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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淮走到院子里的大石块前，徒手去批，石块应声碎裂。 钟淮轻松的举起那碎了一半的石块来到山娘身边，“我有神力，姑娘放心。” 山娘这才终于安静了下来，但还是再一次跟晏紫确定。 “你们真的能逃离这里吗？” 晏紫坚定的点头，“能的。” 山娘去屋里端来茶，给他们一人一碗。 她开门见山，“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何方神圣，我只是这里一个小小的山神。” “山神？”晏紫喝了口茶，“怪不得那么灵，这茶也好喝。” “茶是我在长势最好的茶树上摘的嫩尖尖，至于我......”山娘苦涩的笑笑，“不灵了。” 晏紫又喝了一口茶，“此话怎讲？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娘望着不远处的山，缓缓将原委道来。 这村子被大山环绕，很难出去，距离下一个村落，要翻过面前的那座山。 他们除了嫁娶事宜，几乎不出山。 平日里男耕女织，春种秋收，自给自足，生活过的也还算幸福。 不知道是几百年前了，外村嫁来了个姑娘。 她说村子靠山吃山，要拜山神，乞求风调雨顺，得了山神的保佑，他们的生活才能更好。 村里人去看了几个村子后，发现别的村子都在拜山神，于是也开始有样学样的祭拜了。 山娘便是因为他们的诚心祭拜而生的山神。 他们诚心的祭拜，给了她法力，她便用法力保佑他们年年风调雨顺。 她为迷路的猎人指路，夜晚为他们赶走凶兽。 她有求必应，又偶尔现身显灵，这使得村民们的祭拜的越来越诚心，她的法力和神力也越来越强。 说到这，山娘脸上的笑容一转，变的有些苦涩。 “本来，我们这样相互成就，是很好的，可直到两年前.....” 她顿了下，徐念很有眼色的给她倒了杯茶，“不着急，你慢慢说。” “谢谢，”山娘喝了口茶，又继续说。 两年前，有个穿着盔甲的男人从山娘的山头坠崖。 山娘运用法力让他毫发无伤的下来。 待他站定后，山娘才认出来他是这村子里的人，叫二牛。 他也这个村子里最有出息的人。 原本他只是村里的放牛娃，小时候长得很可爱，天天去山里放牛，有时候牛跑了，有时候下雨了他摔倒了。 山娘还帮过他几次呢。 他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一队军马路过这个村子，他们是想从这个村子绕到敌人的后方，给敌人以痛击。 他们想找村子里的人带路，可村里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人？都怕的不敢上前，最后是二牛站了出来，给他们带了路。 他们成功偷袭了敌人的后方，打了场胜仗，二牛也跟着他们入了军，凭借胆识和从小生活在山里的本领，得到了重用。 距离他离开村子到坠崖，已经过去了五年。 他以坠崖的方式回来，是因为他当年追随的主帅成了皇帝。 这将领成了皇帝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那些陪他打天下的能人。 二牛的将军被杀，他逃了回来。 他说，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大山里。 听到这，晏紫握着茶杯的手晃了下，按照村妇刚刚说法，还有此时山娘的表情告诉她，二牛不是这样的人。 山娘又喝了口茶，才继续往下说。 他说，他回来不是想落叶归根，而是想再看看山娘。 山娘当时觉得很荒诞，可他说他从小见到山娘，山娘便一直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这些年好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因为想着要再见见山娘。 他说，小时候不懂，现在明白了自己的痴心妄想。 他喜欢山娘，他要娶山娘为妻。 山娘刚开始当然觉得他在开玩笑，他算是山娘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我的子民。 可他的追求太过猛烈直接，他采花送山娘，山娘不出现，他便一直等着，等太阳下山，等山间落雨。 他会给山娘送人间的吃食，送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儿，他还因为这小玩意儿扎的满手是伤。 山娘虽然活了几百年，可从未有人这样对待她。 将她当人一样对待，而不是供奉在桌案上。 山娘开始渐渐习惯他在身边，并贪恋这一抹不一样的感觉。 但山娘知道不可以，她马上功德圆满，要从地神飞升成天神了。 山娘把这些跟他说后，他便不再来了。 他几天不来，山娘感觉自己的心空了好大一块。 后来，山娘在降雨布雷时，他远远的看到，以为山娘在度雷劫，竟直愣愣的冲过来，要以肉身为山娘挡雷劫。 提到这个，山娘笑的依旧很甜。 她说：“看着他满身是雨不要命的冲过来，看着他晶亮真挚的眼神。 听他说着，他虽然没来找我，但他的心一直留在了这，他心被挖空了一大块。 听他说，他喜欢我！ 我也终于沦陷在了他编织的情网中。 我想，他短短一生不过数十载，我便是陪他度过这一生再飞升，也来得及，即使到时候我无法飞升，也认了。” “我同他成了婚。”山娘伸出自己的双手，亮出手上的玉镯。 “我们过了段快乐的时光，直到我功德圆满的再也压不住，我想办法渡功德的时候，他给我带来了这双镯子。 他说这是之前在外面一个老者所赠，老者算到他会娶个不凡的妻子，且会遇到难处，到时候只需要戴上这双玉镯，便能解决一切。 我戴上了，功德开始消散，我刚开始是欣喜的，然等我的功德消散了五成还没停下的意思时，我才终于慌了。 我想摘掉玉镯，可这玉镯完全摘不掉，二牛也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他说，他没有被新皇厌弃，之前杀将军什么的都是他编出来的，新皇听说他见过山神，就指派给了他个任务，让他用这镯子拿我身上的功德......” 山娘的故事（二）】
