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说,云婉被封为才人,赐居椒华殿,择日入宫。 那日,云婉失了脸面,本以为她会放弃攀龙附凤的念头,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皇上回心转意,纳为妃子。 听闻梁公公在民间大肆寻找美貌女子献给皇上,皇上都弃如敝履,唯独对云婉能多看几眼。 云沣人在洛阳,便托着云鸿能照看女儿一些。 说来这兄弟两,当年也是因为大夫人钱氏苛待云韶生了龃龉。这些年来往淡了许多,不然云鸿也不会对云婉来长安之事一无所知。 眼下有些难办。 在云韶的回忆里,前世云婉并没有嫁人。 她们感情虽一般,但毕竟也是堂姐妹,云韶去了陇原之后,也传过一两次书信。 听闻她好似在等一个心上人,那人位高权重,但无人知晓知是谁。 按照前世的时间,云韶此时应该已经在家中待嫁,而这一世的她并没有。 冥冥之中,看来也改变了不少事情。 雨越下越大,白露怕风太大将雨水吹进来,早早地栓上了窗子。 云韶闷闷地看着她的动作,低眸沉思。 已经七日没有李珹的消息了。 说好的结为盟友,却这么久不给她传消息,云韶气的心里大骂李珹好几遍。 “白露,我要歇下了。” 白露闻声抬头:“娘子今日歇的这样早?” 云韶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声音嗡嗡的:“雨声催眠,我困了,你也休息去吧。” 白露疑惑着熄了灯,退了出去。可云韶却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 外面还在下雨,白露锁了窗子,要是今夜李珹过来找她怎么办? 罢了,谁让他一连几日也不来传话的,就让他在外面淋着雨好了。 可是他身上还有伤,若是严重了该如何? 罢了,自己的身子不注意,难道还要旁人想着。 思绪太多,来不及梳理。她闭上眼继续睡,可依旧一点困意都无。 还是不睡了。 她心中烦闷,起身推开窗子透透气,窗子打开的一瞬间,李珹翻身闯了进来。 他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尖流下来,嘴唇却异常红润,看起来已经淋雨多时。 像一只流浪的狸奴。 “娘子可是在等我?” 四目相对,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云韶下意识去翻看他的手臂。 “你又哪里受伤了?” “并无新伤,只是之前包扎的地方被弄破了。” 云韶看着他手臂上的绷带,竟然还是自己七日前包扎的样子,不由得生气:“李珹!你都不换药的。” 李珹笑容纯良:“你打的结好看,我舍不得拆。” 这话说的不假,陆七早就看着他手臂上的绷带不顺眼,要给他换药,可都被他拒绝了。 郎君们粗手笨脚,哪有小娘子包扎的好? 更何况他的娘子包扎的,自然是最好的。 云韶抹额叹气,这人怎么如此愚钝。 就算喜欢那个绳结,难道就不能找她换药吗? 她不知道的是,李珹这些日子亲自跑了趟姑苏,除了前世查出来的孟勉与县令小妾的案子,更是查出了一桩陈年旧案。 关于云夫人的死。 只是李珹不知如何开口,云夫人早逝,真凶是自己的亲姐姐,换做任何人恐怕也是难以接受。 而真凶现在正堂而皇之赖在云家不走,云家兄妹每日对着自己的杀母仇人亲热地叫着姨母,当真是讽刺。 还有那个孟勉,整日油嘴滑舌,像个狗皮膏药般甩不掉。 在姑苏惹下了不少风流债,这才逃到长安来。 有些碍眼。 云韶拆下李珹手臂上的绷带,露出原本结实健康的手臂。 剑伤大部分已经愈合结痂,只是近日来舟车劳顿,有些结痂之处隐隐裂开,渗出一丝血迹。 看样子恐怕会留下不小的伤疤。 简单的清理过后,她重新包扎好,打了一个漂亮的绳结。 正当她欣赏自己的佳作时,肩上倏地一沉。 李珹低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我好累,手臂有些痛,你给我吹一下。” 云韶湿润的长睫轻眨,脸颊逐渐变红,失笑道:“李珹,你几岁了?” “让我靠一会。”说罢,李珹的手就攀上了云韶的腰背,像是要把她融入骨髓一般。 怀里的温香软玉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让他卸下了平日里的防备。 屡次的追杀让他常年紧绷,一刻也不得放松警惕。唯有在怀中人这里,可以短暂地放纵一下。 他感受到云韶的腰身好像清瘦了些,没忍住捏了两下:“你是不是瘦了?” 云韶咬牙切齿:“李珹,你胆子愈发大了。” 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但是,却并不厌烦。 李珹闻言双臂又紧了一些:“这几日我去了姑苏,你想要的答案我都带回来了。” “你亲自去了姑苏?” “嗯。” 云韶没想到李珹亲自会去。 她一直觉得,他对任何事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无情无爱,也就没有软肋,很符合他的个性。 灵光一现,联想到前世那封告密信。 她想过兄长,想过王令月,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孟勉惹下的哪桩风流史的小娘子,唯独没想过李珹。 如今看来能知晓她跟孟家的婚约并且在短时间内查清孟家的所作所为,怕是也只有李珹能做到了。 那时,他怕是也不愿意自己嫁给孟勉吧。做了那么多,却什么也不说,平白让两人就这么误会下去。 “前世那封信,也是你做的吧?” 李珹松开力度,低眸凝望眼前的倩影。 他的小娘子果然聪明。 “是我。” 云韶眉眼弯弯,心情舒坦了不少,但面上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你该不会从那时就喜欢上我了吧?” “嗯。” 他的声音低醇,撩人心弦。简单的一句低语,却让她乱了心。 云韶垂下头,心底泛上一丝异样。余光瞄着李珹的神情,忍不住勾起嘴角。 李珹坦诚一笑,丝毫没有被识破的尴尬,他想,他上一世若是能早些认清自己,不那么自以为是,也许又是另一种结局。 云韶故作镇定起身倒了杯茶,说来这茶还是姨母从姑苏带来的碧螺春。 近两年茶叶减产,碧螺春的价格极其昂贵,她虽讨厌孟勉,倒也不会跟茶叶过不去。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见李珹神情突然凝重,云韶有些不妙的预感:“何事?” 李珹低眉看着眼前聪慧单纯的小娘子,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若不告诉她,云夫人又何尝不无辜? 孟夫人伪装的极好,看起来那般平易近人。谁知背地里竟然对自己平日最疼爱的亲妹妹都能狠下杀手。 “云夫人的死,跟你姨母有关。” 云韶怔住,茶杯碎了一地,撒出来的茶水脏污了裙摆。 “你说什么?”
