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夕滢挣扎着求饶,但很快被侍卫捂住口鼻拖了下去。 承武帝望着这个曾经厌弃过,后来慢慢又相处出一点感情的女儿,叹了口气。 很快,承武帝收起自己的复杂情绪,转头对皇后说:“朕先去御书房,诚国公和秦柏还在等着朕。” 城西花坊中的所有人等尽数被擒,此事牵连甚广,还需承武帝亲自定夺。 * 二公主毒害皇后,遭贬为庶人之事,在前朝后宫均掀起了轩然大波。 澄乐宫,良妃几乎怀疑自己病情又加重了,不然怎么好像出现幻觉了,她愕然地复述道:“皇后无子嗣,所以加害了二公主的生母,仅仅是为了收养二公主在身边?” 二皇子颔首确认。 良妃愈发困惑:“这话我怎地听不明白?皇后若欲稳固后位,不更应收养个皇子吗?费那么大劲就为了个丫头片子?” 说到此处,良妃愤怒道:“她这是瞧不起我儿子吗?!我个破药罐子不比她生母好下手?” 二皇子哭笑不得,提醒道:“母妃,现在是争个的时候么?” 母妃缠绵病榻这么多年,却一直活得潇洒惬意,恐怕与她这跳脱的性子脱不开关系。 良妃小声嘟囔道:“母妃又没说错,不是我看不起她,莫说皇后生出了两个嫡子,就算娘娘……陛下也不会缺儿子,有那丫头什么事儿?” 良妃意兴索然地合上眼帘,孩童年幼,若无人管束,就容易被奴才欺瞒,所以她即便病痛缠身,也不敢轻言放弃。就算自幼被皇后抱养在身边,又怎会有生母这般尽心尽意。 “母妃。”二皇子见母亲突然沉默,轻声唤道,“近日母后将严查后宫,您要多加小心,切勿受惊。” 良妃拍了拍儿子的手,“放心吧,母妃在宫中生活多年,自有分寸,那些奴才们不敢造次。” 二公主之事成埃落定已到四月初,这半个月以来,雁京城内人心惶惶。 京翼卫与羽林军每日穿梭于城中,缉拿嫌犯,无论官职大小,只要圣上有旨,一律羁押。 雁京府衙、大理寺及刑部牢房均人满为患,官员们足不出户,生怕被无端牵连,现在即便是寻常的敲门声,也能让他们抖三抖。 “主子,我们的人已损失大半。” 雁京城西茶楼的密室中,几名黑衣人战战兢兢地向坐在上首的主子禀报损失的人手。 上首带着银制面具的男人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上次栖霞宫被围后,他立即命人去城西通知撤离,没想到还是去晚了一步。不仅是花匠,就连与花坊偶有来往的人也都被顺藤摸瓜一一抓捕。 至今都没打探出他们的确切关押之地,就算想要想要清除后患都无从谈起。 半晌,他睁开满是怒火的眼睛,断然下令:“将事情全都推到林鸿轩身上,其余人等蛰伏起来,没有命令,不得露面。” “遵命!” * 四月初六,宜嫁娶。 明日便是王家千金王沁婕与李家二公子喜结连理的好日子。 今日一大早,宁玉瑶便被沈瑜拉来了王尚书府,为王小姐添妆。 宁玉瑶刚一进门就受到了王夫人的热情款待,概因皇后娘娘今日派人送了赏赐作为王沁婕的添妆,不仅称赞沁婕“秀外慧中,蕙质兰心”,还顺道夸赞了王夫人教女有方。 不光王尚书府,李将军府前些日子也得了圣上的赏赐,李二李晏修还被圣上召见考教了一番,好好地露了一回脸。 王尚书与李将军心知肚明,这一切皆因明安郡主之功。是郡主慧眼识珠,发现春玉娅的疑点,进而揭露了祁夕滢毒害皇后的阴谋。 然而,圣上与娘娘对此事只字未提,两位大人也心领神会,一同将明安郡主在此事中的存在给隐了去。 两府皆因郡主受益良多,自然对她感激不尽。 王夫人身边的侍女接过宁玉瑶精心准备的添妆礼,一副做工精巧的头面,金丝掐成繁复的花型,缠绕着几颗璀璨夺目的东珠,一看便知是内务府精心打造而成,在场众人无不为之赞叹。 王夫人笑意更深,王家女眷们的好话也似不要钱一般,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搬。 莫说今日明安郡主添的妆本就给足了沁婕脸面,就算郡主随便从路边摘朵花来,她们也能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王夫人笑意盈盈地等众人欣赏完郡主的添妆,才命人将头面妥当地收在嫁妆箱子中,她打断家中妯娌们的恭维:“让郡主和沁婕去花园里玩吧,咱们这些老骨头就别总围着小姑娘们了。” 少女们逃一般跑到了花园中,刑部侍郎家的千金拍拍胸口,一脸庆幸地说:“总算出来了,今儿夫人们可真热情。” 沈瑜瞥了一眼宁玉瑶,笑着接话:“我们沁婕嫁了个如意郎君,夫人们高兴也在所难免。” 这些日子的事,宁玉瑶虽未与沈瑜明说,但沈瑜向来聪明,从宁玉瑶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消息就能猜出一二,她和王沁婕相视一笑,都没有说破。 王沁婕更不可能表现出异常,前些天李二还特地送信来告诉她,郡主将当初借用的花匠送还给了李将军府,但话里话外都是让李府善待花匠。 李府原本担心陛下迁怒,便想将花匠处置掉。尽管自家没掺和其中,但瓜田李下,难免说不清楚。但听了明安郡主的话,只得将花匠送去庄子里养着。 宁玉瑶感激李府花匠培育出春玉娅,误打误撞揭露了祁夕滢的阴谋。便让人送花匠回李府的时候多说了一嘴,她也未曾想到这句话救了花匠一命。 第33章 地牢 林鸿轩满身血痕、表情木然地躺在昏暗逼仄的地牢中,他不知事情怎会发展至此。 数日前,他本在成衣铺中挑选夏装,不料秦熠突然闯入,不由分说便对他大打出手,还故意砸碎铺中的玉石摆件,嫁祸于他。 成衣铺老板报官后,二人随即被押送至雁京府衙。