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子岁乖顺地x偏身低下头去,任由喜嬷嬷将珠帘放下来。紫玉、紫烟扶着她另一边的胳膊,只怕她有个闪失。 从凛然巍峨的正大门进宫还是头一回,想必也是最后一回。 仪式从踏进宫门的这一刻愈加繁琐,密密麻麻的宫人姗姗而来,有序侍奉着。 冉子岁被引着去给太后、皇帝、皇后行礼,各听了一番教诲后,去三清殿上了炷香,才被嬷嬷们簇拥着进入东宫。 整个东宫隆重喜庆,喜嬷嬷扶着冉子岁穿过吉祥廊,来到延祚殿。 太子姬元曜红锦翻云吉服外披一件湛蓝九龙祥云袍,终年冷若冰霜的脸染上红烛光。 冉子岁上前,跪立在他对面的红色软垫上。 内侍呈来两瓣已分开的瓠瓢,礼官捧了一只,念些吉祥话后将瓢送到姬元曜手上。 喜嬷嬷亦双手捧起另一只瓢,乐呵而不失庄重地念出吉祥话后,送到冉子岁手上。 她垂下眼睫,注视着瓢中的莹莹酒色,独特的酒香绕在鼻尖。这杯酒下去,可当真成婚了。 真是可笑。 抬眸,与来自对面冰冷中又带着狂热的违和眼神一触,喜嬷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示意她该饮下瓢中酒。 一根红线连接两只瓢,饮下瓢中酒,即同饮一卺,从此夫妻二人便连为一体。 冉子岁捧瓢,一饮而尽。 姬元曜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眼神锐利地捕捉到她喉头的微动,方化为一片难得的温情,这才昂首饮下瓢中酒。 伸出手去,将凤冠上的珠帘掀挂到两片赤金凤翼上。 第一天的礼只剩最后一环——洞房。 嬷嬷与内侍们将二人迎入太子妃寝殿。 透过珠帘,冉子岁仔细瞧着自己日后居住的地方。 东宫内院两座殿宇,进门后华贵端方的乃太子妃的寝殿,其他嫔妃共同居住在靠后的寝殿中。此刻各良媛、良娣们正在太子妃寝殿台阶下跪迎她。 台阶上厚厚铺着一层代表多子多福的花生、干枣、莲子、石榴,踩上去窸窣作响。 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伸来抓走台阶上的半只红石榴,冉子岁避开那只小手,自己踉跄了一下,辛奴扶得稳才不至于摔倒。 苦学一个多月的宫廷礼仪让她忍住怒火,只瞥了那小孩儿一眼。 这一瞥落入赶来抱孩子的张良媛眼中,忙抱走孩子避让,用柔软温婉的声音顺从地赔罪:“是臣妾没有看好轩儿,误了殿下与娘娘的吉时,臣妾愿意受罚。” 姬元曜见冉子岁并无大碍,且知她素来和善,而张良媛最是温柔知礼,定非存心,便作主免了她的罚。 一名胖嬷嬷与两名贴身宫女立刻惊恐地上前来谢恩,将张良媛与皇孙搀下去。 冉子岁只当这是小插曲,跟在姬元曜身后进入寝殿。 不似姬婴华贵到糜烂的风格,姬元曜的寝殿没有过多堆砌,显得低调冷肃,一如他这个人。 她坐到妆镜台前,紫玉、紫烟便一左一右地伺候她卸妆,二人身影刚恰好遮住姬元曜的视线。 接过紫玉呈来的热帕子,将含了一路的合卺酒吐出,再将吸了合卺酒的热帕子还给紫玉。 姬元曜坐在沉香木床边,把玩着一只悬下来的绞丝银香囊,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内心却已有了些急躁。 紫玉、紫烟悄然放慢了动作,拆下最后一根金簪,并梳了许久的头后,二人不得不行礼退至外间,与其他两名太监共同候着。 其他宫殿的乐声传来,二人一个坐在妆镜台前,一个坐在床边。 终于,姬元曜动了动唇,唤了一声:“嘉祥。” 