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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透着可怕的杀意。 那是双手接触过太多血腥才会有的。 姜织往后挪了挪，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真皮鞋踏在泥石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说！” 姜织连忙摇头，摆手解释： “不是我杀了他们……我只是路过，你信吗？” 西装男人越走越近，姜织无处可退，逼入绝境。 他步伐倏地停顿，目光落在她的身后，眼里透着震惊。 “是你，竟然是你！我们真是小瞧你了。” 姜织不敢回头，紧紧靠在巷子墙壁前，仿佛能给她一丝安慰。 只见那道杀死五六个壮汉的黑影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跟男人厮杀在一起。 西装男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跟黑影难分上下。 直到最后他的心口被刀刃狠狠刺了进去，口吐鲜血，惊恐地盯着黑影，声音微弱： “他…已经知道你了…不会放过…你…的……” 几秒之后，西装男人倒在地上死去。 姜织这才看清了黑影的身形。 穿着一件廉价卫衣，帽子盖在他的头顶上，遮住了整张脸，身形站在黑夜里，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不寒而栗。 姜织不敢跑，怕一跑就被他杀了。 紧紧攥住衣摆，她苍白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下。 那人却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头也不回，抬脚走了。 姜织许久才反应过来。 ——就这样走了？ 不杀她灭口吗？ 姜织手脚都在发软，差点跌落在地上，凭着寥寥意志力坚持着走回了租房。 她回到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才慢慢恢复一些意识。 她有些懊恼起来。 那时候应该趁机看看杀人狂长什么样的！如果当时看到了，她最终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但情况太过于危险，能活下来已经是幸运了。 “啊啊啊——” 她将自己摔倒在床铺上，裹着棉被翻滚起来。 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不杀了她？ 她都看到他杀人了，不应该杀了她灭口吗？ 姜织百思不得其解。 躺在床上缓缓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事，这层楼有好几个人因为她睡不着。 … 雪发吸血鬼也就是宋巍贴在墙壁上，认认真真听着隔壁的动静。 他的眼里带着困惑。 她为什么会这么晚回来？ 她为什么要啊啊啊叫？ ——好想知道。 … 坐在椅子上的乐舟面无表情，盯着满桌子冷透了的菜肴。 过了许久，他站起身，将所有的菜倒入垃圾桶里。 倒完菜，他走到卧室里，桌上摆放的电脑屏幕里是一处监控。 望着监控画面，他扬起温柔的笑容。 “织织。” 轻唤的声音缠绵缱绻，透着浓浓爱意。 … 正午的阳光驱散了秋季凉意，金色光线透过窗户倾入屋子里，明亮又温暖。 “笃笃笃。” 姜织听到敲门声，知道自己点的餐到了，从沙发上起来，打开门刚要说话，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你的餐，姜女士。” 说话的人是一个跛脚的中年男人，杵着拐杖，手里提着她点的餐。 姜织接过餐，疑惑地问：“时暄今天不送餐吗？” 跛脚男人闻声，神色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她会询问时暄的事。 大部分点餐的客人，都不会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何况是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胆小少年。 “他母亲昨晚住院了，他现在还在医院陪护。” 姜织面露担忧，“他母亲在哪个医院住院啊？” 跛脚男人给了她地址便走了，还有其他餐要送。 姜织还从未见过时暄的母亲，想要来这的这些天，见面最多的人就是他了，便想去医院看看他。 她吃完午餐，跟着跛脚男人给的地址来到目的地。 到了地方，她眉头微蹙。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医院，如同县城的小诊所，开在街道巷子里。 店牌破旧不堪，斑驳着深黄印子，一踏进屋里，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药水味。 有好几个病人痛病呻吟着躺在长椅上等待叫号，她走过长长走廊，绕了好几个转角，终于走到‘住院部’。 跟牢房般一间间病房并排靠着，病房前走廊里摆放着好几个病床，零星亲人看护。 远远的，穿过纷杂拥挤的走廊，她看到了蹲在墙边的时暄。 他的旁边摆着一张病床，赫然是他的母亲。 时母瘦成皮包骨，气息奄奄，躺在病床上宛若一具尸体。 “时暄。”姜织走近轻轻唤了声。 话落，她对上了少年慌张失措的神情。
