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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景辰对上他的目光，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白昭昭抱住他，深吸口气。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望向门口，天空雷鸣惊爆，大雨骤然暗瓢泼，开始清洗皇宫内外。 禁军动作迅速，很快将所有的叛军都押在了禁军大营。大理寺与内务府彻查宫墙之内，刑部与顺天府搜寻宫墙之外。羽林卫与督察院甄选云鸿涛府上来往信件，一日连发千骑，往各方擒拿同伙…… 皇后一反柔和之姿，以铁血手段肃清后宫内外，严禁宫妃、宫婢再议宣城旧事。 太医院忙得不可开交，吏部、刑部连着三日不眠不休，方才整理出了大体名单，草拟出了发配、斩首名单，足达两千余人…… 而云景辰回到了宣城王府，失魂落魄地待了三日，弹劾他的奏折雪花般飞入宣政殿、清风殿，堆满了整个朝堂。 皇帝大发雷霆，忙得焦头烂额，直至大理寺拿出了铁证，方才勉强将此事压下。 “什么铁证？”廊檐下，林铮紧张问道。 墨恒张了张嘴，过半晌才道：“有人在大理寺中撞墙自杀，留下血书，自证……是睿王之人。” 林铮脸色一白，良久才道：“他们也是为了保护王爷，保护住自己的妻儿，我……能够猜到。” 只是多年清誉毁于一旦，死后却如何去见老王爷？太可笑了，他们竟然被云鸿涛戏耍到了这种地步，太荒唐了。 “还有几人活着，应是要发配充军了，将来只要建功立业，未必没有复起之时。”墨恒宽慰道。 犯了欺君、谋反之罪，再怎么建功立业，想要重回今日，根本不可能了。不仅如此，就连他们的妻儿孙辈，也会背着可怕的猜忌，一辈子惶恐不安。 墨恒怕他担心，又跟着道：“您放心，有王爷在，一定会尽可能保全他们的。再不济，不还能像卢之翰那样，隐姓埋名一辈子，也无不可啊。” 的确，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他确实无法要求太多。 皇帝若非是真正的仁义之君，就算是杀了他们，剐了他们，诛尽九族，那也是天经地义，无人可以置喙的。如今，他们得到的够多了，保全了性命妻儿，保住了王爷与宣城军的荣誉，够了。 林铮苦笑，他抬起头擦了下眼睛，又担忧问：“只怕云鸿涛这厮醒了定不会承认，万一他攀咬王爷……” “他不会，”墨恒深深地说，“他已经疯了。” 林铮一怔，而后压低声音，心情复杂问：“是皇上要他疯以保王爷，还是他自己意图装疯卖傻逃过刑罚？” 墨恒摇头，“不是谁的意思，是他真的疯了。他的后脑勺撞破，王爷下手太沉，而他自己也受到太大的冲击，一时接受不了，疯了。” 真的疯了。 林铮听到这里，心口腾地怒火沸腾，“他疯的倒是时候！” 但转念一想，还他娘的真是时候。 奶奶的。 林铮眼皮一抽，简直有些无言以对。 “林将军不要太气愤了，他毕竟是皇上的兄弟，就算是要死，也不会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墨恒紧跟着说了些好消息，“倒是您跟卢副使者，还有白将军他们这次可是成功‘擒王’，皇上应该还会有些赏赐。” 不过鉴于一些默认的原因，这个赏赐不会太大，大概会草草了事而已。 林铮点了点头，想想他们这些人，也是可笑得很。 这次最大的功劳，甚至不能说是云景辰，整个宣城王府的人都要避嫌。真要说来，还是白枭的功劳最大。 不仅如此，白枭带来的火器，更是让他的地位与重视成倍增长。 那弹劾的奏折浩如烟海，却无一道是针对白枭去的，反而还有工部跟兵部的人争抢，就可见其炙手可热的程度了。 “这样也好，”林铮想了想道，“这样王妃母家不可替代，满朝大臣也不敢对王爷太咄咄相逼。” 毕竟有个天兵岳父坐镇呢，虽然这玩意他仔细了解过，其实跟鞭炮焰火差不多，可是第一个进行改动创造的人，总是与众不同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却突然传来了动静。 廊下之人朝外看去，就见红衣太监走了进来。太监是皇帝身边新提拔上去的齐林，算是齐瑞的养子，在皇帝身边也伺候了不短的时间。 齐林还带了好些人，手里都捧着东西，上前便道：“哎呀，两位果然在这里，咱家受命带些药材过来，给王府呢。” 皇帝对王府的恩重非同小可，天子保住了老王爷的名誉与云景辰的平安，林铮对他早已诚心拜服，态度极其恭敬道：“末将谢过皇上，这点小事怎劳公公亲自过来？” “皇上看重王府，自然不好派闲杂人等过来。” 齐林说着，小太监们已经将东西送了出去，他看了眼那正堂中并无旁人，立刻收回视线，轻轻道，“皇上的意思，请诸位将军细心调理身体，这反王留下的漏洞可不少，有些地方需要有人顶上呢。” 第472章 云景辰颓废 没想到皇帝竟然还敢用他，而且这么快，林铮反而有些局促，“这，不知是哪些漏洞？” “这种事咱家哪知道啊，不过皇上的意思都摆在这儿了，将军也不要过于担心，总归是请诸位过去坐镇，压压乱子。等乱子过去了，该怎么，还怎么。” 齐林暗示地眨了下眼，林铮脸上泛红，终于放心下来。 皇上敢用他，那就说明，朝廷对宣城王府的调查与弹劾已经快要结束了，云景辰是彻底安全了。 “还有一件事呢，”齐林想了想道，“那反王已经疯了，也就这两天的时间，就要收拾着挪出京城。还请两位转告王爷，若是要再见他，也就这两日了，若是不愿意……好歹进宫去瞧瞧皇上才是。” 齐林叹了口气，“圣上这次也很是损累，这两日还是太子帮着监国理政。这心啊，难受着呢。” 