冉子岁缓缓走到床榻前,躬身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见她这般拘谨有礼的模样,他失笑,起身将她扶直:“你我已是夫妻,不必如此拘谨。” “臣妾不敢。” 姬元曜将她上下打量,极认真道:“我认识的嘉祥什么都敢。” 单单一条以弱小之姿勇杀阉狗便是天底下最敢的好女子。 有时,他很羡慕她的敢。 将她的手攥入掌心,觉出一片湿润,是冷汗。 到底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你很紧张吗?”他难得温柔地询问。 冉子岁垂眸点头,没有否认。 她紧张地寻找一个迷晕他的好时机。 看她粉面微红,一时只觉可爱到无与伦比,就要按捺不住。 这时,只听外间传来一阵喧嚣,姬元曜皱眉不爽。 一名胖嬷嬷与一位强壮的宫女一前一后地进来,扑通两声跪下,紫玉、紫烟与两名太监摔作一团。 “殿下!小皇孙误食石榴籽,眼下正腹痛呢!”强壮的宫女绿漪哭泣着磕头 “眼下不是出石榴的时节,那是吐蕃红玛瑙塑的呢!” 姬元曜面色冷了下去,四个儿子夭折三个,而今只剩一个轩儿。“还不快去寻太医!” 钱嬷嬷磕了一个重重的头,胖脸因委屈的神情鼓胀起来:“张良媛说今天是殿下与娘娘的好日子,怕动静闹大了于殿下娘娘以及东宫不利,是皇孙调皮,忍忍就好,不让奴婢们去呢!” “胡闹!”姬元曜愤而起身,钱嬷嬷与绿漪夸张地抖了一抖。 “去吧。”冉子岁作焦急状,亦上前一步,“难为张姐姐思虑周到,只是孩子重要。殿下,您快去瞧瞧吧!” “可……”可今晚大婚之夜,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殿下的孩子就是臣妾的孩子。” 冉子岁的宽慰化解他的犹豫,终急急地出去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钱嬷嬷与绿漪敷衍谢恩,跟在姬元曜身后去了,两名太监亦爬起来,追赶主子去。 寝殿一时静了下来,主仆三人互视一眼,笑出声来。 多亏了张良媛,想来太子一夜都回不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还省了她的迷药。 一个焦筝般悦耳轻渺,却阴冷诡谲的声音幽幽响起:“何事这般好笑?不妨说出来叫本座也乐一乐?”
第72章 果然喜欢 若不是早已习惯,冉子岁还真以为是从地下冥府传来的索命之音。 紫玉、紫烟收了笑,识趣躬身退到外间珠帘后。 “大人不是都瞧见了么?何必多此一问。”她的语气里带着怨怒,不多,却颇明显。 怨什么呢? 怨劫走她的是假姬婴? 还是怨他老是这副玩弄人的模样。 寻到声音来自山川游龙大屏风后,冉子岁缓缓绕过去。 一身重紫的大妖孽慵懒侧卧在鸳鸯喜被上,左手撑着头,广袖滑下,露出一截冷玉般的小臂。 一根鎏金黑宝石流苏簪儿随意挽一只高髻,垂下的乌丝极长,似一匹油润水华的锦缎,柔软华丽地铺泄至榻下。 妖孽的面庞微微上挑,睫羽半覆,掩不住夜黑眸子里瘆人的阴谲诡冷,血色胭脂从眼尾重重晕染入鬓角,难言的瑰丽与邪魅。极漂亮的高鼻下,血色朱唇勾得迷人和煦而危险。 华丽的重紫外袍羽翼般整齐地铺展开来,内着一件湛蓝乌金祥云交领衣,腰间松松垮垮系着一片嵌宝石的金绣腰带。衣襟敞开,一片雪白的肌骨透着冷玉的光泽。 戴着三只硕大宝石戒指的右手漫不经心地揉捏着一方白喜帕。 懒懒扫了她一眼,冷嗤道:“好没良心的小狐狸,本座怜你独守空房,你却这般轻慢,真真叫本座心寒呐!” 若非他尖酸讥诮的语气,这般浪荡狷狂,还以为是来色诱她的。 