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宝银乖巧地笑着应了声,然后雀跃道:“师父,那我们现在出发啦?” 师父胡乱点了几下头:“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段宝银也学舌道。 “有师兄在,逆风也能走。”段宝令一下子揪住段宝银的衣领将她提溜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整个扛在肩上。 他身后佩着的长剑迅速地飞到他的身前,剑身横平凌驾于空中,发出轻微的嗡鸣。 段宝令就这么扛着她,足尖一点就轻巧地飞身上了剑。 而段宝银猛地被这么一揽,先是感觉身子腾空,然后腹部被他的肩膀顶得有些难受,顿时惊叫道,“师兄,你弄疼我了!” “段宝令,小心点!”师父见状也是一声轻喝。 段宝银被这个姿势搞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艰难地拍了几下段宝令的后背,不住挣扎道:“师兄!放我下来!” 段宝令却对二人的斥责置若罔闻,对师父眉飞色舞地一摆手,再一手颠了颠肩上的段宝银,就哼着小调乘风扬长而去:“走咯——” 段宝银却只觉得自己被这一颠,师兄的肩膀重重撞到她的肚子上,她便又是眼前一黑。 呼啸的风声从她耳边刮过,没有之前想象中的自由潇洒,而像是在不停地在她脸上扇耳光。 段宝银垂着头,看见下方白雪皑皑的山林,忿忿地心想,段宝令绝对是故意的! 他还记着刚才自己打了他一巴掌要报仇! 不仅如此,他还很是得意地在风声中高声道:“怎么样宝宝,快不快——” “师兄,慢点......”段宝银气若游丝地认输道,“我快吐了......” 幸好她这个师兄还算有点良心,闻言侧过脸瞥了她一眼,皱眉嫌弃道:“你行不行啊宝宝,我还没让你见识一下师兄御剑的最快速度呢。” 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降低了飞速,然后把段宝银从肩上放了下来:“能不能站稳?” 段宝银翻了个白眼:“拜托,我也是有腿脚的,师兄。” “是吗,刚刚好像有人还让我慢点,说她快吐了。”段宝令嘲笑道。 段宝银不服气:“那是因为师兄把我扛在肩上,很不舒服的!” “知道不舒服就好好练剑,以后自己御剑,别让我带你下山。”段宝令盘腿坐下,一手撑着脸看着下方苍茫一片的冰雪树林,“照这个速度,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到山脚的丰雪镇。” 段宝银也慢慢坐了下来,两条腿悬空晃着:“师兄,我们到丰雪镇之后,要去什么地方?先给师父买酒?” “宝宝这可是第一回 下山,师兄带你看点有意思的。”段宝令转过头,对她一挑眉,“先去赌坊,再去青楼,如何?” 段宝银当即皱了皱眉:“师兄,你不怕我告诉师父?” “你敢?”段宝令丝毫不怵,看着她幽幽笑道,“我的宝宝师妹可别忘了,我完全可以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第6章 ◎比亲兄妹还亲。◎ 段宝银微微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师兄,你若是在这里将我扔下去,我可要自己走上几天几夜。” “你走你的,我飞我的,岂不正好。”段宝令乜了她一眼,“宝宝,你不会以为师兄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吧。” 被段宝令这么威胁,段宝银却并不感到害怕。 她根本不觉得师兄会真的舍得把自己扔下去,让她一个人爬山。 倒不如说,重生到现在以来,虽然知道面前的这个横看竖看都非常欠揍的师兄是杀害自己的第一嫌疑人,但段宝银却相信,现在的师兄整日以戏弄自己为乐,对自己却并无恶意,甚至在她很小的时候,偶尔还会展示出温柔的一面。 除了自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之外,段宝银如此肯定还有另一个原因。 当年师父因为意外身亡之后,她和师兄两人相依为命,师兄虽然总是嫌她这里麻烦那里麻烦,但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后来千篆宗出事,也是师兄救了她,即使当时他已经受了重伤,丢了剑也没了法术,还是浑身是血地背着她一步一步爬上长白山,回到他们以前和师父的家。 就算师兄真的是害死自己的凶手,杀意也必然是在那之后出现的。 在此之前,可以多调查了解他,但却不必太防备。 脑海中的记忆突然汹涌而来,段宝银凝视着面前的人,突然笑了一下。 回到长白山真好。 有剑、有师父、还有师兄。 “笑什么,中邪了?”段宝令见她兀自笑起来,用见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接着就移开视线,看风景去了。 段宝银解释道:“心情好,笑一笑。” “因为赌坊?还是青楼?”段宝令说,“别告诉我你喜欢青楼。” 段宝银反问:“怎么了?只准师兄喜欢,不准我喜欢么?” 段宝令闻言冷笑一声:“谁说我喜欢了?” 段宝银也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你喜不喜欢你自己清楚。” 在上辈子,段宝令无论是还在长白山的时候,还是后来入了仙门,都经常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整日饮酒斗鸡,拈花惹草,且尤为喜爱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可谓是常客中的常客,青楼的大金主。 这也是为什么外人看她和师兄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但段宝银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就是一对比亲兄妹还亲的师兄妹,连名字都仿佛带着天生的血缘之亲。 段宝银觉得师兄心里没她,他只是将自己当作妹妹看待。连在师父面前争宠这一点,也从来不含糊。 