第113章 山娘的故事（二） “呸！”阿生骂道，“这该死的男人！竟然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你！” 钟淮掰了块石头，然后放在手心碾碎了。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男人？” “别着急生气。”晏紫右手压在左手上，压住因为生气而颤抖的手。 她眼神冷冽，“山娘还没讲完。” 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已经能猜到了，所以现在气得发抖，后背还有些冒冷汗。 是真真的气抖冷。 山娘垂下眼睛。 “在我功德还剩一成时，他终于停手，因为他说，他不能让我灵力枯竭而死，可笑的我当时还觉得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我。 可他的真正缘由竟是，若我死了，村子里就再无神保佑了。 他拿着镯子去找新皇，以为能加官进爵，可一个月后，他气冲冲的回来，回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他说，新皇听说他是用这种方式拿到的我的功德，把我的功德拿走后，剥了他的职位，让他还乡。 其实我和他都知道，新帝终究还是过河拆了桥。 但他恨，他说怨我！他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我只剩一成的功德、一成法力，抵挡不住他身上的杀伐五年的煞气，总是被打。 初开始时，村里人知道他打我，纷纷来说他，指责他怎么能对我这么不敬，我毕竟还要保佑他们村子的。 听到这些，我心里稍感欣慰，我的子民，终究还是没有放弃我。 适逢夏日，雨水很多，我尽我所能想控制雨水，可我仅剩的法力太弱了，挡不住这来势汹汹的雨季。 大雨接连下了三天，村民们前两天还来求我，看我无用后，求我的话，就变成了咒骂的话。 他们骂我一个神，不知廉耻的嫁给人，被人类玷污后，一身功德尽毁，现在都没法保佑他们了。 我在他们的谩骂声中法力越来越弱。 我知道我错了，可是当初我嫁给二牛时，他们各个欢天喜地，说我跟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一点也不一样，说我是真正的爱他们，所以才愿意下嫁给人类。 他们觉得我是最好的神，以后一定能载入史册的那种神。 可我守护了他们几百年，为什么一次守护不住，他们就翻了脸呢？” 晏紫鼻头一酸，眼圈红了，她伸手拍了拍山娘。 她安慰她，“你高高的坐在山上时，哪怕你这次保护不住他们，他们也不会怪你，而是会反省，会惶恐是不是他们哪里做错了，惹了你生气。 他们甚至还会觉得，这次雨水多，是不是你故意降下的惩罚。 你站在他们面前，日日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与他们同吃同住，在他们潜移默化里，已经不把你当神了，你再满足不了他们的意愿，他们就敢怪罪你了。 你仔细回想一下，自从你嫁给二牛后，他们还有供奉你吗？” 山娘摇了摇头，“最开始还有，可当我学着跟村妇一起去洗衣服，一起下地干活时，她们便再也没供奉过我了。” 她抬头，擦了擦脸上的泪，迷茫的问晏紫，“是我错了吗？” 晏紫柔声说：“是他们的错，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儿，你三年不管他们，他们依旧会骂你，会找新的神供奉。 有些人的供奉从来都是有所求的，一旦你满足不了，马上会被取代，很不幸，你遇上了这样的人，还是一群，是你最爱的子民。” 修神一直沉默着。 小仙子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受伤后，都没用到三年，人类发现供奉他愿望得不到满足了，就拆了他的神庙，改供奉其他神了。 他也是被人类放弃的神。 山娘觉得虽然这个漂亮公子说话很真实，理应是该伤她心的，可她却奇迹般的被安慰到了。 或许是因为她所经历的，跟他说的分毫不差。 晏紫问，“后来呢，怎么又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他们都不下地干活了？” 山娘解释说：“后来因为一直下雨，泄下了山洪，我拼尽了全力救下他们的命，他们没有感激我，而是埋怨我。 他们说，他们本该有个好收成的，本该不受这苦的。 是我的不自爱让他们受了这些苦。 洪水褪去后，好像再也没有一个人供奉我、尊重我，他们以欺负我为乐，他们不再种地，让我今年给他们变出好收成来补偿他们。 可我没了他们的供奉，法力和功德都在削弱，我不知道今年秋天该怎么办？ 他们说，今年秋天我若不能给他们带来好收成，他们留我也就没用了，他们要烧死我。” 钟淮一锤锤在了那块大石头上，大石头碎成了齑粉。 他怒吼，“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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