喜帕从她眼前飘落,洁白似雪,只待染上几滴处子的血,明日好拿去坤宁宫交差。 冉子岁转去桌边,很快斟来一杯酒,呈给姬婴:“宫里人多眼杂,不得亲自敬酒。” “干爹便饮下岁岁这杯新婚酒吧。” 姬婴听着她冷淡的语气,似有与他决裂之意。心下不悦,捏紧了酒盏,并将酒盏送到她唇边。 “新婚夜,新娘子滴酒不沾是什么道理?” “新婚夜,千岁大人不请自来又是什么道理?” 闻言,姬婴拧眉,愈发不悦。“你自以为当了太子妃,便迫不及待离开本座么?” 冉子岁垂眸,不想看他。反被钳住下巴,逼近妖孽的面庞。 “别想逃出本座的掌心。”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脸上,她叹了口气,仿佛极疲惫似的低声喃道:“又来了。” 姬婴微挑秀眉,眸中浮起一丝惊诧。 趁着这一瞬的惊诧,冉子岁翻身而上,分腿坐在姬婴腰上,两只朱雀翠鞋分别抵住他的胳膊,似一只灵巧纤细的蝶扑在一头威猛的大狮子身上。 以纤弱之姿制庞大之敌! “放肆!”垂下睫羽,精致朱唇抿成一条直线。 下一刻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到他头上,抚摸着他的乌丝。素净纯美的小脸上嵌着的水样大眼轻眨,纤长的睫毛恰似蝶扑动的翅膀。 真是又放肆又可爱。 粉色樱唇翕合:“大人真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 动不动就抓她来瞪,或放些狠话来吓唬她,可不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狮子么? 一年了,她不怕了,所以她正在做一件早就想做的事——给大狮x子顺毛。 姬婴见她才换的鞋子是新的,未染一丝污秽,倒也没推开她,仅轻飘飘地抛出一句来:“胆愈发肥了。” 她骤然坐直,漫不经心地捋着一束他的乌发,注视着他的妖眸,极认真道:“岁岁算不得聪明,却也明白这些日子的安睡拜大人所赐。” 自从上回从系统梦魇中逃出,她日日安睡。尽管合眼、睁眼身边不见人,玉枕锦被却处处留有冷香。 她套在这个时代女子的皮囊里,灵魂到底来自异界。这段时间与姬婴之间莫名的拉扯让她烦乱,不妨说个清楚。 说清楚他日日护佑她安睡,可是因为……“大人该不会喜欢上了岁岁吧?” 她终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了出来。 姬婴冷眼睨着她绯红的小脸,缓缓眨眼,轻蔑地嗤笑出声来:“你乖乖为本座做事,本座自然喜欢你。” 哦,原来是这样。 冉子岁有一瞬的失意,下一刻只觉天旋地转,形势已然改变:她的四肢被狠狠按在鸳鸯喜被上,妖孽的脸庞几乎与她的脸颊相贴,过于精致瑰丽的美貌骤然放大,给人惊悚之感。 “若不乖,耽误了本座的大事,本座定不饶你。” 冉子岁垂下眼睫,敛去尴尬与失落。 她以为姬婴待她有些不同,想来都是她的错觉。 抬眸,弯出一个讨好的笑。 既已得到答案,便是解脱,冉子岁反而轻松了不少,恢复往日的活泼。“岁岁明白!岁岁最乖了,唯大人马首是瞻!” 姬婴却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抓着一只精美的朱雀翠鞋将她拉扯入怀中,下巴抵在她毛绒绒的小脑袋上,清新的发香萦绕在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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