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想都没想就道:“我不要她,我的身边怎么能放一个背主的丫鬟?有这样的人,睡觉都睡不安稳!” 众人:“……”不是你教她背主的吗?你现在又嫌弃上了! 本来听到贺知昭求情的话,丫鬟的眼里重新聚起了光彩,但等听到关氏的话之后,她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心如死灰。 仿佛国公府不是让她离开,而是送她去死。 不过也差不多。 秋月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同为丫鬟,秋月的手里还握着陈兰音给的丰厚财物,她都不敢离开国公府自力更生。 再向往外面的自由,也只敢磨一磨贺知昭,放她出去溜溜。 这个丫鬟的情况比秋月还不如,出去之后的日子只会更差,不会变好。 秋月见贺知昭的法子不管用,只能自己上了。 她提议道:“不如问问宴小公子的意思?这丫头,现在还是小公子的人不是吗?不如还是交给他自己处理?” 关氏第一个不同意:“宴儿还小,哪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交给他,万一心善留了下来,岂不是后患无穷?” 说着开始攻击秋月这个乱出主意的,骂道:“你安的什么心?你觉得自己没事了,就抖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配在这里说话吗?五弟还没给你什么名分呢!” 秋月:“……”欺软怕硬真是被她表演得淋漓尽致。 若是换个人听了她这一番话,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简直能羞死过去。 但是秋月只当她在吱哇乱叫,根本不在意。 贺知昭一向知道关氏说话不经脑,也没有多在意,只简短地说了句:“没有的事,大嫂不要乱说。” 大夫人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觉得关氏今天,一直在往她的太阳穴上扎钢针,气得她头都快炸了。 她转头问贺国公道:“老爷怎么看?” 贺国公沉吟了片刻,点头道:“那就让宴儿自己做决定吧。” “他小,不懂,我们可以教,可以说给他听。” “至于听了之后怎么做,该由他自己选,后果自然也要他自己承担。” “这些都是他需要学的事情,我们还能护他一辈子不成?” 关氏讪讪地闭了嘴,贺国公这话明显是在点她。 世子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跪在堂下的丫鬟没想到能峰回路转,寻得一线生机。她悲喜交加,对着堂上的每一个人反复磕头道谢。 秋月看得更加难受。 她终于难得地,怀念起了现代的生活。 无论生活的节奏有多快,人们追赶得有多累,在二十一世纪,永远不会出现这样没有尊严的场景。 思乡的情绪还没完全涌上来,秋月突然感觉有人戳了戳她,她顺着触感看过去,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贺知昭盯着她的眼睛,对她做了一个口型。 秋月看懂了。 他说:厉害。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礼尚往来,也给他做了一个口型:你也厉害。 两人相视而笑。 上首的大夫人,把这一切都看进了眼里,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回庆辉院的路上,贺知昭走得很慢,秋月看出他心绪不佳。 自从世子说了那番话之后,贺知昭就再没说过话。不是她戳他的那一下,他可能都不会开口求那句情,与他往日心软和善的性子很不相符。 这都是世子那个阴暗怪造成的。 秋月自认看穿了世子的把戏,但苦于无法告诉贺知昭真相。 疏不间亲。没有确凿的证据,她贸然说世子的坏话,只会被看成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小人。 而且,如果贺知昭对世子的滤镜足够厚,说不定她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都会觉得是假的。 所以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 秋月慢慢地跟在贺知昭身后,没有出声打扰他。 贺知昭却停下了脚步,回头道:“走近一些。” 秋月向前两步。 贺知昭又道:“再过来些。” 秋月走到他并排的位置。 贺知昭这才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她:“怎么只你去了正院?以大嫂的性子,该是要把文儿也一起押去的。” 秋月这才想起来,贺知昭还不知道大夫人传她问话的事情。 她解释道:“我本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过去的,是大夫人先传了我过去问话。谁知我刚答完话,大少夫人就闯了进来,求大夫人给她做主,还死拉着我,不让我走。” 贺知昭不知还有这事,有些惊讶:“母亲传你过去,是……为你出府的事?” 他还记得秋月和他提过的,遇见世子和朱姨娘的事情。 秋月点头道:“是,但是大夫人也没有为难我,只叫我多把心思花在服侍公子的事情上面。” 贺知昭歉然道:“我以为经过玉书的事情之后,母亲不会再拘束庆辉院的人了。是我考虑不够周到,你挨骂了吧,这事怪我。” 秋月很想说:你知道就好,都提前给你提示了,还坐着等别人挖坑。 但她不能这样说,这不是一个丫鬟可以说出口的。 不能怼,她就哭惨。 秋月茶兮兮地道:“大夫人没有骂我。她只是说我在外面无亲无故的,又没有去处,就少出去些。让我多和府里的人交朋友。” “大夫人也是为我好。” 贺知昭心头一刺。 