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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胳膊老腿儿的，身上还有早年劳累留下的腰酸背痛的老毛病，可不比刘三水经得住霍霍。 “还不快来扶我一把, 送我去看大夫，我的肚子啊！” 见吴老栓神神叨叨的只顾着站在那里发呆，刘三水就暴躁的不行。 这老东西没看到她出事了么, 还搁那磨蹭啥呢。 难不成还真是对村西头的王寡妇有意思，想早点把她送走, 好跟王寡妇凑一对？！ 他做梦，她就算是死，也要把这老东西一块儿带走，绝对不能给他对不起自己的机会！ 被刘三水拿捏了一辈子的吴老栓，听到刘三水的怒吼，顿时打了个激灵。 怕刘三水缓过劲儿会找他算账，吴老栓不敢耽搁，忙不迭上前将她搀扶起来。 路过老二跟老三家门口的时候，还大声吆喝了一声，想让两个儿子出来搭把手。 主要是刘三水以前吃的太好，体重不轻，他一个老头子扶着挺吃力的。 只是也不知道两个儿子是都不在家，还是假装没听到他的喊声，根本没人搭理他。 又见刘三水哎哟哎哟个不停，疼得愈发厉害，吴老栓没法子，只能哼哧哼哧地半背着半搀扶刘三水，去了村卫生室。 吴建设跟吴建平当然在家，也都听到他们爹的喊声了。 只是吴建设是个奸猾鬼，从来只有他占人的便宜，没人能占他的便宜。 生怕出去后帮着把亲娘送去 卫生室，他娘会让他出医药费，就装没听到。 吴建平倒是想出去，可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衣兜，就犹豫了。 不是他想不孝的，实在是他兜里没钱，家里还欠了外债。 昨天他娘扭到脚，还是他把他娘送去村卫生室找的方大夫。 然而拿了跌打损伤的药，他娘说什么都不愿意掏钱，最后是记了他的账。 这让他本就窘迫的钱包，又进一步雪上加霜。 这要是再送他娘去一趟卫生院，到时候他娘肯定还会要他掏医药费，他这欠的债岂不是更多了？ 那么多债，他要到啥时候才能还得完？ 要是他娘是个没钱的穷老太太，他肯定毫不犹豫的掏了。 可他娘明明那么有钱，还总想掏空他，这就让吴建平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 对刘三水这个亲娘，都有些孝顺不起来了。 做好饭的周大妮见丈夫在院子里闷头编筐，像是根本没听到外头公公的呼喊，不由大为惊奇。 搁以前，老宅那边但凡有点动静，这大孝子早忙不迭的出去帮忙了，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等了解到吴建平之所以不愿意出去，是因着昨儿送婆婆去卫生院看伤又欠了一笔债，周大妮就炸了。 她就说呢，吴建平这大孝子咋突然就变了性子。 原来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又给家里添了一笔欠款！ 这还有完没完了？她这两天顾着小家，都没再给亲弟弟送啥东西了，吴建平凭啥又为了婆婆贴钱？！ 心里不平衡的周大妮，当即就想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回一趟娘家。 还是看在吴建平诚恳跟她道歉，又连连保证绝不会再犯的份上，她才勉强压下了怒火。 好在吴建平这次没再傻乎乎地出去任由公婆压榨，不然这日子他们也不用过了。 “来儿呢？一大早起来就跑出门，到饭点了也不知道回来。” 气过之后，周大妮突然想到起床后就跑出门，到现在影子都没看到的女儿。 这孩子傻了，性子也野了。 搁以前，都不用她使唤，那孩子就会主动给她帮忙，又是喂鸡又是帮着烧火的。 自从傻了后，家里啥活儿都不干了不说，还总是爱往外跑，让她跟着揪心。 孩子傻了不知道危险，要是又落进水里，或是磕着碰着可咋办？ 还有，村子里那些小孩子也讨嫌的很，专爱欺负戏弄来儿这样的小傻子，她怕闺女遇到那些熊孩子被欺负了。 这么想着，周大妮也不抱怨傻了的女儿不会给她帮忙了，搁下勺子，就打算去外头找孩子。 谁知才刚出门，就看到对面婆婆家的厨房浓烟滚滚，茅草搭成的小棚子，转眼就烧了起来。 听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看着越烧越旺的火，周大妮整个人都惊呆了。 “哎呀妈呀，失火啦！都快来救火啊！” 怕大火肆虐连带着门口的柴火垛也烧着，再波及到她家这边，周大妮都顾不上跟公婆的恩怨了，开始大声呼叫。 还在编筐子的吴建平听到周大妮的呼叫声，一抬头，就看到院子外头他爹娘所在的老宅方向，冒出了滚滚浓烟。 顾不上编筐子，吴建平刷地站起身，跑到厨房提了一桶水就往外冲。 附近几家正准备吃早饭的邻居听到周大妮的喊声，也都连忙提着水桶跑了出来，帮忙救火。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吴家老宅厨房草棚子的火，终于扑灭了。 只是那草棚子经过这一遭，也算是彻底报废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看到吴宝珠整个人灰不溜秋的，从没怎么烧着的草棚子另一端钻了出来。 