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领命而去,王导这才冲上前,怀里抱着王长豫嚎啕大哭,伤心至极,“我可怜的长豫啊,我的大郎,来人呐,快去请御医过来!” 谢安在最后头,一边观察周围的狼藉,一边命令那些使女们很快地将这些女郎服侍着下去,整理衣裳,此事还必须要瞒下来,只是参与者众多,几乎涉及了江东士族绝大部分,恐怕不好追罪,而且这些女郎们大部分门第并非高门,也许此事可大事化小。 谢令和上前来,牙齿颤抖,几乎说不出来话。 谢道聆好像察觉到那时的确有个穿着米黄色衣裳的丫鬟,过来推了谢令姜一把,其实那时候自己若不松手的话,也许是能够把谢令姜给带出来的。 可是偏偏心里头就是不想,她环顾四周,只见南康长公主并驸马都尉大将军桓温前来此地,桓伯子和桓玉霞姐妹二人正在一旁被关切问候。 那姐妹二人身边正有一个穿着米黄色式样的丫鬟,此时倒是低头看上去一副老实模样。 谢道聆看着慌里慌张的谢令和自己自然也是装作害怕不已的模样,此事很深,最好不要牵扯进去,不过里头闹得这样乱,现场都已经被家兵封锁起来了,想来谢令姜这一次可没有上次渡口的好运气了吧?难道有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吗? “三…三叔,阿姊,阿姊一定会没事的吧?” 谢安诧异的听到了侄女儿谢令和这般问话。 “五娘,难不成长安会有事吗?”
第70章 :不一样 谢令姜整个人也在瑟瑟发抖,方才已经耗尽了她大部分精神气,守在裴九娘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哆嗦了,是咬牙切齿的说了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上辈子临死之前对孙泰的侄子孙恩开口所说的那样,不过这一次却是居高临下的让对方,速速离去! 凡事必有因果。 倘若这世上只能结恶果,那么就让谢令姜,自己成为那源头的因。 也许不能彻底斩断琅琊王氏同琅琊孙氏之间的世俗仇怨,至少不要闹得鱼死网破。 谢令姜绝不会再嫁入琅琊王氏,但哪怕就靠着王谢世家之间的情谊,她也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琅琊王氏招惹一个血狼当做仇敌,一步步走向结局。 此次牵扯的东吴世族极多,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因果。 谢令姜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总归是千思万绪的,在孙泰犹豫的那片刻中,谢令姜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了。 但是挺好的,谢天谢地。 谢令姜亲眼看到对方,一瘸一拐的带着人离开,下一刻谢令姜,手哆嗦的为裴九娘松绑,为她穿好衣裳,认认真真的对,这个比自己大了快九岁的娘子道:“裴九姊姊,你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没有遇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就去守着你的郎君,救兵很快就会到的!” 裴脂砚几乎都陷入了绝望之中,已经准备好以死脱身了,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是出自闻喜裴氏的嫡娘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羞辱的,倘若真的被羞辱了,便只能选择死路一条了。 无论是琅琊王氏,还是闻喜裴氏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一个被羞辱的新妇,那么等待她的下场,还有什么呢? 哪怕是被羞辱,而不是凌辱,她都已经失去了她的贞洁和名声。 可是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谢令姜,居然这样笃定地握着自己的手,一字一句的开口,一字一句的宽慰。 “裴姊姊,你听到没有?” 裴九娘如梦方醒般的下床,而后便朝着偏房而去,躺在地上醉生梦死的王长豫,尚且还没有多少意识。 谢令姜整个人瘫软在床上,这本来是大喜之日,新婚的喜床,可怜上面沾染了狂徒的血液,谢令姜紧紧的握着簪子,只觉得意识有些恍惚。 而后跳到床上将她抱起的人,形容样貌,格外熟悉。 “阮遥集。” “乖。” 对方抱起谢令姜,极为利索的离开这狼藉之地,出现在一处偏静的庭院里头。 阮遥集今日探查南康长公主府,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然后准备回来的时候,想着天色渐晚,谢令姜搞不好会害怕,没想到,王导的丞相府上居然闹出了这样大的乱子,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又叫人难以启齿,荒谬无比。 原本只是壁上观,看个热闹罢了,无非就是士族之争,可谁能想到?他的人也在里头呢! 阮遥集混过来的时候,正巧听到衡阳郡主悄悄询问桓玉霞:“玉霞,你怎么那么讨厌谢令姜啊?可是你再怎么讨厌她?也不应该拿这种事情来…” “她不是有能耐吗?居然有胆子教训我,既然惹了我,自然要付出代价的,你不要管…” 桓玉霞不屑一顾的开口。 衡阳郡主有心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对方的样子,也只好住嘴了。“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好…” 阮遥集看着谢令和慌里慌张,谢道聆垂头丧脑的模样,整个人就意识到不好了。 等翻进了屋里头,可没想到,他的小长安居然是有锋利爪子的小猫。 