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他被夏嘉抱着与兰容音擦肩而过,冷冽的声音远远飘来。 “兰容音,我本已经如你所愿,带着孩子离开梧桐镇远走他乡,从此与夏姐姐不复再见,更是从未生过要让小雅认祖归宗的心思。 现在的局面,是被你生生逼出来的,你可高兴了?” 说话间,众人绕过雕花照壁,行至夏家前院,夏家主和夏主君也已听闻风声从花厅赶来此处。 见重要人物来齐,穆云初哽了哽沙哑的嗓子,为了尽快找回穆雅,干脆趁机将事情彻底挑明。 “夏姐姐,你还记得当年你被衙门录取后,非常高兴,找我喝酒庆祝的事吗?” 夏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我记得,那天下午风雨很大,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说服你阿爹,允许你出门陪我。” “是啊。”穆云初垂下眸子,淡声道:“后来你喝醉了,身边又没带下人,无法返回夏家,我只好帮你在酒楼开了房。 你硬抱着我不让我走,说此生非我不娶,还说你已经攒好了聘礼,只等夏家主和夏主君点头,就……” 话语至此,穆云初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说不清是在嘲笑自己年少轻狂,还是在刺讽自己愚蠢不堪。 “我那天晚上被夏姐姐你的甜言蜜语砸昏了头,最后竟稀里糊涂的放弃了反抗。 第二天醒来,夏姐姐你记忆中残留的片段不是做梦,是真的。 当时你几次出言试探我,但那时我与你尚未三媒六聘,又加上有夏家主、夏主君的阻拦,为了不让你难做,我只能选择说谎否认。” 夏嘉脸色已是苍白一片,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抓住,往碎里捏,烂里揉。 夏嘉下意识的用力将穆云初往自己怀中一紧,声音哽咽得不像话。 “云初,对不起,是我混账,我辜负了你,我不是人。 你不该……不该瞒我的,不该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 穆云初怅然道:“都已经过去了。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只要对方好,便什么都好了。” 穆云初叹息一声,敛着眸子继续道:“那夜糊涂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本想过找夏姐姐,告诉你这件事,可那时你已经被衙门叫走办案。 再次得知你的消息,便是你和兰容音的大婚。 我当时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冲动之下一个人在外面喝了闷酒,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了。” 夏家主和夏主君妻夫二人对视一眼,神情具是震惊不已。 难不成那个叫穆雅的女娃,真是她们夏家的血脉? 如果是真的,那这可是件顶顶重要的大事。 夏家主和夏主君随着时光日渐老去,早已被岁月磨去了年轻时性子里的锐利,这些年夏嘉跟她们关系的僵硬,更是将她们搞的彻底没了脾气。 再退一步来说,世上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不想含饴弄孙? 更可况如果穆雅真是夏嘉的孩子,那她就是夏家孙辈的长女,地位非同寻常。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眼下根本用不着夏嘉向兰容音要人,夏家主和夏主君反而更先一步坐不住,主动开口让兰容音把穆雅交出来。 找回穆雅的事有了母父插手,夏嘉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穆云初身上。 夏嘉将视线投向一小厮,焦炙吩咐道:“速去请大夫来我院里。” 默默当了半天背景板的吴雪这时出声道:“夏姐放心,方才还在外面时,我就已经叮嘱你家马妇,去请大夫来给穆公子看伤了,马车的速度终归比常人腿脚要快上一些。” 夏嘉感激不尽的看着吴雪道:“雪妹子,今晚上多亏了有你,谢谢。” 吴雪摇了摇头,轻笑道:“夏姐,咱俩之间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能帮到你就好。 后面估摸着应该没我什么事,我便先告辞了。” 今晚上发生的这些是非恩怨,毕竟是夏家的私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一直杵在这里。 有些事情,不该参与的还是少抱些好奇心的好。 夏嘉此刻满心扑在穆云初和穆雅的身上,心神乱作一团,无暇顾及吴雪,便点了点头与她道别。 …… 吴雪步行回到豆腐坊后,众人早已散去,云湘子也再次不见了踪迹。 吴雪轻手轻脚的走上东排房二楼,不想打扰到江母、江父和江恋休息。 路过中间江恋的房间时,却发现他的房门并未关紧,豁有一道巴掌宽的缝隙。 吴雪以为是江恋粗心,忘了插上门闩,便停下脚步,侧转腰身,打算帮他把门关好。 不料双手才刚碰上门扉,内里就传来一道轻软的少年声音。 “雪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吴雪闻声一愣,“阿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屋内响起轻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在等你啊。”少年如是说道。 一道暖流瞬间从吴雪的心田蔓延,流向四肢百骸。 满身疲惫也因小未婚夫郎温温软软的五个字卸去大半,吴雪忍不住会心一笑。 有人等的感觉,真好!