看着吴宝珠手里的烧火棍，周大妮还有啥不清楚的。 肯定是吴宝珠趁着公公送婆婆去卫生院，跑到厨房里倒腾火了。 把厨房点着了不算，要不是她发现及时喊了人来救火，她怕是把自己也点着了。 对这个性子刁蛮霸道的小姑子，周大妮自来都是不喜的。 眼见头发都快烧没了的吴宝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举着烧火棍嘻嘻哈哈地还想到处点火，周大妮翻了个白眼。 索性眼不见为净，扭头就去找闺女了。 这边吴老栓跟刘三水，还不知道家里失了火。 去卫生院的半路上，吴老栓倒是看到他家那个方向冒烟了，却以为是别人家。 要知道他在听到刘三水的哀嚎后，是把灶里的火灭了才出来的，所以失火的不可能是他家。 听到吴老栓这话，刘三水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还跟着幸灾乐祸，连肚子上的疼都觉得减轻了不少。 “八成是牛春花她家，估计是牛春花嘴太碎，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这才降下火龙烧他们家。” “真是活该！烧吧，使劲儿烧，最好能将她家烧个精光，让牛春花再说我偏心！” “我偏心咋了，我的宝珠可是福星转世，我不偏心她偏心谁？宝珠又没吃她家一粒米，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牛春花那老货肯定是嫉妒我，嫉妒我命比她好，我的宝珠也比她家那两个赔钱货命好。” 刘三水跟牛春花，那可是一对儿老冤家了。 当年两人是差不多时候嫁到上淮村的，嫁的又是隔壁的堂兄弟，自然要各种比较。 吴老栓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只知道种地干苦力。 吴老栓的堂弟却在给村里私塾先生当长工的时候，偷学了不少字。 被私塾先生发现后，对方倒也没驱赶他。 看他天资不错，还让他在干完活儿的时候去旁听。 靠着这个，堂弟摆脱了文盲的身份，后来还在镇上的药铺找了抓药的活儿。 当初相亲的时候，刘三水其实更中意吴老栓的堂弟。 只是对方没看上她，反而一眼就相中了性格爽朗大气的牛春花，可把刘三水给气得不轻。 最后，哪怕刘三水对吴老栓不满意，还是被爹娘逼着嫁了过来。 索性吴老栓性子还算老实，又喜欢她颜色好，刚结婚就被她给拿捏住了。 因着吴老栓什么都听她的，她婚后的小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反观隔壁的牛春花，才结婚不到一年，堂弟就跑出去搞革命了。 留她一个人照顾一家老小，还要经常下地干活儿，一个人当成两个使。 堂弟这一走，就是七八年，起初还有信件寄来，到后来就渐渐没了音信。 要不是牛春花运气好，在堂弟刚走没多久，就查出了身孕，生了个儿子，怕是到老了都没人给养老。 不像她，男人一直在身边，不用她下地干活儿不说，还让她接连生了四个大胖小子。 只是刘三水还没得意几年，一去好些年的堂弟居然回来了，还成了红色军官。 虽然堂弟在家里没待多久，就又走了，却还是让刘三水羡慕嫉妒的好些天都没睡好觉。 一想到牛春花成了军官夫人，将来等解放战争胜利了，指不定还能去城里过好日子，她就抓心挠肝。 好在过了没两年，就传来堂弟在战场上牺牲了噩耗，她心里这才舒坦些。 然而等到新国家成立后，让她眼红不已的事儿又来了。 因着堂弟是烈士，牛春花就成了烈士家属。 她家不仅被评为烈士之家，享有政府的关照，每个月还能领到一笔不少的抚恤金和粮食补贴。 有了这些钱和补贴，哪怕日子最艰难的那几年，牛春花的家里都没断过粮。 因着她生了四个儿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在最艰难那几年她家都断顿了。 还是牛春花好心借给了她家粮食，她家才撑过去。 可是即便如此，刘三水还是看牛春花不顺眼，也不感激她。 就算她大儿子参军，在部队借了堂弟不少光，被堂弟昔日的手下选为女婿，她对牛春花的态度依旧故我。 在刘三水看来，堂弟那位手下之 所以会看中她大儿子，选她大儿子当女婿，可不是冲着堂弟的面子。 要是她儿子不出彩，就算堂弟的面子再大，人家也不会看上。 人走茶凉这话，可不是说说的。 没看牛春花跟堂弟的亲儿子，都没被对方选中做女婿么。 可见，是她大儿子足够优秀才会被选中。 三年前，还发生了一件让刘三水更加舒心的事儿。 那就是牛春花跟堂弟唯一的儿子，在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 哪怕伤养好后，腿脚还是有些不利索，不得不退伍回家。 虽然这个侄子退伍回来后，就被安排到镇上的公安局任职，担任了副局长，到底比不上已经升为营长的她大儿子前途远大。 至此，刘三水总算觉得自己胜过牛春花了。 只是让刘三水不爽的是，牛春花对她过于偏心宝珠，压榨老三，使唤老三家的死丫头这事儿，总爱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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