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转回身,弯下腰,伸出手指轻戳了一下莉希的额头,“去吧,你去捡一根你喜欢的东西回来。” 莉希捂了捂额头,眨动着蓝眸,她望着薇薇安所指的湖中央,沉默了一会然后迈出脚步。 她走到湖边,犹豫地轻踩在水面上,水面像平地一样支撑着她的脚面、她的身躯。 她一步一步踩在湖面上,逐渐远离湖边,洛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要跟随其后,却被薇薇安拦住了去路。 “你不能跟着去。” 在湖上,莉希走到一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正想回头看,却听到薇薇安远远的声音传来,她压制着咬牙切齿的声音对她喊道: “不要回头,要是掉进湖里,我现在可没空救你。” 莉希感到疑惑,但还是没有回头,她继续往前,走了许久,最后一步踏上湖中央大树的树根上。 巨大的树木伫立清澈的湖水中央,它众多粗大的根茎突起于水面,纵横交错,形成一个独属于树茎的中央之岛。 莉希漫无目的地循着根茎走着,小身板竭力地跳到另一根树根上,手脚扒拉着才稳住身形。 要她捡一根喜欢的东西? 她站稳后回望空荡荡的湖面,还有背后只有巨大树干和枝叶的大树,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捡的。 她的目光从上而下转动,视线最后落在湖面上,难道是在湖水里? 她这样想着,找了个接近湖面的根茎趴下了,小心翼翼地拂了拂水面,水面上浮动的波纹一瞬间都消散了。 虽然水面很清澈,但看不见湖里有什么。 她尝试拨动湖面几次,确定没有什么会动的生物出现后,莉希将小手伸进水里,快速地摸了几下,但她除了冰冷的湖水什么都没有抓到。 她抓着树跟边缘,尽力地将手往水下伸去,水面快要淹到她下巴,手指好像碰触到什么,她一鼓作气抓在手里。 很重! 莉希咬咬牙,噗的一声拉出水面,睁大眼看清楚是手里的东西—— 半颗带着尖牙的魔兽头骨。 她的小手还抓着它那空洞洞的眼眶,她即刻——马上——飞快地将它甩回湖里。 一颗闪着光芒的东西也从头骨里甩出,划过抛物线掉落在树茎上。 莉希站起身将那颗东西拿起来,一个小小的琥珀色晶石,晶莹剔透,星点的元素在里面轻缓转动闪动着。 透过琥珀色的晶石,那些元素依然焕发纯净的火红,这无疑是火元素。 莉希将它抓在手里,风吹拂大树,沙沙的窸窣声仿佛是属于树的精灵在低语。 她昂起头看着这颗大树,它在光辉的沐浴下枝繁叶茂,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回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而返回的根茎边,一根树枝漂浮在湖面。 她离开树茎踏进湖面上,回头望了望巨大的中央之树,随后弯下.身将湖面的树枝捡了起来。 顺着原来的湖面的路线,她走回了湖边,却看见薇薇安顶着一张苦脸钳制着洛德的肩膀,甚至还动用风魔法禁锢他的行动。 洛德的脚边是那根半截碎裂的骨头,另外半截还抓在他手里。 一见到莉希的出现,洛德有些凶狠的表情立刻变得委屈,尖锐立起的眼角垂向下,满眼含着圆闪闪的水光。 这个场景像极坏人魔法师要绑架小羊崽子。 瞧见莉希手里的东西,薇薇安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再钳制着这个家伙,她解开了风魔法的禁锢。 洛德立刻到莉希身边,看着莉希的神情宛如她要抛弃他。 “这家伙是雏鸟吗?”薇薇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应该是只野兽才对,要不是他是兽人,我真怀疑这家伙的种族。” 薇薇安边说边走近莉希,“你捡到了什么?” 莉希将抓在手里的东西展现,薇薇安拿起琥珀晶石端详着,“是含有火元素的琥珀晶石呢,死亡的魔兽身体会在这里化成一颗晶石,每一颗如同琥珀一样包含着魔兽的元素的原始本源,而这魔兽应该是火属性的魔兽。” “这是个很好的材料……”薇薇安转眼看向她另一只手里的树枝,“特别是用在镶嵌魔杖的宝石。” 她的目光落在莉希的蓝眸上,“你手上的树枝还带着嫩芽,并不是掉落地上的枯枝,是那棵大树送给你的?” 她托着下巴遥望中央之树,“看来那棵大树很喜欢你。”树竟然会喜欢拥有火元素的亲和力的人,真是罕见。 莉希也顺着薇薇安的视线遥望那颗树,却听见头顶上落下声音。 薇薇安意指她手里带着嫩芽的树枝,笑着对她说:“它会成为你的魔杖。” 魔杖?莉希垂眼,她知道魔法师都会借助媒介凝聚元素之力来使用魔法,除了接近神的魔法师不需要借助外物,还有魔界的魔族也不需要,他们能靠自身运用魔法。 从薇薇安的话里,莉希知道刚才洛德情急之下抓着那根骨头做武器来对抗薇薇安,还无师自通地将风附在这之上,虽然最后还是屈服在魔法师的禁锢之下。 但她还是感叹着魔族的天赋真的异于常人。 在认真思索的莉希再咬了一口烤肉,他们一行人还在森林里,经过半天的时间,薇薇安让他们休息一下。 烘烤的兔肉在火堆上发出油滋滋的声音,而一旁的薇薇安用尖利的晶石魔法道具修整几下那根树枝,她将它递到莉希手上。 树枝打磨了外表,剥去粗糙的外壳,几乎接近魔杖的模样,只是外表还不够精细。 “今天就暂且用它尝试下魔法,真正成型的魔杖还要铸造师制作才行。”薇薇安从身侧的腰带抽出一把东西,接着扔给了洛德。 “你适合这个。”
