽然安静。 钟予的心跳声变得明显。 清晰地,一下一下地,撞着他的胸膛。 他怕她会听见。 “伤还好吗?” 他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嗯?”了一声。 “你腿上的伤。” 她重复。 “今天回去,要骑马。” “昨天我重新替你涂了药膏,这么短的时间它可能也不能恢复。你现在感觉还疼么?” “要是还疼,我们可以再多呆一两天……” “……已经,已经好了。” 钟予低着头,匆忙说道。 刚刚他洗澡的时候看到了,本来擦破皮的大腿内侧被敷上了药膏,还细致地松松贴上了药贴。 ……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替他做的。 过了一夜,伤口还有些隐隐的疼。但钟予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了。 苏蓝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那等下,你跟我坐一匹马吧。” 她的话音随意,仿佛这是一个自然而然就做出的决定。 “侧着坐,这样会好一点。” 钟予一惊,倏地回头看她。 “一起?——” 这一回头,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 苏蓝本来就从背后抱着他坐着,现在钟予侧过了脸,两人呼吸都几乎交织在一起。 钟予僵住了。 鼻尖几乎要贴上鼻尖。 他跟她的唇,也只隔着极近的距离。 只要她微微地靠近,两张唇就能碰到一起。 就能……吻上…… 湿热的气息,让钟予思维断线了一瞬。热度一寸一寸地顺着他的脊背往上爬,几乎要把他烧起来。 钟予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 砰。 好快。 苏蓝…… 她…… 钟予蓦地一下回过头,把脸别到一边,耳尖和脸都红透了。 “那个……那就一匹,一匹马……你不麻烦的话,我,我都可以……” 羞意让他快要慌张坏了,他好想把自己直接缩进旁边的被子里,但动作一顿,又舍不得她的怀抱—— 钟予就傻傻地定在了那里。 身后的苏蓝却先站起了身。 “好,钟予,那等会儿见。” 背后的温度蓦地撤离。 她走过去,拎起桌子上的那双皮质手套,又慢慢地重新戴上。 修长的手指被上好的皮质重新包裹覆盖。 “你慢慢收拾。不用着急,时间都可以按你的来。” 苏蓝说。 她说的是实话。 贵族领主就算再平易近人,也依旧是贵族领主。 权柄很高,一切以他们的行程为中心,他们不需要有别的顾忌。 回去的路上,钟予还在恍惚。 当着众人的面,他被她抱上马,侧坐在她的身前的马鞍上,厚重的袄裘环绕披在他的身上,身体被她拿着缰绳的手环绕着。 她的手臂纤细也有力,牢牢地圈着他。 北山森山庄里的人似乎也被打过了招呼,什么别的话也没有说,依旧热情地向他问好。 那个前一天醉酒趴进苏蓝怀里的少年希莱德,看到的时候很震惊,嘴唇翁动了很久。他神情低落地骑着马,躲得远远的落在队伍最后。 “他们知道你腿受伤了,这是不得已的做法。”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他身侧的女人开口道,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你是钟家人,但以防万一,万一哪天有人问到,你的名声也不会被影响。” 钟予本来还在茫然,听到“名声”两个字,他微微怔住。 “我的名声……?” 苏蓝“嗯”了一声,随意道,“毕竟按你现在的身份,被人看见和别人距离太近,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只是丧偶而已,世俗对于Omega的要求还是很高。” 钟予怔怔地转过头望她,几乎就在下一瞬,他反应了过来。 她的嗓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的意味,“你现在还是……” “我的遗孀。”
第52章 ……遗孀。 寒风拂面, 话音也散在风里。 这两个字让钟予茫然地想了很久。 翻来覆去的,前前后后的, 在舌尖默默念了好多遍地想。 矜贵又美丽的钟家玫瑰在外人面前茫然的时候, 是一张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形状姣好的唇微微抿起,眼睫半敛,精致的脸上神色平静……像是完美的人偶。看上去, 明明白白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淡漠样子。 他就这样侧坐在苏蓝的马上,深色的昂贵袄裘将他身体包裹着, 只露出一张白皙剔透的美丽的脸,更显得他仿佛不属于这世间一般。 其他人视线扫过去, 都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恭敬地避开了目光,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她的遗孀。 钟予拢了拢身前的披风, 手指无意识地收拢在一起, 又默念了一遍。 跟苏蓝相处了这么多天,钟予都快忘记……原本的苏蓝已经“死了”这件事。 现在的他, 是一个为死去的伴侣“守寡”的身份。 苏蓝说的没错……就算旧世的很多阶级制度不存在了, 现世的舆论依旧对失去了伴侣的Omega有非常严苛的约束。 丧偶的Omega,除非是改嫁, 一旦被发现与人不清不白地纠缠在一起,都会被扣上失德不贞的帽子。 就算他是钟家人……或者,就是因为他是钟家人,注视在他身上的目光只会越来越多, 关注他名声和德行的人, 也只会越来越多。 钟家的公关一向厉害,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们想要约束他。 钟予咬了下唇。 其实……他不在乎。 钟予从小在无数的目光投射下长大。无论是在家里, 在外面,他身边永远簇拥着很多人。更别提大众,或者整个联邦里的人对他的关注,永远只增无减。 钟予已经习惯对这些目光漠视了。 名声也好,名誉也好。 就算被别人看到和她亲密的在一起……说他失德也好,说他私生活混乱也好……用什么样的污蔑的词去臆想他,钟予都不关心。 他知道她是她,其他的都不关心。 那……苏蓝呢? 她是在意的吗? 钟予微微垂下了点眼,不敢去看她的表情。他小心地侧了侧身子,没有太倚靠进身侧她的怀里,勉强保持着一丝距离。 他还记得那些人昨晚的话。 现在的苏蓝是“单身”。 如果被人知道她和他牵扯在一起……会受影响吧。 钟予想起他昏迷醒来在海岛上,管家递到他手里的那份文件。 那份文件不光告诉了他这位新来的贵族小姐与死去的苏蓝“虹膜一致”的消息,还给了他一份洋洋洒洒十几页的人物信息。 其中,就包括了这位贵族小姐在上流圈层混迹的无数八卦和绯闻,还有那一长列暧昧对象的名单。 她在都城炙手可热。 所有漂亮年轻Omega的目光都投在她的身上,追随着,悸动着,为她痴迷。 她毕竟是苏蓝。 钟予自己,也曾经做过无数个关于苏蓝的梦。 但就算是在那些让他魂牵梦绕,让他魂不守舍,让他心心念念的虚幻的幻想里…… 没有任何一个他的梦里,苏蓝是爱他的。 - 雪路崎岖,一路颠簸,但苏蓝马术很好,苏蓝尽量地压稳了马的脚步,往平整的地方走。 风声大的时候,她还顺手替钟予遮上了披风的兜帽,将他的脸裹了起来。 钟予最后还是有些困倦。 他眼睛睁开又闭上,睡意浓浓地袭来……但睡过去的话,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又会不受控制地靠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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