既是为了云鸿涛难受，也是为了云景辰难受。 他又何曾想到，云景辰竟然还真的有对付他的念头呢？ 廊下一阵沉默，齐林没有久留，又叮嘱了几句，态度俱是和蔼平静，没过多久便又离开了王府。 他本想去看看云景辰，可云景辰已经数日困在房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墨恒都没怎么见，齐林只能离开。 不过今日齐林传了话，可见天子已经等不及了，而且那云鸿涛也就这两日挪出京城，便是不知道要去到哪个荒郊野岭，即便赐死也不可能葬入皇陵了。 两人忙去后面通报。 房间之外并无别人，房间之中鸦雀无声。 墨恒在外等了片刻没见动静，还以为他们不会回话了，同林铮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就要离开。 谁知就在此时，那门却突然打开了。 两人惊喜回头，就见白昭昭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微微带着几分疲惫，眼神中更藏黯然，气色也不怎么好，就像在黑暗中待了太久，有些苍白。 可她的声音却很平静有力，“墨恒，套车吧，他要入宫拜见圣上。” 墨恒呆了呆，而后连连点头，“好好，属下等会就去准备！” “那天牢那儿呢？”林铮问。 “天牢那里，待他入宫之后再说。” 白昭昭将门彻底打开，阳光滑了进去，照亮地上四处散落的纸张，以及一个沉默的背影，“我去厨房做点吃食，两位有事，直接进去便是。” 云景辰仰头注视着墙上的画，那是一幅万里边城图，是云千帆镇守的防线。 林铮与墨恒走了进来，过了许久，他才回过头。 “我们带回京的人，都散了吗？” 林铮不明所以，但还是答道：“回王爷，都在呢。不过都驻扎在城外，由禁军派人接管过去了。” 这也是理所应当。 云景辰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脸色苍白，这短暂数日，他像是被人打碎筋骨重新拼凑，将过往记忆细致而缓慢地梳理了一遍。 那些记忆伴随着虚假与谎言，黑白颠倒，愚昧可笑。 他睁大了眼睛，从皇宫出来之时，只觉浑身都是黏稠的鲜血，只能靠着一个肩膀哽咽。 而今宣城军的确还伴随着流言蜚语，但至少却保住了最后的颜面。皇帝所作所为捏不出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感念他的仁慈。 “那就让禁军看着吧，”事已至此，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是明了，云景辰无法执迷不悟，再多的猜忌只能显得自己无能，“如果皇上要对付我，不会给我这个机会的。” 林铮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很痛快地交出了兵权。 云景辰坐回窗前榻上，他仰着头，唇角似乎都生出了胡须，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这几日有什么消息吗？” 墨恒早已准备好了，那些消息他都已经牢记在心，唯恐皇帝会用谁留个把柄来。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墨恒发现似乎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帝根本没有派人来宣城王府，凡上了刑部及大理寺名单之人，杀的杀、发配的发配，即便是留下了人，也是为奴为婢终身监禁。 这些消息一股脑儿涌出来，云景辰揉着眉心思索片刻才拟出头绪来，过了片刻道：“宣城王府与睿王府本就关系亲密，这件事既有天子做主，我们静观其变就是。林铮。” “末将在。”林铮低头。 “天子既有意起复，你等只管听命行事便是。”说完，云景辰深吸口气，“没别的事了，让下人送热水过来，本王要沐浴。” 他要入宫，去解开最后一个疑惑。 “是，王爷。” 白昭昭去了厨房。 厨房之中已经数日未曾开过火了，厨娘们还现在宣城军有可能叛乱的可怕故事之中凄惶不安，看见白昭昭进去之后也没有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才跳起来行礼。 “奴婢见过王妃。” 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但见府中将士都是这么称呼她的，厨娘们也只好随波逐流。 白昭昭看了眼架子上的菜，却又提不起多少力气，想了想道：“有面粉吗？” 厨娘连连点头，“回王妃，有的，奴婢这就给您拿。” “好。” 莲心、莲翘来到门前，看里头已经忙碌起来了，便也没有靠近，只是守在门口。 没过多久，厨房之中就传出一股香浓的油香，熟悉的汤头让两人微微一怔，疑惑地看看彼此。 他们还以为自家小姐会做点大餐出来，怎么回事…… 馄饨？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白昭昭已经端了两碗馄饨出来，正好看见门口的她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回王妃，”莲心将托盘接过去，给莲翘使了个眼色，然后道，“知道王妃出来了，我们特地在厢房之中准备了洗澡水，您是吃了再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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