第124章 租客（12） 医院走廊里灯光略显昏暗，好几个灯老旧损坏，暗淡光线下少年身形瘦弱，像一盏油灯，明明暗暗切割成斑驳的影子。 姜织看到了他的僵硬以及紧张。 她笑着打破尴尬：“不欢迎我来看你啊。” 时暄脑袋如拨浪鼓般摇摆，瘦削的侧容藏在漆黑额发下，沙哑的声音微颤：“不是的。” 他只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不堪的处境。 姜织手里提着半道上买的水果，递到他的面前，“给你母亲带的。” 时暄怎么都不肯收下，说话本就不怎么流畅，这下更是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不，不用了。” 姜织硬塞着把那袋水果搁在病房下面的桶子里。 “我这水果不是送给你的，而是送给你母亲的。” 时暄顿在原地，手指紧捏着衣摆，低声道： “谢谢。” 自从他母亲病倒，便从未有人来探望过。 这是第一次。 姜织环顾了眼四周，瞥见这走廊里挤满了病床，而很多病房里却空着。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病床空置？ 她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缘由。 来这种医院治病的人家都是穷苦人家，能看病已是实属不易，再住院根本不可能。只能挤在这样的走廊里，免去一些费用。 依着时暄的性格，她就算想帮他，他也不会答应。 从看到他第一眼起，姜织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会去麻烦别人的人，更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 姜织忽然问：“你吃饭了吗？” 时暄下意识应声。 姜织认认真真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这哪里像吃过饭的样子，一看就是饿了好几顿了。 “你都开始骗我了。” 时暄面色蓦然苍白起来，说不出一个字。 “好啦，我就知道你没吃饭，过来的时候买了煎饼果子给你。”她从包里拿出煎饼，不容分说地塞到他手里，就怕他拒绝。 “我中午的时候已经吃了，这是特意给你买的。” 时暄茫然地看着还残留着温热的煎饼，心里想问的话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说话声音含糊又小，离得近的姜织却听清了。 “我也不知道。”她弯唇笑了笑，接着道：“应该是因为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时暄兀然抬额，黑色瞳仁映着光点忽明忽暗，“故，人？” 姜织嗯了一声，并不想再提那人，错开话题：“你快吃吧，等会儿就凉了。” 慢吞吞吃着煎饼的时暄低着头，额发遮住了他眼底的变化。 没等他吃完煎饼，床头摆放的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躺在床上的时母胸口忽然剧烈起伏，像破损的风箱，摧枯拉朽着最后一丝力气。 几个医生涌了出来，推着病床往急救室里而去。 一路跟到急救室门前的时暄呆呆仰望着顶端的鲜红三个字，宛若血液般透着不安。 “伯母不会有事的。”姜织放轻了声音，于心不忍，唇角紧抿。 时暄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冰冷的地板： “我知道。” 母亲终将会有离开的一天。 他都知道。 她意识清醒的时候，三番五次地自尽，只是为了不，拖累他。 就算她昏迷着，也毫无求生欲，任凭着生命从她身体里流失干净。 她这辈子活得太累了，如果死亡能让她解脱，何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姜织姐，你回去吧。”他神色平静，对她道：“谢谢你来看我母亲。” 姜织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里，倘若时母真的走了，那他一个人该有多难过。 “好。” 但她还是走出了等待室，坐在外面长椅上。 过去了三四个小时，急救室的门才打开了。 “抱歉，你母亲已经走了。”医生的话打破了等待室的安静。 病床推出了急救室，被白布蒙着，躺着的人没了气息。 姜织跟着他去了趟火葬场，看着他端着骨灰盒出来。 一夜未眠，又没吃什么东西，少年身形一歪，倒了下去。 … 时暄醒过来时，睁开眼已经回到了家里。 他以为是梦境，彻底清醒过来却发现是现实。 “醒了？”姜织端着白粥走入他的卧室里，搁在床边桌上，道：“饿了吧，吃点东西。” 时暄满脸愕然，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听话地接过粥碗，他喉咙干涩发哑：“姜，姜织姐。” 姜织解答了他的问题，“你晕过去了，我托人把你送回来的。” “不放心你，想等你醒了再走。” 时暄紧紧握着掌心的粥碗，热度透过掌心侵入血肉里。 看他那个样子，姜织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坐到床边椅子上，无奈地道：“时暄，你之前照顾过我，这次我照顾你，咱们算是扯平了，你不用觉得有什么。” 时暄声音沙哑模糊。 “姜织姐，你，不要再来，再来找我了。” 她闻声一愣，“什么？” 时暄低着头，背脊微曲，盖住半张脸的额发下看不清任何神情。 “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说着，情绪剧烈起伏，将手里的粥碗倏地砸到地上。 “嘭！” 瓷碗破裂，迸溅出锋锐的玻璃碎片。 姜织被他吓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子轻微颤抖，睁着不可置信的眸子，望着病床上散发着戾气的少年。 他一改往常性格，周身都充斥着负面情绪，阴暗又危险，裹着尖刺般的锋芒，驱赶着妄想接近他的所有人。 姜织抵在唇边的指尖发白，眼圈微微泛红，小声地开口。 “那…那我走了。” 说罢，她转身跨过那些瓷碗碎片，离开了屋子。 听到客厅关门声的时暄一动不动，半晌，他下了床，蹲下身，伸出手一片片将碎片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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