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一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想到,最开始只是正常接个任务,结果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晏青棠更是无语。 她戳系统:“你让我来关键剧情,就是让我来送菜了?” 系统装死。 晏青棠看不懂系统究竟想做啥,她头痛扶额,左右看了看稀里糊涂中精准上钩的一群真传们,一时觉得是不是因为剧情杀的原因? ——总不至于各宗真传都是倒霉蛋吧?万千任务中刚好选中了云州城? 苏群玉咽了咽口水:“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跑吧?” 趁云晋和肖先生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现在跑的话,应当还来得及? 他的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一行人站起来就准备跑路,时岁掐诀,菱光镜在他的操控下逐渐恢复原状,联系断开的最后一瞬间,云晋忽然道:“那杜家的其他人,还要留着吗?” 时岁的指诀险险顿住。 镜中,肖先生笑出了声:“不必我们操心,自会有人亲自动手。” 这语焉不详的话却叫晏青棠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她站在原地踱步。 “我还不能出城。”晏青棠说,“你们先走。” 然而她的话音还未落下,远处蓦地燃起漫天火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天,透过牢房中狭小的窗子,映进了众人眼底。 晏青棠的心狠狠一沉。 她也不待众人反应,埋头便冲进了黑暗之中,连亭怎么可能放她一人独自去面对危险,他二话不说立即跟了上去。 “师姐。”他与她并肩,“我陪你一起。” 晏青棠微微愕然。 但下一刻,身后又传来数道破空声,陆闻声等人也利落的跟了上来。 没有人选择离开。 虽然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但身为仙门弟子,天生便多一份责任在身,又怎么能因己身安危,而眼睁睁看着城中百姓陷入危局? 这不是他们的“大道”。 古旧的青石小径上,少年少女们义无反顾的奔向未知之局,翩飞的裙摆上沾了满捧皎白的月光。 …… 晏青棠的预感还是成了真。 冲天的火光中,喧嚣声愈发清晰,火蛇吞没了一处又一处人家,到处都是慌忙逃窜的人影,你推我搡的挤成一团,晏青棠捞起摔倒在地的几个人,免了一场踩踏的危局。 “都别乱!”含了灵气的声音清楚的传至城民耳边,震得众人一个激灵,勉强寻回了一丝理智,晏青棠不知春已握在手中,一剑劈开阻路的火焰,她朗声喝道,“快走!出城去!” 城民们怔愣的看着逆着火海奔赴而来的少年人们,看着当先之人劈出一道潋滟剑光。这是他们曾经无比排斥的仙门子弟,可此刻也是他们,迎着危险而来,为他们辟出了一条生路。 其实最初的云州城,对仙门的态度也并非像如今这般极端,若非遇见了那个祸乱云州的“修士”,那个仅是口角之争,便依靠武力屠杀无辜城民上百的魔鬼,或许云州城也是千万个仙凡杂居的城镇之一。 惨痛的记忆刻在了这座城上,可今日,他们才陡然间明白—— 凡人尚有善恶之分,何况修士? 修士也是人。 修士中有魔鬼,却也有愿意赌命来救他们之人。 或许是看见了生的希望,也或许时看到了自己错的离谱,不少人都红了眼框。 人群顺着那条路撤走,晏青棠八人却逆着人流继续前行。 被烧的残破的屋子摇摇欲坠,房梁不堪重负骤然断裂,屋瓦失去支撑,狠狠地砸向地面上奔逃的人,连亭反应极快的一剑递出,剑气扫飞瓦砾,险险救下几条性命。 一路行去,只见断壁残垣。 杜府朱红色的大门也断成两截,原本平整的地面炸开,满目疮痍,风卷起满地血腥气,争先恐后的扑面而来,杜家尚还活着的亲眷四散奔逃,却依旧被身后那纵横的剑光笼罩。 这柄剑在昨夜也曾剑指于她,可最后又放下了他全部的戒备,信任了她。 “杜星原!”晏青棠厉喝。 可他没有反应,就像是黑市上的那个男人一般,双目血红,浑身龟裂,眼见长剑便要落下。 晏青棠来不及思索,不知春牵来灵气,瞬息之间符成,挡在了那凡人身后,长风在她的意志下温柔的卷起那人,带她逃离了剑锋之下。 “快走!”她轻轻的推上那人的后背,与此同时,连亭翠微出鞘,主动迎上了杜星原的剑锋。 明明昨夜才交过手,那时的杜星原根本不是连亭的对手,几遭之后就被夺了剑,可此刻再看他,竟隐隐能与连亭打个平手了。 “常人出剑,若非生死关头,总会留有一丝余地,”陆闻声忽然出声,“可他不是。他出的每一剑,都在燃烧自己全身的灵气甚至是血肉。” 他是在用一切同连亭对抗。 待血肉燃烬之时,便会化成枯骨。 晏青棠试图阻止杜星原,可刚跨出一步,身侧的叶眠秋便拉住了她。 “没用了。”叶眠秋拦住她,“他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生命气息全部散尽,现在还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具由魔气支配的躯体罢了。 晏青棠怔了一瞬。 虽然在发现自己穿进了修真界的那天,她便知道自己早晚会经历生死,可真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她面前死去,变成了一具尸体时,她却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从不想看见生命流逝,所以她努力的想改变一切,想让那些被所谓“剧情”裹挟,本该死去的人,能活下去。 