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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武目不斜视，直走到一颗大柳树下，春日初始，柳芽还没冒头，只有长长柳枝随风摇摆。 他终于放手，靠在大柳树上看她，眼中厉气消失，带着些冷意。 唐秀秀想，都说他是个二流子，初见时他说话也吊儿郎当，其实让她看，那都不是他，林振武是狠，偶尔不正经，可他正派。 林振武见她笑，也不答话，只问，“他缠你几次了？” 唐秀秀没想到他那么在意，端正态度解释，“这些天都没遇到过，今天第一次，放心，我也很厉害，没那么容易被欺负。” 穿来之前，因为独居，她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健身房常客，跆拳道黑带，虽然这副身体攻击力不行，但是自保她有信心。 林振武嗤笑，“就你，还厉害，龟孙，以后见他一次打一次。” 他好像对这种人深恶痛绝。 唐秀秀看他皱眉，坏心眼冒出来，突然问，“想我没？” 林振武还在想赵胜利，听她问话，脱口而出，“想了。”然后回神，一脸‘老子在说什么’的懊恼。 唐秀秀嘻嘻笑。 林振武看她红润脸颊，脸上神色平和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给你。” 唐秀秀接过来，一脸惊奇，“林振武，你还给我带礼物？你真好。” 果然，选他没错，感情不感情的另说，他行为就能说明很多。 打开一看，竟是一条红色手串，颗颗木珠子豆粒大小，颜色深红，富有光泽，长长一条，末端系着只小小貔貅。 “好漂亮。”唐秀秀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 见她确实很喜欢，林振武装作不经意解释，“红酸枝木手串，木头料子不错，买来给你玩。” 钱不值多少，想说以后给她买金银的，话到嘴边，又停下，还是等以后买了直接给她。 就算不喜欢，这种送老婆礼物的行为都要鼓励，何况喜欢呢，唐秀秀眉眼弯弯，“我喜欢。” 她伸手把手串递给她，“给我戴上。” 林振武不接，“缠手上，三道，自己戴。” 好直男啊，唐秀秀娇气摇头，“不，就要你给我戴。” “麻烦。”林振武面无表情接过来，握住她手掌，垂眸认真给她戴。 他指腹温度偏高，动作很轻，却不容忽视，很是灼人。 “多少颗珠子？”唐秀秀问。 “九十九颗。” “你怎么知道？” “数的。” 唐秀秀心里一软，小声问，“林振武，这次出去，顺不顺利？” 林振武给她整理手串，九十九颗，绕手腕三圈，把小貔貅整理好，脾气彻底下去，声音又开始懒洋洋，“还成。” “挣钱了不？” 林振武抬眼看她，“娶你够了。” 这人，唐秀秀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回，把手抽回来，摆弄手串。 “给你的钱，还有吗？” 唐秀秀点头，“有。” 二十块钱，放现代不叫钱，可这个年代，一斤肉才八毛钱，二十块钱购买力非同小可，要不他家出一百块的彩礼，都是南山村彩礼天花板呢。 林振武微微不满，“花钱都不会？” 唐秀秀更不满，“我省着花呢，勤俭持家。” 林振武啧一声，“二十块钱，有什么好省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拿着花。” 竟然是一整张一百块钱，八零年，国家刚发行一百面值的钱币，崭崭新。 “一百块钱啊”，唐秀秀拿在手里看了看，“这太多了，我不要。” “给你挣的，不要？” “还没结婚呢，就给我管钱啊？” “算不上管钱，给你，随便花。” ‘随便花’三个字，任何时候都具有无限魅力，听着这句话，唐秀秀只觉天蓝水清，心花怒放，哪哪都顺眼。 “林振武，你好好啊”，她从挎包里拿出颗，剥开糖纸放他嘴边，“你吃。” 林振武张嘴咬住，嘎嘣一下咬碎，看她眉开眼笑，朝后靠在树上，问她，“就给吃块糖？” 唐秀秀又低头扒拉一下挎包，“还有饼干，我买了一封，吃的就剩几片，你要吗，还有几颗羊角蜜点心，要不要？” “不要。” “那你要什么？” 唐秀秀抬头看他，见他双手抱胸，就那么靠着树，只看着自己不说话，顿时心下了然，双手放背后，猛地朝他跳一下。 “你！”林振武吓一跳。 唐秀秀这一跳，两人距离只一步之遥，她仰脸看他，“要不，给你抱抱？” “咳”，林振武食指顶住鼻尖，转头看向别处，又咳一声，没说话。 唐秀秀又朝前一些，“或者，给你亲一口？” 林振武摇头，低头清清嗓子，“明天有空吗？” 唐秀秀眨巴一下眼，“干啥？” 亲一口都不够？ “带你去镇上，买衣裳。” 唐秀秀哦一声，怪不得不亲，红裙子没买来，“走之前说的红裙子？” 林振武点头，“在南边给你买了两身衣裳，还有些其他的，红裙子没买，明天带你去买。” 他原想在南边买的，后来听着那边一位老人说，这过门的衣裳，两人一起买，双方满意，更添福气，还问他怎么没带新娘子，他才改了主意。 他这么一说，唐秀秀从上到下看他一遍，没想到长个流氓样，还挺讲究的。 