第13章 真相(上)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雨过天晴,月朗风清。 白露进来时便被云韶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哭了一夜,眼睛有些红肿,眼底还有很重的乌青,想来一夜未睡。 “娘子,你这是......” 云韶扯出一个微笑:“昨夜雨大,我睡不着,看书晚了些。” 白露并未多问,她知晓娘子最近脾气有些古怪,许是又有什么心事不愿与他人说罢了。 云韶想了一夜,如何让姨母付出应有的代价。 死是最容易的事。 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 云夫人名叫周兰惜,出身金陵周氏。孟夫人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名叫周兰英。 姐妹二人在金陵闺中时,便素有美名。 周家两位娘子。大娘子周兰英爽朗大方,快言快语。二娘子周兰惜温柔婉约,蕙质兰心。性子虽截然不同,但一动一静,又因容貌过盛,人称金陵双姝。 周大娘子年方二八便许配给了当时在姑苏赫赫有名的孟家郎君。孟家乃是当地有名的茶商,夫妻二人起初也算琴瑟和鸣,不久后便诞下了一子,也就是孟勉。 而作为妹妹的周二娘子,则远嫁到了洛阳云氏,后又随夫君赴任到了长安。 云家老爷子也就是云韶的祖父,年轻时曾携夫人到金陵做过巡抚使,因缘际会结识了周家家主。二人相见恨晚,当场结下儿女亲家,留下一枚玉佩作为见证。 至于与云家结亲的是姐姐还是妹妹,却并未说清。 周兰英多年来心有不甘,为何妹妹可以嫁入官宦人家,自己却要嫁给一介商户。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乃是最低,即便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在其他世家面前也是抬不起头的。孟老爷虽明面上不敢纳妾,但背地里在外养了好几个外室,引得二人婚后频频发生争吵。 而云家家风清白端正,妹妹与云家郎君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一儿一女,好不快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曾询问过父亲,她的样貌品性哪点比不上妹妹,为何将两姐妹区别对待? 得到的确是父亲的一句:心术不正,又唯利是图,不堪世家大族的当家主母。 心术不正,唯利是图。 这句话疯狂刺伤了周兰英的心,一气之下与家中再无往来。 多年来,周兰英与孟老爷貌合神离,只做表面夫妻,维持面上的平和。 她一门心思培养孟勉读书,希望他可以考取功名,摆脱商户的身份,有朝一日可以扬眉吐气。 心情烦闷之际,便想起了远在长安做官夫人的妹妹,不免生出妒忌之意。假借送紫云参给云夫人补身体,实则在那人参中泡了不少的朱砂。 云夫人信任姐姐,对她毫不设防,便将那株人参日日泡水服用。 朱砂的毒性一点点侵入肺腑,融进经脉。 云夫人先是开始头晕眼花,失眠多梦。后来又呕吐乏力,一病不起。 云韶年纪小,尚不清楚母亲是何病,只记得母亲最后一直虚弱无力,缠绵病榻,最后香消玉殒。 有大夫称,云夫人的症状像是中朱砂之毒所致,可云鸿遍寻名医,却依旧解不了妻子的毒。 他派人去查探妻子的饮食,在云夫人日日饮用的燕窝里,发现了朱砂的痕迹。 云鸿大发雷霆,严查府中众人,最后证据指向了厨房的刘妈妈。 刘妈妈承认是她偷盗主母的首饰被发现,怕被赶出云府,便偷偷给主母下毒。 李珹此趟赴往姑苏,恰好查到了孟夫人当年买紫云参的铺子。而当年被送往官府的刘妈妈,摇身一变成了这铺面的主人,连带着夫君儿子都鸡犬升天,在姑苏过了十来年逍遥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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