那狠狠的一刀,是那样的果断和利索,孙泰居然吃瘪走了。阮遥集,对于世事的把握,自然比这些深闺里的女郎娘子们知道的清楚,可是,谢令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世事的呢? 他的谢长安,好像变得和印象里完全不一样了,可是他对她的喜欢却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 阮遥集抱着疲惫不已,昏睡过去的谢令姜,想着这丫头每次这样虚弱的时候,总是表现出来,一副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还有对自己这呼来喝去的口气,真是娇蛮的可爱。 阮遥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的,谢长安,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是为什么呢? 谢令姜感觉到自己蜷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非常温暖的怀抱,就像是在梦里头,永和九年那年春天石桌上有人为自己的脸颊下垫起的手掌。 那个人,是阮遥集。 谢令姜上辈子爱过的人啊! 谁家少女不怀春? 她谢令姜,也曾真挚的朴实的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外族阮氏的阿兄阮遥集。 那个自年少之时,就比谢家宝树还要聪慧的阮遥集。 那个风骨天然,朗朗如青松,巍巍如青山的阮遥集。 那个总对她温柔体贴,愿意陪她打马西街的阮遥集。 那个和她一起在三叔的书院里整日看书,博弈的阮遥集。 那个总是笑着看她,陪她练武、逃课挨打挨罚的阮遥集。 那个默默守着她一整个少女时光的,去了战场的阮遥集。 那个在桃花木下许诺的,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的阮遥集。 那个无时不刻牵挂自己的,记得自己每一个小事,每一个细节的阮遥集。 那个被人传言说死在战场,尸骨无存的阮遥集。 谢令姜觉得心里头有些发痛,其实,十七岁那年,谢令姜是去过战场的。 她用了另一个名字,谢道韫,她也像男儿一样的厮杀战场,也曾经九死一生的救起了阮遥集。 只是,那是和王知音换的承诺。 只要同意王谢联姻,谢令姜就可以前去战场救阮遥集。 眼角渐渐弥漫出泪水来,谢令姜蓦然间看见了,她坐在花轿里头戴着越品的九翠四凤三博鬓凤冠的时候。 那个伫立在长街尽头的人群里头,正凝视着这边的头戴面具,面容大变的郎君。 那是阮遥集。 是以为化成了骨灰的阮遥集啊。 眼泪滴落,谢令姜睁开眼醒来。 还是她心里头那个清朗无比的少年郎君。 “阮遥集。” “我在。”
第71章 :正风流 谢令姜看着他这样含笑,而后,突然有些恼怒的咬了他手腕一口。 瞧着阮遥集吃痛的表情,谢令姜忍不住嘲笑道。 “呸,一点都不好吃。” 随后,阮遥集小心翼翼的为谢令姜洗手,重新替她梳理头发。 谢令姜心里觉得奇怪,“你怎么梳理咱们娘子的的头发?” 阮遥集眼眸中稍稍有些痛心,却依旧坦然的开口:“我阿姨一直伺候母亲梳头。” 谢令姜握着他的手:“你阿姨,她还好吗?” 阮遥集微微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眼:“她死在了永嘉南渡那一年。这世上只有骑驴追婢的笑谈,却再也没有她的存在。” 谢令姜觉得有些难过,抱住了阮遥集的腰,再下一刻,阮遥集牵着谢令姜的手一同出现在慌乱的新房外头。 慌张不已的谢令和颤抖的询问。 “三…三叔,阿姊,阿姊一定会没事的吧?” 谢安诧异的听到了侄女儿谢令和这般问话。 谢道聆也几乎痛哭流涕的,害怕的开口:“阿姊是为了救我们才……呜呜呜…” 谢安的心几乎紧紧的揪成了一团,怎么才短短这些日子,长安就接二连三的遭到了伤害。 “五娘,难不成长安会有事吗?” 究竟是哪些人想在背后害他们谢家人呢? 王孟晖这时候被虚弱的带了出来,明明应该悄无声息谢道璨和谢道辉的避开此处,可是桓玉霞突然很大声的开口:“阿耶,你一定要查出来是谁干的,你看看王家五娘子和谢家的七娘子都什么样了,就是被他们害的!” 王孟晖尚且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只是听到这句话的婢女们却吓得浑身哆嗦,王五娘子分明没出什么事,可是长公主殿下的二女儿桓玉霞这句话却分明将她逼于死地。 王孟姜也忍不住慌了神,而后奔跑向前。 “五姊姊,你怎么样了呀?” 桓温正在此处宽慰王导,而后听到二女儿的话,便准备开口应答,却听见后头十分镇定,不冷不淡的声音:“他们是谁?又是谁害了我?” 这声音听起来格外悦耳,又叫人心生惶恐,言语间的气势不是凡人等闲可以拥有的。 桓玉霞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自己又输了。 谢令姜她是神吗?这般神出鬼没的,实在是令人诧异的很呐! 穿着完好无损,瞧上去精神抖擞,一丁点异常都看不出来,谢令姜好端端的出现了。 而且,谢令姜牵着的那个郎君是谁?生的相貌那般好看,微风吹来的一刹那,对方所带着的帷帽被悄悄掀开了一角,桓玉霞气愤的眼睛里一点点燃起了光,面上迅速多出一份笑容。 “原来谢娘子在外头呀,想来是我眼花了,居然看到你被歹人搂进了新房里,见到你没事,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谢令姜朝着眼前的王导桓温谢安等人微微行礼,而后看着满脸堆笑的桓玉霞,而后用更加虔诚又认真的笑容笑了,弯弯的月牙儿般的眼睛,如同弯月在水色空中潋滟荡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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