第70章 主仆二人的双簧 第二日,豆腐盛宴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 末了,豆腐坊再次收到大批订单。 但当宴会进行到最后一天时,作坊大门外却出乎意料的迎来了一位重磅级大人物。 “本县县令侍君,莫侍君到——” 礼宾将自己声线拉长到极致,清晰嘹亮的唱报声经久不息,原本嘈杂如市场的内院,顷刻间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面面相觑,心底满是惊叹。 这家新开的豆腐坊是要逆天吗? 先是梧桐镇顶尖大户夏家妻夫前来赴宴,后又有镇上半数差役过来撑场子,现在更是惊动了县上的人。 且来人若只是寻常身份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县令的侍君。 就是不知道这位莫侍君此行,仅是代表的他自己,还是背后有何县令的授意。 如果是县令大人的意思,那这家豆腐坊,今后怕是无人敢与之为敌。 退一万步讲,即便莫侍君今日纯粹是为私交而来,关键时刻,有他在何县令身旁吹枕边风,豆腐坊今后在宜平县也能混的风生水起。 吴雪亦是没想到,端午那日自己和江恋在香饮子店里偶然遇到的那位侍君,竟然是县令家的。 难怪他身边的一个侍者都那么盛气凌人,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样。 莫有果一介男儿,又是县令侍君,按理说不该对她这小小的豆腐生意感兴趣。 难不成还是为了与其本家那点事而来? 吴雪心下一边暗自忖思,一边快步上前,热情的将人迎入内院。 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莫有果到底有何目的,早晚会露出来,她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院里众人见莫有果进来,立时争先恐后的向他拱手抱拳行礼。 “草民见过莫侍君,莫侍君安好。” 莫有果唇角擒起一抹端庄得体的浅笑,微微颔首做为回礼。 “诸位无须多礼。” 吴雪将人引到首席上落座后,并未如之前接待其他客人那般,第一时间告罪离开,而是陪在一旁以示尊重。 莫有果毕竟身份特殊,在这个民不与官斗的封建社会下,能不得罪,她还是尽量不想开罪。 莫有果有求于吴雪,对她态度自然无比友好,不愿在她面前摆什么县令侍君的架子,想以此刷点好感度。 见吴雪在他身侧一连串的吩咐四司六局的人往他桌上端送东西,不由得眯弯了眼睛,抿唇笑道:“吴女君今日可有的忙,无需多管我,还是回前边儿去招呼宾客吧,我若有事,自会唤小厮处理。” 吴雪闻言,心下不由暗松一口气,装模作样的与莫有果客气一番后,便顺势飞快的走了。 她还真有些怕莫有果在眼下这种场合,突然跟她提起让她帮忙那档子事,如今院子里到处都是人,莫有果身份又在这里摆着,她到时候不管应不应下都不好收场。 还不如先行离开,拖得一时是一时。 很快,吴雪就已转过前边照壁,身影彻底消失在内院。 莫有果目光流转,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招手唤来涟绕,低声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吴女君的那位未婚夫郎在不在这里,若是在的话,想办法将他引来,注意,别做的太过刻意。” 涟绕轻轻点头:“侍君放心,我明白。” …… 东排房二楼。 江恋倚坐在支起的轩榥边,认真的低声吟诵着《三字经》其中一段。 绮丽的夕阳斜透入窗,应和着微风缕缕,温柔地抚上他的面颊发梢,整幅画面宁静又美好。 楼下的喧嚣本就有些影响到江恋的学习状态,门外廊上突地又响起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更是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江恋初以为是自己母父上楼来做事,闹的动静大了些,轻叹一口气后,便继续埋头苦读,丝毫不以为意。 然而外边紧接着传来的陌生男儿声音,却是让他彻底坐不住了,倏地一下放下手中书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步向走廊。 走廊一角,涟绕一张脸板的老长,双手叉腰,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嘴里不住地骂咧着。 “该死的野猫,竟敢抓伤侍君的衣裳,有本事别往屋顶跑,看我不捉住你,扒了你的皮!” 江恋踏出房门,望向楼梯口那方背对着他的男子,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那人已经转过身子,抢先一步出了声。 “咦,阿恋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江恋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时有些无言。 这句话不该是我问的吗? 江恋凝了凝眉心,看着涟绕试探性问道:“你认识我?你是……涟绕?” 两人之前毕竟仅有一面之缘,人海茫茫,要真让人一下子就记住对方,属实有些难为人。 要不是当初他俩之间闹了不愉快,让江恋对对方印象深刻了些,不然都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真不一定能记起世上还有这么个人来。 “是我,阿恋小公子好记性。”涟绕此时身上全然不见他们初遇之时的尖锐,声容温和道:“楼下那么热闹,公子何故一个人呆在上面?多无聊,是不是跟你未婚妻主闹矛盾了?” “没有。”江恋闻言,瞬间蹙起了眉头,语气有些生硬。 他不喜欢旁人随便置喙自己与吴雪之间的感情。 本想出言解释自己是在屋里念书,并不会觉得无聊,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敏感的内心让他下意识的选择了退缩,他害怕。 害怕涟绕会嘲讽他,一个乡下村夫竟然念书,也不嫌污糟了圣贤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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