没有骂,却用“无亲无故”这样的话来伤人。 或许被骂一顿还好受些。 “对不起。母亲,她不是有意……”才刚开了个头,他就说不下去了,有意还是无意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样伤人。 就像大嫂说的那些话,有口无心,还是有口有心,都会让人很难受。 看他这样,秋月反而有些心虚了。 她对系统道:“我是不是演过了?他才是今晚的最大受害人,我是不是不该再给他增加心理负担了?” 系统冷漠道:“你心疼他?你心疼这个男人?你果然不爱我了!” 秋月:“……你又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沉迷于角色扮演的系统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理她。 秋月:“……”这个系统是不会好了。 系统不帮她分析,秋月只能凭着直觉行事。 她不愿意再故意逗这个被亲哥骗得团团转的贺知昭了,所以她轻快地道:“没事,大夫人就算是有意的也没什么,我不在乎的。” “真的,我自己就常拿这个说事的,你不是知道吗?” 贺知昭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秋月是在故作轻松,心中更加恻然。 第27章 提示 有些时候最能赢得别人同情的方式,不是频繁地诉苦,而是故作坚强。 前者把握不好力度,会很容易引起反感。 因为能被当事人反复拿来在大众面前呈现,只能说明这件事并没有真的让他感觉有多痛苦。 最深刻的痛苦,最不能放下的东西,是绝不会被轻易说出口的。 而后者,恰恰会造成一种反差带来的冲击。 一个看似坚强,也一直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的人,突然被人看穿了他伪装的坚硬外壳下藏着的,是一颗脆弱的心脏,是不是会非常令人怜惜?充满了破碎感? 如果说秋月往日的卖惨,带给贺知昭的感受是前者,那么此刻带给他的感受就是后者。 过往相处时的一幕幕快速从贺知昭脑海中掠过,最终定格在他收回牌子的那一幕。 那时她该多伤心啊!本来就是对她的赏赐,却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又被收回。 她低下头的那一刻,会不会就在想,如果她不是从小被卖,如果她不是一个下人,就不用天天被困在一个地方,就可以在外面自由地行走?如果她与他人一样,也有父母亲人在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去探亲,不必再额外请求主子的恩准? 贺知昭一时五味杂陈,想要出声安慰,却又觉得贫瘠的语言抚慰不了真正的伤痛。 他只好把话题转移开去,迟疑道:“是朱姨娘吗?可是,为什么呢?” 看起来就像是他相信了秋月宽慰的话,不再愧疚了。 秋月也认为自己的安慰方式很奏效,庆幸把贺知昭心理上的重担减下去了一丢丢。 虽然只有一丢丢,但谁让她善良呢?她可不是雪上加霜的坏人,她是雪中送炭的得力干将。 得力干将暗戳戳地提醒自家傻主公:“虽我上次胡乱猜测朱姨娘对我有成见,但终归只是我的主观臆测,当不得准。这件事情怕还是要从其他方面去想。” 说完觉得提示得太过隐晦,没有指向性,又补充道:“况且,朱姨娘在大夫人面前,有这么重的分量吗?她的一两句话,就能劳动大夫人出手管教我们院子里的人?” 确实不会,贺知昭道:“朱姨娘在母亲面前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在母亲面前说三道四。因为……一些原因,母亲对朱姨娘很是不喜。” 秋月:哇哦!世子那一房可真是精彩。 她继续引导贺知昭道:“那朱姨娘有什么靠山,或者有什么亲近的人,是能在大夫人面前说得上话的吗?” 奈何贺知昭完全不按照她指出的方向走,他摇了摇头,道:“我对这个人不太了解,只知道她是自小服侍大哥的,是府里的家生子。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网也未可知。” “世家奴仆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也不比朝堂官员之间的简单,尤其是一些积年的世仆,几代经营下来,权力比一些不受宠的主子还大。” 说完,他还是不太能理解整件事情的起因,疑惑道:“这也只是说明朱姨娘或许有能力做这件事,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的动机是什么?” “为了利益?”他一面问,又一面自答道,“她与你,或者说她与庆辉院、与我,能有什么利益纠葛?” “她如此做,能得到什么?她只是一个妾室,就算成功让父亲母亲对我产生不喜,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秋月惊喜地睁大了双眼,贺知昭的智商很让她惊喜啊!就给了一点点提示,就马上抓住了关键点,很快就要揭开真相的面纱了。 然而刚被她称赞的贺知昭,却突然来了一个神反转,道:“或许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仇怨。” 似是笃定了这一个猜测,他接着说道,“我会让剑影去打听一下朱姨娘这个人,看是不是以前埋下过什么旧怨。” 秋月眼睁睁看着他离真相只差临门一脚了,却来了个大急转弯,然后在错误的方向越跑越远,拉都拉不回来。 她气啊! 她气得拳头都捏紧了,牙都快咬碎了。 要不是对贺知昭的为人有些了解,她都怀疑贺知昭是在故意捉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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