若是放在以前,她可能还会天真地以为师兄只是爱看漂亮姑娘,实则对她们都不上心。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师兄这么花心也好,至少他不会真正爱上谁,那自己作为他的师妹,自然就永远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直到她看到师兄竟然会为了谢昭,抛下他过去最舍不下的自由与她成婚。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段宝银自己也从来没有分清楚她对师兄的感情,到底是对家人的依恋,还是对情人的憧憬。 毕竟话本和戏里演的那些什么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眉目传情、乃至于缠绵悱恻,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要是在脑海中将其强加于自己和师兄身上,她也只会觉得奇怪。 有时候她会想,会不会自己以为的那一点喜欢,其实只是因为师父走了之后她只剩下师兄一个人,才会误会了自己对他的亲情。 不愿意他的目光为别人停留,但又抗拒与师兄卿卿我我。 别说卿卿我我了,他们师兄妹的关系一直坦荡得就如此时此刻一样,大多数时候都是相看两相厌。 而现在段宝令是彻底不理会她了,段宝银也乐得清静,独自边看风景边发呆。 数不清的乌鸦停在落满霜雪的枝桠上,纯白中点缀着点点漆黑,像一副泼墨山水画。 而随着距离长白山山脚越近,云雾缭绕下的冰雪也逐渐变薄,云杉和白烨渐而稀疏,初春时节刚刚冒出头来的青草慢慢充斥整片山面。 有一点段宝令没说错,不出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顺利来到了山脚下,一路畅通无阻。 段宝令没有急着落脚,而是先御剑来到丰雪镇里一处偏僻的巷角,才让长剑缓缓往下,停在距离地面三尺处。 两人一前一后跳下长剑,接着,长剑就飞回段宝令的手中,再被重新置于身后。 小巷狭长且深,两边都是民居的侧墙,尽头堆放着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杂物,地砖与墙边的缝隙中长着乱七八糟的杂草,偶尔还能见到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待会儿别乱说话,你第一次下山,容易露馅。”段宝令没有等段宝银,迈开长腿就径自向前走去,“他们若是问起你,你有什么不确定的,看我眼色行事。” 段宝银往前追了几步,不满道:“师兄,你走这么快,我要怎么看你的眼色?” 闻言,段宝令才终于停下,转过身来催促:“你怎么这么慢?” “我腿比你短呀,师兄。”段宝银理直气壮道,“师兄,你可比我多吃了六年的饭呢。” 段宝令上下来回用挑剔的眼光打量了她一通,隔空用手比了比,她头顶的发旋也才到自己的腰腹部,不由嫌弃道:“也是,忘了你是个小不点。” 接着,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等段宝银来到自己身后,才继续向前,出了小巷子。 此时已是午后,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段宝令没有再任由段宝银跟着自己,而是绕到她的后边,在她询问的视线中扬了扬下巴:“你先走。” 这里到处都是人、摊贩、商铺和酒楼,虽然只是个小镇,屋舍都算不上繁华,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景物,却五脏俱全,叫卖和谈笑声不绝于耳。 段宝银有些怀念地左看右看,看着看着就被身后段宝令的声音打断:“左转。” “右转。” “看啥呢,买不起,别看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看什么看,他有你师兄好看吗?” “向前走,赶紧的。” ...... 托段宝令的福,段宝银无论在哪里都没有逗留太久,很快就来到了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 她努力地隔着人群,仰起脖子往上边的匾额看去。 上书掉了些漆的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纸醉坊。 【作者有话说】 师兄嘴上嫌弃第一次下山的宝宝,其实心里可紧张了,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盯紧,才让她走在自己前面
第7章 ◎早些长大吧。◎ 纸醉金迷,这名字起得好啊。 大约是午后人们得闲的缘故,这不大的赌坊门口围了许多人,有的正往里张望,还有的则是鱼贯而入,也有少数正在往外出的。 踏入门槛,进入纸醉坊之后,玄关处的人群更加拥挤。 段宝银被人潮挤得左右踉跄,也不知道自己跟师兄有没有走散。 然而,正当她转过头打算找段宝令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谁不由分说地握住。 段宝银诧异地侧目,正好对上旁边段宝令的目光,又低头看了看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师兄的手,看起来白皙而骨节分明,触感温暖有力,很轻松就能把她的整只手都收拢在掌心之间。 段宝银愣了愣,然后仰头唤道:“师兄?” 段宝令却将另一只手抬起,食指竖起抵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纸醉坊内吵吵嚷嚷,两人沉默着往前走了一段,就听到有人高声朝这边喊道:“阿令!这边——” 段宝银循声望去,只见那边有一个少年正在人群推搡之中蹦哒,一会儿冒出来一个脑袋,一会儿又被其他人的身影完全遮掩。 段宝令也像是认识那少年,听见呼唤之后便拉着段宝银往那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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