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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景辰望着宫道之中逐渐散去的臣子，只淡淡道：“四皇叔，您多虑了。” “景辰，我上次说的话，你是不是没有听进去？”云鸿涛语重心长，“方才情形你也看见了，如我所料你那皇伯父果然不想你去和亲，只有你主动，碍着朝臣的舆论，才有可能争取到这次联姻。你若是惹了那青越公主生气，不要耍小孩子脾气，赶紧把人哄回来。” 云鸿涛忧心忡忡，生怕他错过这个好机会。 云景辰却坦然望向云鸿涛，“四皇叔，您说的我都听见了，可是我还是不会娶呼和青的。我对她没有感情，也有自己的打算。” “孩子话！”云鸿涛的脸色随即难看了好几分。 “我知道你素来孤僻，那青越公主纵然不得你看好，可她好歹也是个公主，身后是不弱于我大周的鞑国！你娶谁不是娶，只不过一个正妃的名头给到公主罢了。以后遇到喜欢的，再纳进来做侧妃做小妾，爱纳多少纳多少，谁还敢说你这个王爷的不是？可公主不一样，你想再找着一个能助你累积势力的，难于上青天，没有势力，你怎么为父报仇？当真以为只凭着那些旧部就可以……” 云鸿涛说到这里赫然收声，瞧了瞧四周，他险些忘了这里是宫廷，隔墙有耳。 云景辰却似乎体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只沉声道，“四皇叔说的我都明白，可这件事我自有定夺，不必劝我。” “你……”云鸿涛哪里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子与生俱来的倔脾气，就和他那个故去的爹一样，他眼珠一转，忽然开口问道，“你这么抗拒公主，该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云景辰一愣，眼神不自觉地多了几分闪烁。 云鸿涛摇了摇头：“儿女情长……儿女情长误事啊。” 他拍了拍云景辰的肩膀：“算了，四皇叔我也是年轻人过来的，懂得什么是‘愿得一人心’。” 云景辰略惊讶地看向他，印象里的四皇叔分明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因为这年纪尚未娶妻，各种传闻早已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现在他说这话，莫不是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感秘史？ 云鸿涛看出他眼里的好奇，自嘲似地笑了一声。 “你自可以选择你的心上人，但是你必须懂得，这个选择可能会改变你一生的走向，而你也必须因此付出相应的代价。四皇叔只想劝你，在人生大事面前，一定得分清轻重，别像四皇叔我一样，蹉跎一生，怕是要把这悔带进棺材。” 云景辰顿了一下，刚想再开口问点什么，云鸿涛已经拂袖而去。 云景辰揉了揉眉心，想着或许改日得和睿王好好谈谈，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宣城王殿下，幸好您还在这儿，皇上有请呢。” 云景辰回头，是皇帝身边的贴身总管齐瑞。 他敛下神色，“皇上找臣有什么事情吗？” “王爷这话说的，皇上的事情，哪是咱们这等奴才可以打听的。”齐瑞笑了笑，有些苍老的面孔在宫灯下稍显温厚，却无端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跟皇帝一样。 云景辰点了点头，整理了下身上王袍，跟着齐瑞前往御书房。 才到御书房，就看见太医院首正从殿中缓缓退出。见到云景辰，院首立刻侧身行了个礼。 “太医何故来这里？”云景辰停下脚步问道。 齐瑞看眼院首，笑了笑，“今儿皇上多饮了酒，老奴请来院首给皇上请个平安脉呢。” “原来如此。”云景辰收回眼中的疑惑，跟着走进了御书房。 殿中灯火通明，皇帝靠着窗边坐下，身上一袭明黄中衣，木簪缩着斑白的发，逆着光，面孔微微透着几分阴郁。 云景辰迅速扫了一眼，上前行礼，“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你这小子，”皇帝睁开眼，眼角堆积着皱纹与沟壑，眉心轻锁，“几年前还在我这御书房里耍剑玩儿呢，现在和我打什么官腔？来，在皇伯父身边坐下。” “是。”云景辰也没拒绝，只是态度仍旧恭谨，坐下任他打量。 殿中静谧，月色透过琉璃瓦，在皇帝面上洒下斑驳破碎的微芒。 皇帝细细端详着云景辰的面孔，眼底透出几分深邃，仿佛想从上面看到另一个人似的，良久才道：“我看你今日在筵席上对那公主仍是不假辞色，是铁了心的不想娶她？因为战场上拼杀过，还是单纯因为她不合你的心意？” 云景辰有些没听明白，只是直言道：“臣确实不想娶她。” “朕知道，”皇帝似乎有些疲惫，声音懒洋洋的，听不出喜怒，“朕只是想知道你对和亲的想法，若是因为立场，你见不得鞑国进犯过我大周，才不想和鞑子结亲，那这个问题其实不是问题，毕竟邦交议和之后两国自然会缔结盟友关系。你们的和亲，也算是为大周的太平做了贡献。” 云景辰沉默，这番说辞他早已料到，也确实是他作为一国王爷最难以逃避的责任。 第306章 设法让公主改变主意 他正斟酌着要怎么回答，皇帝又开口了。 “但你若是因为她本人性格相貌，那就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云景辰微愣，抬起头来，“皇上难道觉得和亲这件事情上，她本人的性格相貌，会比她的背景更加重要吗？” 