她玩心又起，“红裙子没买来，可不给亲。” 林振武心上又是一紧，都不知道她个嫩生生的小姑娘，怎么说出亲啊亲这样让人脸红话的。 他点头，“不亲。”老老实实的。 唐秀秀低头轻笑，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调戏村霸的爽感。 “喂，林振武，陪我散步吧。” 林振武把给她带的好吃的拿出来，“好。” “一会给你商量个事呗。” “成。” “你们出去，有没有遇到特别的事，说说呗。” “好。” 他声音没了冷，带着十八岁的少年感，很好听。 另一边，林振文却是大大的不满。 “妈，我哥怎么还不回来？” 孔春莲笑呵呵的，“他找你秀秀姐说话，晚上就回来，急什么？” 林振文当然急，出生在小山村，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对外面的世界，怀有十二万分的好奇，自从去年他哥出去过一次，知道外面世界多精彩之后，每次他哥回来，他都要缠着听他们出去的那些事，百听不厌。 这次他哥出去十来天，一回来，他抓耳挠腮想听故事呢，结果他哥跑了。 “太阳都快落山，明天去找不行？先给我讲讲啊。”他一边给孔春莲烧火，一边郁闷。 孩子出去十来天，虽然不是第一次，可孔春莲也是担心，这一回来，她赶紧把家里挂着的腊肉拿出来，又把好几天前就准备杀的鸡给收拾好，准备给做顿大餐。 听着家里二小子念叨，她笑着安慰，“急什么，晚上跟你哥一个被窝，听他讲呗，那不是给你带了好些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一说吃的，林振文忙又剥颗白生生的奶糖，嗷呜一口放嘴里，甜甜奶香在嘴里爆开，他满足眯眯眼，“妈，哥说那个包不让我动，你说里面是啥？” 孔春莲都不用想，“给你秀秀姐买的东西，你可别胡乱翻。” 林振文倒是听话，“我哥对嫂子可真好。” 孔春莲手脚麻利，感受着锅里油热起来，姜片蒜片再加一把干花椒，扔锅里翻炒几下，爆出香味之后，一大盘剁好的鸡肉倒进去，嘴里说一声，“大火。” 随着大火，她不停翻炒鸡肉，又和林振文说话。 “还没过门呢，你要是见着，还得喊秀秀姐，等过了门，就是你嫂子了，以后，可得听她话，知道吗。” 林振文咬着融化的奶糖，嗯一声，“我哥给我说了，听嫂子的话。” 一句话，就让孔春莲又忍不住笑出来，她深觉这门亲事，提的好，要不然，谁知道那头倔驴，还能有被管住的一天呢。 让她说，一百块钱的彩礼不少，可她家也不是拿不出来，可村里一个个的，拿她家振武当个洪水猛兽，还以为给儿子买个媳妇进来受苦，那段时间，家里有闺女的都避着她走。 也就秀秀这孩子，家里爹娘没存好心眼，才应了，这事想起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也算是缘分。 另一边，林振武把唐秀秀送到家门口。 “给你买不少东西，回头给你，等嫁过来的时候，带着。” 他知道她家里没给她准备什么嫁妆，他也不稀罕，他给准备的更好。 太阳半个身子落入地平线，大地蒙上一层暖黄，唐秀秀看他眉眼认真，满脸温和，乖乖嗯一声。 晚霞飘荡，清风柔柔，她身上罩着一层暖光，俏生生的。 林振武指尖微动，又捏住，声音微低，“那明天，我来接你去县上。” 买过门那天穿的衣裳。 也许氛围太好，也许滤镜太美，唐秀秀竟有些害羞，“好哦。” “那我走了，进去吧。” 他转身走出去几步，带走一片霞光。 “林振武。”唐秀秀忍不住喊他。 林振武回身，就见他没过门的媳妇，仰着小脸，张开双手，声音乖软，“抱抱。” 唐秀秀回家时，脸上带着粉粉的红，心情出奇的好。 可好心情，没维持三秒，就被破坏殆尽。 唐云云一脚踢在东屋口一个箱子上，声音幸灾乐祸，“唐秀秀，你看，你陪嫁，爸专门给你新上的红漆，到时候给你抬着过门。” 见她不说话，唐云云叉腰，“哼，把你屋里那几件补丁衣裳收拾收拾放进去，回头过门晒嫁妆的时候，你就打开箱子给大家看看，你也不算是啥也没有。” 说着说着她就笑起来，声音更是兴奋，“我可给你说，我有桌有凳，有铺有盖，还有新衣裳呢，哼，到时候，全村人笑死你。” 唐秀秀看她，好整以暇，“好啊。” 第08章 去县城 “哥，妈都做好饭，就等你了。” 林振文一见林振武回来，欢快蹦两下。 孔春莲也招呼他，“赶紧坐下吃饭，这趟出去，累了吧。” 林振武从小竹筐里拿个菜饼子，就着咸辣的鸡肉咬一口，又低头喝一口地瓜粥，脸上带出些满足来，“不累。” 林有木见儿子吃得香，连连点头，“多吃点。” 林振文知道大哥累，爸妈关心他，也没觉得啥，只一门心思想听外面的故事，他屁股坐不住，挪着小板凳朝着林振武靠，刚想凑过去求他哥说说话，突然发现个怪事。 “哥，你耳朵咋红啦？” 他咋咋呼呼伸头看另一边，“这个也红，让蚊子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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