第8章 蜕变 洛德拿起扔过来的小刀,这样短又轻小的刀只能解剖眼前的兔肉。 他收了起来,别在腰带的扣饰上,他也咬着一块兔肉,目光习惯地注视着莉希。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四目相对,黑发下的脸颊泛着微红地低头,牙口狠狠地咬在肉上,可能是咬深了,还没熟透的猩红血色留进他的口中。 他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红,不一样,和她的不一样。 休息完了后,薇薇安将火堆熄灭,地面忽然震动了起来,小石块颤动地敲击地面。 远处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嘶吼。 莉希也抬起头看去,森林和天空之间,两个黑影速度快速地穿梭,此起彼伏的吼叫声彰显着剧烈的搏斗。 其中一个黑影在天空中停顿,翅膀伸展,鹰头狮身展露在阳光之下,天空中的狮鹫兽如鹰一样尖锐的喙发出尖啸,然后俯冲向另一只狮鹫兽。 周围的小型动物被惊扰地奔波四散,轰的一声,两只狮鹫兽的斗争下,被撞击的山洞开始崩塌,碎石掉落。 “回去的路又要兜远一点了,早知道带多点传送卷轴出门。”薇薇安看着那边的情况显得很镇定,脸上更多是无奈。 越远离狮鹫兽的战场,远远望去,狮鹫兽的身影也逐渐变得越小,但打斗震撼地面的波动还不时传来。 过了不久,不知道是他们离得远些,还是斗争已经结束了,再也没有传递而来的波动。 他们走在回程的森林里。 天空投落下阴影,翅膀扇动的声音从头顶上呼啸而过,只有一只狮鹫兽在天空中翱翔,背部的伤痕似乎在彰显胜利者的徽章。 突然之间,远处茂密的森林里冒出一簇飞驰而来的黑色蛛丝,蛛丝缠住飞翔而过的狮鹫的翅膀,随着一声挣扎的嘶吼,狮鹫被蛛丝脱离空中,坠落森林里。 紧接着,一阵接近死亡的悲痛尖啸声过后,森林回归寂然。 薇薇安顿时警惕起来,她已经拿出魔杖,紧紧地盯着狮鹫兽消失的方向。 虽然还没学会魔法,但她感受到周围弥漫着不安的氛围,莉希下意识紧握着那根半成品魔杖,似乎这样才能带来一点安定感。 不多时的静默之中,他们屏着气息。 忽然,黑色的雾气从枝叶的缝隙弥漫而来,黑色的蛛丝倏然冲破雾气,直直朝着他们而来。 薇薇安早已准备的风刃切碎了袭击而来的蛛丝,只是没有想到蛛丝如同黑气的雾气重新拼接起来,蛛丝更快速地袭向他们。 而莉希想要躲避,但她身体赶不上脑中反应的速度,就在这时,一阵风将莉希和洛德推开,刚施展完魔法的薇薇安也往另一边避开。 倒在草丛里的莉希撑起身,粘着地面的黑色蛛丝蜷缩回昏暗的树林间。 没有阳光照耀的树林间,不同寻常的寂静从黑暗里滋生。 而那里,只剩半截的焦黑脑袋慢慢从昏暗中伸出,残缺的脑袋上四只红色的单眼浮动着幽冷的暗光。 阴冷的黑雾从那颗脑袋残缺的断面飘浮起,还有那双熟悉的巨大螯肢。 这是……刚才的巨蛛?可是,她的老师明明已经将它打败,他们都清楚地看到,焦黑的火焰下它已经变成一具了无生息的尸体。 莉希看着眼前诡异而危险的巨蛛残躯,它……为什么还能活动? 感觉手被人拉住,只见洛德还倒在地面,他脸上浮现些许痛苦的表情,额头冒起了冷汗,好看的琥珀色眼睛强撑地看着她。 温度极高的热浪吹拂上脸颊,那边薇薇安在阻挡着巨蛛接近,火球落下巨蛛身上,消融着它的身躯,但巨蛛宛如一具行尸走肉驱使着剩下的躯体行动。 莉希来不及多想,口里咬着半成品魔杖,小手反抓着洛德的手臂和肩膀,连拖带拽地远离战场。 在一块石块后,她抬起他的脑袋,举起他的手臂,撩起他的衣服,瞅了瞅没有异样的图腾,甚至连小角苞也检查过,身体没有发现什么地方摔伤骨折。 被莉希“上下其手”,洛德的脸颊像红苹果一样红通通,异常烫红,他有气无力地、倔强地扭扯着衣服,但也只能半遮盖上图腾的程度。 “我……我没有受伤……” 脸上的热度让洛德不自觉地偏了偏脸,他小声气弱地开口,感觉巨蛛的黑雾逐渐浓厚,难以忍受的气息仿佛钻进他的身体。 “魔兽身上的黑雾……很不舒服。” 想继续查看的莉希顿住了,她极力地搜索脑海里的记忆,她在书里没有看到魔王有这样的体质和弱点。 虽然书里也没有具体描写魔王的幼时经历,而且故事线真正开始的时间是以勇者的角度。 但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书里提到一句魔王幼时无助的生活中曾被魔兽咬了一口,深可见骨。 她看着那双蒙着水汽的琥珀,可能有些细节只是她遗忘了或者没有仔细看。 轰的一声,石块后的战场重新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往薇薇安的方向看去。 薇薇安已经将那个诡异的蜘蛛烧得焦黑,最后一击就能结束这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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