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给秋月一个确定的未来,就是最好的表白。 可秋月听他说起这个事,心里是逃避和抗拒的,她最怕贺知昭认真地筹谋两人的未来。 虽然心里很想逃避,但她来之前已经决定了,先都顺着贺知昭的。 说到就要做到,她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打算怎么劝?” 贺知昭已经想过很多种方法了,他很有把握地道:“我是幺子,将来不必继承爵位,父亲母亲对我的期望和要求没有大哥那么高。” “所以就算正妻的门户低一些,只要我自己喜欢,想必他们也能接受。”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你婢女的身份,以及孤身一人没有家族依附。” 秋月点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贺知昭接着道:“但这都是能解决的。” “我以前就托了江湖中的朋友,去打听你父母的下落。虽然暂时还没有消息,但是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了。” “这是第一条路,等找到你的家人,给你放了籍,你就是良家子了。到时候,悄悄给你父母置办一些产业,也就算是小有家资的好人家了。” “若是有兄弟子侄就更好了,可以安排他们读书考科举。我听表妹说,你从小读书识字都学得很快,想必家中亲人也不是笨的。” “若是短时间依旧找不到他们,也还有第二条路。” “我打算给你找一户体面的干亲,不必真的认亲戚朝夕相处,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就好了。” 他谋划得很详细了,但秋月还是没办法同他一样乐观。 世人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在这个讲究门第等级的时代,嫡出庶出之间都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更何况是主仆之别。 就算放了籍,认了体面的人家做干亲,但是奴仆的印记不是说洗掉就能洗掉的。 国公夫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同意这门婚事? 她问道:“若是国公爷和大夫人还是不同意呢?” 贺知昭还留了后手,他道:“那可能就要去和太子妃讨个人情了。我打算请她认你做义妹,就说你对她有救命之恩。” “我和她自小亲近,你又是从她身边出来的,她应是会愿意帮这个忙的。” “太子妃的义妹,将来还会是皇后的义妹,这个分量,总归能唬住一些人的。” “至于父亲母亲,可能没有那么好糊弄,但我知道他们的心病是什么,他们一直希望我可以谋一份差事,正正经经地去做一番事业。” “所以,我打算先去谋一个武职,然后再去请求他们的同意。” “如此,就大半能成了。” 原来他已经想得这么详细、这么具体了,连父母可能有的几种态度和应对策略都想到了。 秋月心里深受触动,可她不想让他为了这份注定短暂的关系,牺牲这么多。 “你不是最讨厌官场的那一套,不喜欢做官吗?”她问道。 贺知昭很乐观:“也不是马上就要去做官。而且,这是最后一步,如果父亲母亲很容易就接受了你,这一步也就不用走了。” 秋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想,至少这一刻是可以让他开心的。 她拣着贺知昭会喜欢的话说道:“你想得那么周到,国公爷和大夫人一定会同意的。” 贺知昭果然很开心,道:“是吧。父亲母亲一向疼我,说不定给你放了籍,他们就同意了。” 这又有点太乐观了,秋月哭笑不得。 贺知昭突然想到什么,问道:“我还没问你呢,添妆礼那天,你过得怎么样?见到太子妃和春月她们开心吗?” 秋月一五一十道:“开心,也累。太子妃的贺礼堆满了两个屋子,我和冬月她们抄了一天的礼单,手都抄疼了。” 她那天想着回来就要和贺知昭诉诉苦,让他心疼心疼,谁知道第二天两人就吵架了,接着又七八天没见,这份诉苦也就迟了很多天。 虽然迟,但是效果还是一样的。 贺知昭果然心疼地揉了揉她的手腕:“你已经不是陈府的丫鬟了,是跟着我去做客的,怎么还让你干活?” 秋月计谋得逞,得意地偷笑,也不指出都过去好几天了,早就不疼了,愉悦地享受贺知昭的怜惜。 她也送上迟来的关心道:“你呢?那天忙吗?” 贺知昭就等着她问呢,立刻回答道:“不算忙。就帮着大哥哥他们招呼招呼客人。” 接着,就兴致高昂地道,“我和大哥哥打听了好些他成亲时候的细节,到我们成亲时就能用上了。” “你的添妆礼大概是不会有表妹的那么热闹,但是我们的婚礼一定是很热闹的。” “到时候,我会找一个京城最好的全福人来为我们执礼。你的及笄礼已经错过了,所以只能在婚礼的时候,把这份祝福补上了。” 秋月没想到,他这也能扯到婚礼上。 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些,只想发挥鸵鸟心态,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她简单地回了一个“好”字,然后不太高明地转移话题:“今天的宫宴好玩吗?” 贺知昭虽然有些遗憾秋月对婚礼话题的冷淡,但还是好脾气地回答道:“宫宴有什么好玩的?磕头敬酒,听一些场面话。” 好像确实没什么意思,秋月都能想象到那个无聊的场面了。 “三姑娘大婚,你没有什么感想吗?”她忽然坏心眼地问道。 贺知昭咬牙:“你不是来服软的,是来翻旧账的吧?” 秋月缠着他:“说说嘛!我不吃醋,也不生气。