却没想到秦熠竟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被狱卒送出大牢,而他则被蒙上眼睛转移到另一处地牢中。 这里暗无天日,连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 想起秦熠临走时看他那轻蔑的眼神,林鸿轩满心愤恨,自己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应拼尽全力诛杀秦熠。 林鸿轩已记不清自己被囚禁了多久,只知道自入狱以来,既未受审,也未被定罪,便直接遭受了拷打。 起初,他还会怒斥那些狱卒无端关押朝廷命官,但换来的只是更重的鞭笞。他不得不屈服,满心屈辱地默默承受。 牢房外的走廊中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火光,停在了林鸿轩的牢门前。牢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林鸿轩一动未动,任由狱卒将他拖了出去。 林鸿轩被拖行了许久,骤然来到一处明亮的地方,火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不得不紧闭双眼。他听到火把不时发出的“噼啪”声,鼻尖还有松脂燃烧时特有的气味。 随后,林鸿轩感到自己被牢牢地地绑在了刑架上。他苦中作乐地想,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花样等着自己。却没想到等了许久,久到他被绑住的地方渐渐失去了知觉,刑具也一直没有落下。 “国公爷,您慢些,地牢污秽,小心别脏了您的鞋。”远处传来牢头谄媚的声音。 国公?林鸿轩睁开眼睛,侧头望向说话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狱卒们拥着一名削瘦的中年男子走进刑讯室,正是那威名赫赫的诚国公宁渊。 狱卒恭敬地将宁渊引至事先准备好的椅子旁,待宁渊坐下后,又殷勤地奉上茶水。 林鸿轩看着宛如在自己家中一般惬意的宁渊,不由冷笑一声:“敢问诚国公,下官所犯何罪,竟要遭受如此严刑拷打?下官虽官职低微,却也是朝廷命官,国公爷是否应给下官一个合理的解释?” 宁渊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向林鸿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解释?是翰林院林侍读,还是北穆人努尔勒在向本国公要解释。” 林鸿轩呼吸一滞,强自镇定地扯了扯嘴角:“国公爷说笑了,下官乃是大宸子民,怎会与北穆有任何瓜葛?” 宁渊听到林鸿轩的回答,并未感到意外,他无意继续与林鸿轩周旋,直接切入正题:“雁京城西的花坊你知道多少?” 花坊?林鸿轩有些疑惑,什么花坊?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也直接问了出来。 “城西花坊的管事,正是给你递消息的文德斋店小二,你当真一无所知?”宁渊紧盯着林鸿轩,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细微变化。 林鸿轩死死地咬了一下后槽牙,坚持说道:“下官确曾在文德斋购书及文房用品,但与那店小二并无深交。他经营的花坊与下官有何相干?更别提传递消息这等事了,下官一向光明磊落,怎会需要一些见不得人的消息?” 宁渊不耐烦再跟林鸿轩兜圈子,他抬手点了点林鸿轩,身边的侍卫立即会意,拿起刑具架上的鞭子,蘸了蘸盐水,狠狠地向林鸿轩抽去。 皮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与鞭打在身体上的闷响声,在狭小的刑讯室回响。林鸿轩硬挨了十余鞭后,气息奄奄地低语:“诚国公……您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宁渊在刑讯室欣赏了一番林鸿轩的惨状,才缓步走出大理寺地牢。 据他观察,林鸿轩对城西花坊之事确不知情,且从之前的调查来看,林鸿轩在这方势力中的地位并不高。 不过宁渊也不在意,他此番前来,本就没想从林鸿轩口中问出什么信息,仅仅只是想来教训教训林鸿轩,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瑶儿动了心思。 思及瑶儿那个被林鸿轩万箭穿心的梦,宁渊冷哼一声,区区几鞭,还是便宜了他,日后有机会,定要将这万箭穿心的苦楚还给他。 大理寺卿姜啸恒送宁渊到大理寺门口,两人站在门前略交谈了几句。 “爹!姜伯伯!” 宁渊和姜啸恒一同转头望去,宁玉瑶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小跑着过来。 这匹白马是是前几日宜州马场进贡的良驹,承武帝一见便知瑶儿会喜欢,当即就让人送到了长公主府。 宁玉瑶得了新坐骑果然开心了好些天,给它取名为“霁月”,每日都要骑着它出去溜几圈。 “瑶儿怎么到这边来了?”宁渊笑着迎上去,扶着女儿下马。 宁玉瑶喜气洋洋地说:“女儿是来报喜的!爹,姜伯伯,嫂子生了!娘说是一个健壮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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