可她还是无力阻止杜星原的死亡。 他被连亭和陆闻声死死按在地上,不断的挣扎扭动着,曾经清秀的面庞之上只剩下混乱无序的杀意。 焚尽自己,也杀死所见旁人。 明禅轻叹了一声。 他虽蓄发吃肉,可却真有一颗佛心,无论是当初在秘境中以己身为众人之盾,还是如今跨出的这一步,都与他平日行径大相径庭。 满头长发随着他这一步齐根而断,他低低垂眸,双手合十。 晦涩的经文自明禅唇间溢出,慈悲的佛光轻柔的环住了杜星原,他原本焦躁不安的抽动着的身躯渐渐归于平静。 这是在超度。 虽然他体内魔气侵染不深,但却极为顽固,明禅费了些力气,才将那股阴森邪气驱散殆尽,杜星原整个人平静下来。 他闭着眼,乍看上去像睡着了一般。 晏青棠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沉,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叶眠秋有些担心的看向她,目光触及到她拢着的眉心,还是道:“这不是你的错,当初分别之时,你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般模样。所以你无需自责。” “嗯,我知道。”晏青棠低低的应了一声,她捡起躺在地面上的孤剑,还剑于鞘,好好的摆放在了杜星原手边。 她面色极冷的垂眸:“错的从来都是害他之人。” 是云晋,是那位肖先生。 她从未将旁人的过错怪到过自己身上。 “他们理应为此付出代价。” 此刻燃起的火焰已被他们扑灭,天光将亮未亮,朦胧的光线下,陆闻声目光落向杜星原时,眉目忽然间深了几许。 “有些不对。”他眸色倏而一沉,仔细地打量了片刻,随即,他面色陡然一变,“他是天生剑骨?” 晏青棠错愕了一瞬。 白日里,她是向众人提过杜星原,但却并未将他是天生剑骨这件事说出去,毕竟此事也算是碧波宗的机密,就算杜星原告诉了她,她也不能没有分寸的到处宣扬。 可陆闻声是怎么知道的? 晏青棠面上的错愕落在陆闻声眼里,他低声解释:“我能感觉到。” 所谓“剑骨”,天生便融于求仙者根骨血脉之中,伴其生长,除了一些独具慧眼的大能,寻常人轻易察觉不到。 但陆闻声不一样,或许是同为天生剑骨的原因,他和杜星原之间有种天然便存在的牵绊,他能感受到杜星原身上的气机韵律,也能感受到这股韵律正在悄然散去。 他紧抿着唇,面色异常冷怒:“他的剑骨,被抽走了。” 这无异于生剥骨血,一时间,众人对视一眼,面色均是一变。 “剑骨也能被抽走?”苏群玉大骇,“这是什么邪术?” 叶眠秋自诩博识,可也未曾听过这般邪异术法,她几步上前,指尖搭上杜星原的脉门,灵气在她的控制下探入杜星原体内,不过片刻,她瞳孔骤缩,面上尽是难以置信。 “他的灵根呢?” 杜星原无疑是个修士,可修士又怎么会没有灵根呢? 就算是灵根损毁,那也定然会留下痕迹,就像连亭一样,可杜星原的灵根却是消失了。 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众人一时间目光交汇,试图从彼此的眼中寻找到一个答案,但看见的只有如出一辙的茫然。 倒是陆闻声忽然想起了黑市之上的那个人。 他曾与那人交过手,当时他便觉得那人虽出招毫无章法,但也能看出来剑术不低,不像是个普通凡人,可后来经由两位长老查验,都确定他体内并无灵根,陆闻声才将这疑惑按在了心底。 只是如今再看,他或许不是“没有灵根”。 魔气侵体,剑骨被抽,灵根不见。 倘若剑骨可以被剥离……那灵根呢? 晏青棠心中一突:“恐怕我们一直以来都关注错了重点——魔气侵体或许只是表象,隐于表象之下的,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这恐怕是有人,在盗挖灵根。” 她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可话里的意思却叫人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寒意,仿佛四肢百骸都浸透在了寒泉之中,僵硬无比。 苏群玉缓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挖出去的灵根作何用处?” 他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周围空气像是凝结一般,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之中。 短暂的沉默过后,时岁蓦地出声:“我炼器时,部件偶尔会出现问题,我都会选择换一个新的、完好无损的来替代它。” 他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将一切掰开摊在了众人面前。 晏青棠低垂下眼睫,浅淡的阴影打在她的下眼睑,显得她面色冷沉若寒霜。 “既然能将灵根挖出去,那又为何不能重新将它放入人的身体之中呢?” 晏青棠始终认为,灵根虽是天生,可修行路却是自己走的,古往今来也不乏以下品灵根证道炼虚、渡劫甚至是合道的大能。 可免不了总有些人将自己修行路上的坎坷怪罪到灵根身上,晏青棠不敢想,若是有这等改换灵根资质的捷径,会有多少心术不正之徒走上邪路,又有多少身怀上品灵根而不知的凡人,甚至是修士遭到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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