就是好奇,你以前是想娶她为妻的吧?” 说到这,贺知昭就疑惑了。 他当初的心思,可没对任何人讲过,秋月看出点什么也就罢了,但她是怎么笃定,自己曾有求娶表妹的心的? 他否认道:“我没说过要娶她。” 秋月掐他:“你撒谎。” 贺知昭拿住她作乱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在撒谎?” 秋月哼哼两声:“我就是知道。你没有说出口,但是你想过!” 或许这就是属于女子的直觉吧,贺知昭想。 他倒也不再打马虎眼,坦诚道:“好吧,我是想过要娶她。知道她要嫁给太子时,也有些失落。” 秋月继续哼哼,也不知道是昭示自己猜对了,还是在表示不满。 贺知昭解释道:“我当时以为,我对三表妹的情感,就是相守一生的喜欢。” “可是,我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知道了,那不是。” 秋月又哼哼。 贺知昭捏捏她的手:“我对太子妃,不是喜欢。我以前想娶她,是因为我很欣赏她。” “在所有兄弟姐妹当中,她和我是最聊得来的,她有很多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想法。” “我觉得如果我娶了她,我们会很合得来。她不会觉得我在仕途上没有进取心,我也不会觉得她的言行离经叛道。” “最主要的是,我们小时候童言无忌,说过嫁娶的玩笑话,我一直把娶她当成是我需要完成的一个承诺。” “她说她要成为太子妃的时候,我很无措,我觉得我的新娘被抢走了。” “就像是,你一直很确定的一件事情,突然不会实现了,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可后来想想,那种感觉,与其说是新娘被抢走了,不如说是最好的同伴被抢走了。” “我曾想过,要把她娶到家里,想着婚后要一起去游山玩水。” “可我却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地计划婚礼的细节,也没有如现在一般迫不及待的心情。” 秋月被他说得心里软趴趴的。 他能坦诚地去讨论这个问题,而不是闪烁其词,逃避含糊过去,说明是真的放下了。 秋月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但想到原文中他为陈兰音一直未婚的描写,她挑刺道:“你怎么知道,你对我才是真正的喜欢?万一你就是变心了而已呢?朝三暮四的男人!” 贺知昭:“……”刚谁说不生气、不吃醋的? 反复无常的女人! 他搂过她的腰,威胁道:“看来那天我在书房说得还不够清楚,我对她和对你的感情,到底有什么区别!” 秋月想到书架角落的那一幕,脸有些发热,还有些……期待。 她循着气息,找到贺知昭的嘴唇,轻轻触碰着,含混道:“什么区别?我不知道。” 贺知昭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对她不知死活的行为又好笑又无奈。 简直无法无天,没有一点女子的矜持! 但是,他喜欢。 他热情地回应了这份主动,很快反客为主,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到底有什么不同。 第44章 传言 庆辉院有什么不一样了,众人都在私下里悄声议论。 连剑影都听到了丫鬟们之间流传的小话。 有说秋月蛰伏良久,终于压过了玉书成功上位的。 有说三个玉得罪了公子,被公子厌弃了的。 有说公子年纪到了,终于要收房里人了的。 起因就是,自从太子大婚那天起,留在正房守夜的人,就一直都是秋月。 剑影有些担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主要是他都不知道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但作为合格的心腹小厮,他还是第一时间把自己听到的传言汇报给了贺知昭。 贺知昭也很无奈。 他早就料到了会传出闲话。 他倒也不是惧怕这些闲话,而是怕提前暴露秋月在人前,引起父母的注意。 现在明显不是最好的时候,他那些铺垫的工作还没做好呢。 奈何秋月变成了一个黏人精,每晚必要贴贴抱抱,不然就说睡不着,再不然就翻旧账搬出陈兰音。 这甜蜜的耍赖行为,贺知昭又喜欢又烦恼。 好在秋月本来就是大丫鬟,守夜原就是她份内的事情,外人明面上也不能说什么。 就算守夜的频率高了点——每天都是她,其他人也只会觉得她受宠一些,猜测她是姨娘预备人选,不会猜想她是要成为庆辉院的女主人。 这个猜想实在是突破了常人的想象范围。 院子里的氛围奇怪而压抑,秋月不是不知道。 但是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她只想好好珍惜贺知昭离开前的这段时间,让自己不留遗憾。 算起来,他们能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猜到有人会不满,也明白现在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酝酿,总会有人跳出来打破这份平静的。 可能是玉书。 可能是玉琴、玉画。 也可能是那些各怀心思的二等丫鬟。 但是她都不怕。 只要她不去到处蹦跶着,高喊自己要嫁贺知昭为妻,别说只是天天守夜,就是贺知昭婚前把她抬成了姨娘,大夫人也只会一边骂儿子混账,一边帮着儿子善后,把事情做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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