皇帝却微微一笑，“对于任何一个皇室弟子，和亲的对象长什么模样都不如对方的背景重要，但唯独对你和霓裳……” 云景辰呼吸一滞，“对我和霓裳……” 皇帝眼波微动，站了起来，“你和霓裳若是对亲事的对象不满意，这婚事就不能成。” “……”云景辰一时情绪复杂，皇帝这类似的话，在父亲故去后的数年内，他和平阳常常如“恩赐”般听到。 只要他们不想做的，哪怕是做错了的，皇帝都会有别于皇室其他弟子“网开一面”。 任谁都会觉得皇帝是把他们姐弟宠上了天，却也因此流言甚嚣尘上，让宣城王府和淮阳王府成了京城鬼见愁的两个存在。 如今皇帝要成全他，他却如睿王所说，精神丝毫不敢松懈，“那皇上是要如何回复鞑国？” “有何不好回复的？”皇帝冷下脸来，冷笑道：“我大周将士无辜被人残杀屠戮，这笔账还没算，他鞑国既然送了两个王室子弟过来，那朕就把他们扣下，逼他鞑国退兵！” 什么？ 云景辰一愣，又听皇帝朗声道：“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留他们下来当质子，不也同样可以促进‘两国邦交’？” “可无端扣押议和使臣，必然会留下把柄，对我朝声誉影响恶劣！”云景辰惊疑道，万万想不到皇帝会说出这番话。 如此不守规矩，枉他们大周还自称是礼仪之邦，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谁料皇帝见他如此激动，反而笑了：“我大周是尊儒崇道，可周人绝不迂腐！此番本就是鞑国扣边进犯，他们出师无名本就落了下乘，如今在战场之上看上了我朝王爷临时换了心思，便要我大周随之起舞？” “皇上不怕旁的国家议论？” “他们要议论，便叫他们议论便是，”皇帝冷笑一声，负手来到御案前，“他们只不过是议论，可要搭上我侄子的一辈子，这笔买卖我大周可不做。景辰，皇伯父曾经答应过你父亲，一定会照顾好你，谁也别想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是为了他？云景辰眼神变幻。大周的声誉不要了，可皇帝为他宣城王拒绝和亲和鞑国交恶也分明会传出去，这究竟是为他，还是害他？ 他一方面为皇帝没有逼亲而庆幸，一方面却联想到皇帝潜藏的目的而心惊狐疑。 “我周人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岂有如此软弱？”夜风凉爽，齐瑞将披风送了过来，皇帝捉住披风回头，深深地凝视着云景辰，“景辰，你记住，我大周从不怕打仗。我没有将萧衍调回，正是做好了只要你不愿，就立刻发兵夺回城池、驱逐鞑虏的准备。” 云景辰心下一震，一时之间更是百感交集。 他望着皇帝那双染上岁月的眼，好似能够感觉到皇帝待他的真心疼爱，可另一方面，如是因自己拒绝和亲，再生战事，边关将士会怎么想？大周百姓会怎么想？支持和亲的满朝文武更是会将他彻底踩入尘埃！ 云景辰身上冰凉，迅速冷静下来。 “皇上厚爱，臣铭感五内。”他扯了下嘴角，“不过，臣并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邦交议和，更不想连累无辜将士，臣一定会设法让公主解除婚约。” 次日午时过，呼和兄妹心下好奇，又上了米麒麟。 经过两日，呼和青也已经对白昭昭有所了解，也因此对她跟云景辰的关系越发好奇。 是以呼和青此行本意便是想来再探一探这白昭昭的口风，当然，也对那美食有些念念不忘。 草原粗犷，即便是最精贵的王族都不曾将美食当成艺术品来对待，呼和青上次可谓大开眼界，只是最后不欢而散，许多美食都未及品尝，尚且意犹未尽。 此行两人都换了中原的服饰，来到米麒麟门口时，虽然也有人认出了他们，却并没有再上前刁难。 时节已然入秋，米麒麟外面的待客室中免费赠送的清凉里木水也换成了温热的白萝卜蜂蜜茶，人手一杯，颇受欢迎。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呼和兄妹这次特意叫人提前安排了预约，但当马车停下之后，才发现预约的队伍竟然也在排队。 两人对视一眼，呼和麟这次倒是没有闹事，也有样学样地搬来个小凳子，给自家妹妹拿了杯白萝卜蜂蜜茶，“这里的生意倒真是好，青青，来。” “这次我们是有要事来办，等会上去你不可再摆架子……” 呼和青目光逡巡，望着乌泱泱排队的人群，下意识将茶接过去，随即微微挑眉，将那茶端起来细看。 “这是什么？” 中原的茶大多苦涩回甘，她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么辛辣又带着甜蜜的茶水，谓之茶，却没有茶叶味道，反倒入口生津，微微的辛甜后便是清爽。 呼和麟也尝了一口，吃惊道：“这是茶？又辣又甜，怎么这么奇怪。” 嘴上这么说，这茶水却似有令人上瘾的魔力，让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此时耳边传来了人群骚动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看去，顿时一囧。 只见那领茶处，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蹑手蹑脚地挤在最前方，身上还抱了个铜皮大水壶，排到他领茶了，他居然端起整个茶缸，直往自家茶壶里倒。 第307章 白萝卜蜂蜜茶 “我去，”有食客看呆了，下意识喊道，“你干什么呢？！” 后方排队的人还带着汗，正等着这杯茶呢，一看竟然有人这么无耻，当即围了上去，“你有病吧，这茶水是给大家免费喝的，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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