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们打电话的民警很快过来,“你是江望尘?” “是我。” 民警点头,“跟我过来吧。” 安屿上前一步想跟着,被民警叫住,“他一个人进来就行,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这是警察问话的规矩,江望尘明白,安抚地摸摸她的头,“没事,别担心,不管是什么事都跟咱们没关系。” 旁边的老人哭得安屿心烦意乱,一起逛街时的好心情都丢得一干二净。 但她知道这里是严肃的地方,只能坐回去,“好,我等你出来。” 江望尘笑了笑,跟着警察进了调解室。 “你昨天在常鑫酒店见过周桂龄?就是外面那个老人。”民警打开工作文档,一边记录一边问话。 江望尘点头,“嗯,她跑到我们房间门口敲门,然后问我借钱。” “你借了吗?” 他如实道:“没有,我不认识她,而且她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我们就让酒店的安保人员把她带走了。” 民警点头,“周桂龄的儿子今天凌晨三点死在了南宁三路的路边,你知道这件事吗?” 江望尘愣了一下。 老人昨天在酒店里大喊自己儿子要死了,他原本以为只是胡言乱语,居然是真的? 他很快解释:“我不知道这件事,不过那个老人昨天问我们借钱时,一会儿喊自己要死了,一会儿喊自己儿子快死了,我原本以为只是在乱说。” 民警点头,将他说的内容都记下,又问:“南宁三路那附近有几个酒馆,你去过吗?” “没有,我昨天才到的宁水市,这是第三次来,连南宁三路在哪儿都不清楚。” “为什么来宁水市?”
第40章 调解室的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真善美的标语, 坐在电脑后的民警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复,扭头来看他。 江望尘简单回答道:“秦阳县那边生活不太习惯,所以来搬家来市里。” “我看你户籍是京市的, 为什么来这边?” “家里出事, 在京市待不下去了。” 民警随便问了几个问题, 这个案子本来和他也没多大关系,法医鉴定报告已经下来了, 只是周桂龄坚持指认他是杀人凶手, 所以例行问话走个流程而已。 最后,民警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江望尘也很疑惑, 按理说去世的是老人的儿子, 跟自己实在扯不上关系。 民警:“周桂龄坚持指认你害了他儿子, 按照流程, 死者家属的指控我们是不能忽视的。” 指认他? 江望尘无奈,他应该庆幸没有指认笑笑吗?否则警察要调安屿的公民信息时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我儿子就不会死!这个杀人犯,你们都是杀人犯!” 屋外突然再次响起嘈杂的喊叫声,可以听出来是老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哀嚎了。 这件事本来就和他没有关系,这老人突然缠上他, 简直无理取闹。 一直跟她纠缠的民警也头疼, “你儿子的法医鉴定结果都给你看过了, 人也叫来问了, 您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江望尘皱眉,“她儿子是怎么死的?”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民警随口道:“吸毒后饮酒过量猝死。” 江望尘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应该先惊讶他老人的儿子居然是吸毒人员,还是震惊这种板上钉钉的死亡方式都能攀扯到自己身上? 民警似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解释:“叫你过来就是走个流程,你也看到了,外面那个有多能闹腾。” 江望尘表示理解,等民警写完记录后就出了调解室。 安屿一直乖乖坐在椅子上,无视周围的兵荒马乱,一心等着他出来。 见到人,她立刻站起来,“哥!” “嗯,没事,别担心。” “怎么进去这么久?” 旁边的民警笑起来,“小姑娘这么黏人吗?总共也就进去了十几分钟。” 安屿撇撇嘴,对着她哥道:“反正就是很久,我等得无聊死了。” 民警摆手,“行行行,回去吧,暂时没你们的事了。” “不行!”旁边的老人突然大喊一声,眼神凶狠,“他不能走!他害了我儿子就要偿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安屿上前恨不得打人,但这老人一看就经受不住,只能指着鼻子骂回去,急到跺脚,“你放屁!谁杀人了?我们都没见过你儿子!” 两人越吵越起劲,偏偏一个被警察拉着,一个被江望尘拦着,硬是没打起来。 忽然,那破口大骂的老人五官一抽,脸上突然没了血色,四肢都开始颤抖,动作变得僵硬怪异。 “啊……偿,偿命……啊嗬……” 民警们脸色一变,立刻把人按在椅子里,一只手一对儿手铐地将人锁在铁质椅上。 “翻一翻她口袋!” 一名女警察立刻搜遍了她全身衣服,最后在贴身衣服的内侧找到一个缝上去的口袋,里面装了大量植物碎末。 “她的烟斗呢?” “在包里!” 另一个警察在老人的提包里找到烟斗,“是大麻,她果然又复吸了。” “给我!嗬嗬……还给我!” 老人睁着血红的眼睛,眼窝凹陷得眼球都快掉下来般,嘴里发出怪异的嗬哧声,拼命像爬过去,但双手被铐在铁椅上,她根本脱不开。 安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江望尘抬手遮住她眼睛。 “害怕就别看了。” 她才没有害怕,只是这幅场景实在太诡异了,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人毒瘾发作的场景。 安屿心中万分惊讶,“她,她年纪这么大了还吸毒啊。” 江望尘也很意外,但仔细想想又没有那么意外。毕竟她儿子已经因为吸毒死了,她那面如槁木的样子也正常不到哪儿去。 旁边的民警听到,哼了一声,“他们一家都是奇葩,个个有毒瘾,在这片儿都是出了名的。” 全家都吸?! 这下连江望尘也惊讶了。 市公安局缉毒科的警察很快来收走大麻,“她这些大麻是哪儿来的?上次不是把他儿子种的那些都清理干净了吗?再种可是要蹲监狱的。” “她儿子今天凌晨死了,这些大麻不知道哪里来的,去他们家看看吧。” 毒瘾发作不是能轻易过去的,周桂龄今年已经七十六岁,瘦得皮包骨头似的,坐在椅子上喘气都只出不进,像随时会断气。 安屿想走,但缉毒科的警察见两人都很年轻,刚巧今天在章台街道附近有个宣讲任务,就叫两人留下来待会儿去听课,凑个人头数。 就算再怎么胆大,面对缉毒警她也只能低着脑袋老实点头。 这可是真刀真枪里闯出来的缉毒警啊!身上的杀气跟她前世学校里退伍的教官一模一样,好像分分钟就要在她屁股上来一脚的那种。 对于警察和军人她一向很尊重,不就是听课嘛!只要不当着她哥的面踹她屁股就行! 收走大麻的缉毒警给他俩叮嘱一个小时后去宣讲室听课,然后急匆匆地拿着缴获物走了。 安屿只能又拉着江望尘坐回原来的椅子。 “给我嗬……给我……” 旁边的老人已经喊不动了,但还在坚持哀嚎,时不时抽搐一下身体。 旁边守着民警和急救医生,只要确保她还活着就行。 一个年轻的警察从大厅出来,“周桂龄还有其他家属吗?刚才火葬场打来电话,说火化手续没人办。” 老民警嘲讽地呵笑几声,“她老伴前年就因为大麻吸多死了,家里亲戚也因为天天借钱被烦得不行,都跟他们不再来往,邻居更是不想搭理他们家,哪儿还有家属?” 他说完,忽然咂舌,“诶等等,我好像记得他们家以前还有个女娃来着?” 年轻警察眼睛一亮,“我去查一查。” 没多久,他又挠着头出来,“没有啊,他们家能查出来的就他们一家三口,您确定他们还有个女儿?” 老民警摸着脑袋,“我印象中周桂龄和她老伴后来确实又生了个女娃啊。” 年轻警察给他看自己查出来的信息,“户主李平,妻子周桂龄,儿子李伟生,没了。” “这就怪了。”老民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记性不好,走到门口冲值班室喊了声,“诶老胡,你记不记得李平他们家有个女娃来着?” 值班室里吹空调的大爷从窗户里探出头,“李平?吸毒那家吗?” “对,你记得他们有个女娃不?” “记得啊,我记得老清楚了,那年我让他们过来登户口,他们老两口非说什么登记后李伟平就不是独生子了,那么在意独生子干嘛还生第二个啊!” 听到这话的安屿看周桂龄的眼神顿时像在看什么白垩纪生物,这得是多么奇葩的脑子才能说出这种话。 年轻警察连忙凑过去,“那最后登记了没?” 已经退休很多年的老胡一拍大腿,“登记了啊,我要是不给人小姑娘把户口登记上,那我不是犯错误了吗?” “所以你登记的信息呢?”老民警白他一眼。 老胡扶了下老花镜,“什么信息?” “他们家女儿的信息啊,我在系统上没找到。”年轻警察恨不得拉住老胡摇一摇,让他快点交代。 “哦,你说那个啊。”老胡摇头,“那我不知道了,我们当年没有这么高级的东西,纸质资料早八百年不知道丢哪儿了,兴许是派出所搬迁时弄丢了吧。” 年轻警察:“……” 空欢喜一场,还是没有找到周桂龄女儿的信息。 问她本人更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早都不记得自己还生过一个女儿了。 派出所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一个警察在看守周桂龄。来报案的居民多了起来,刚才江望尘进去的那间调解室里很快又来了两个大叔,吵架吵得不可开交,非要让民警评评理。 刚才负责搜身的那名女警从办事大厅出来叫他们,“过来登记一下姓名电话,可以走了。” 安屿迟疑地看了眼她哥。 江望尘安抚,“没事,写吧。” 那个登记册只是记录一下每日来往的人员数量,不可能去核查每一个人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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