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大人难道觉得，方才说出来的，就已经是我手中掌握的所有底牌了吗？” 李执瑾只是靠近上官恒而已，就将他吓得缩着脖子往后躲。他这副样子，只将李执瑾逗的笑到花枝乱颤，仿佛比春日枝头上摇曳的嫩叶还招摇。 偏她长了一双桃花瓣形状的眼睛，眼波流转间生出无尽风情。 往日离得远，她神情又总冷冷的，看不出什么。 但此刻离得近了，她眉眼间好像又透出丝娇憨。 两种南辕北辙的特质糅合在她勾人的眉眼间，就像晴朗的天气里忽然落下太阳雨，雨丝缠绵清爽间交杂着太阳的金芒炽热。神秘莫测又诳时惑众。 “希望上官大人能明白，你此刻选择的，并非是如何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今日以后，是你一个人死，还是你们上官族所有人死。” 她将一直捏在手心的碎瓷片摆在上官恒眼前。 慢腾腾站起。 “刚才我在家里等你来的时候，去我家府库里转了转。说实话，我家府库里东西不少，可每一件拿出来，都是稀世的珍品，只要一拿出来，所有人就都知道是我家的。就现在摆在你面前的那块碎瓷片，还是我摔了一只价值千金的瓿，特地给你挑出的趁手的。” “不过，这不耽误你去死。” “你应该听说过，我父亲是用经线吊死自己的。我也还听说过人的许多种死法，就譬如拿弓弦勒死自己，拿匕首裁了自己，放把火烧死自己。所以，我琢磨着，这碎瓷片也不算辱没了你。” “你觉得如何？” 眼看着上官恒大惊失色，完全没有了为官人气度，吓得要失禁样子。 李执瑾眉眼间笑意更盛。 “或者我找个人，将高平珊这个名字捅到陛下眼前，使你们上官家毁家灭族。你看如何？” “想来，当年上官大人应是非常优秀的，否则，老梁王也不能将女儿嫁给你，让你与如今的梁王做了连襟。虽然高平珊死的早，可她总是记在梁王族谱上的，而你也肯定与她写过婚书。你觉得，我手里会不会有你当年亲自签下的婚书呢？” “若是我再将这份婚书送到陛下眼前，你家又会不会被株连九族？” 上官恒愣愣看着李执瑾。 终于像只被捏住后脖颈的圆毛畜生一样，彻底被掐住了命门。 他抖抖瑟瑟，隔了好半天，才终于老老实实答了李执瑾的问题。先说，自他们确定行事之日起，就使人一直盯着朝中所有三公九卿的动静，而凌家一直很安静。凌驿淮当真是不知怎么惹了凌老夫人，将她气病了，只得困在她塌前侍疾；至于凌仲公子，听闻他最近结识了太尉府的一位门下史。这位门下史是已故征远大将军戚候的表弟戚经赋，他是戚候九族之内仅剩的唯一一位亲人，所以陛下很看重他。如今让他在太尉府供职，只是暂时历练，日后必会委以重任。 所以，凌驿淮和此次梁王世子造反，没有任何关联。 而凌蓦迦不知为何，讨了戚经赋的巧，反而在此次叛乱里露了脸。 但，依李执瑾对凌蓦迦的了解，这也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听闻司空文彦接任丞相前，在大司农位上呆了九年，他又是走了什么路子，赛过凌驿淮，忽然坐上丞相之位的。” “他走的是太子殿下的路子。就在两个月前，他将自己的小儿子送到了长公主府上。” 原来，是这样吗？ 李执瑾忍不住挑眉。 天下皆知，长公主自丧夫后，便十分风流无羁的在府中养面首，时时更换时时新鲜，一时间艳名遍播天下，司空文彦为了往上爬，竟舍得将自己儿子送进公主府做面首，那长公主还能不对司空文彦的丞相之位尽心，寻面活心软的太子殿下走路子？ 这么看来，凌驿淮输的不冤。 毕竟，凌驿淮可没有司空文彦那样舍得下本钱。 “好的，有劳上官大人了。” 李执瑾目光淡淡，从上官恒案几前的碎瓷片上一扫而过。 “我对上官大人好，也愿意给你留下与家人话别的时间；也请上官大人将首尾做的干净些。否则，我与大人总会在地府相会的。” 此刻的上官恒，额头上已经没有冷汗了。 他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又绝望后，终于认命。 他木讷又迟钝的盯着那块碎瓷片看了许久，最终，并没有拿起它，而是如行将就木的老翁一样，慢吞吞从案几后站起，又抱拳对李执瑾深深鞠了个躬。 送走了上官恒，李执瑾才由小寒扶着，回到了自己院里。 她又在屋里闷头睡了三天。 凌蓦迦始终没有现身。 只在第二天下午，外头将上官恒的死讯传进来。他是从李执瑾府上离开的第三日清晨，被发现死在官衙的，用一根银箸穿了自己的喉咙，还留下了一本足有两厘米厚的罪己书，把燕王世子谋反事的所有细节都写了个清楚。 到李执瑾昏睡的第三天，皇帝陛下御驾终于进了长安城。 但她又烧起来了。 郭原纬和小寒花重金，把长安城中的医者都请了个遍，也没能让李执瑾的热退下来。 “女公子，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大夫来了一趟又一趟，能用的好药都用上了，怎得总不见您的热退下来。” 小寒心里慌，可李执瑾却明白的很。 她挣扎着握住小寒的手，交代她把凌蓦迦送来的卖身契和传家玉佩送回凌家，把她的卖身契换回来。 这下，可把小寒吓的落泪。 不住问她究竟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 “没事。” “你和叶阿叔亲自去一趟，把卖身契换回来，我的烧就能退了。” “和他说清楚，我以后都不想见他了。” 没在凌府住的时候，李执瑾不知道；住进去后，她也并不能完全确定。 但现在，她知道了。 凌蓦迦想让凌驿淮死。
第88章 伤怀 不过, 这父子间的恩怨，终究是与她无关了。 小寒和叶阿叔跑了一趟，倒是把凌蓦迦的卖身契和凌家的玉佩送了回去, 却没能将她的卖身契带回来。 “凌仲公子想约您在酌琼馆见一面, 他说……他说女公子的东西, 理应只交还到女公子手里，不该假他人之手。” “你们没有把我的话带到吗？” 小寒垂头不敢说话。 她本就是个老实的，这些天跟在李执瑾身后，早已被她冰冷凛冽的铁血作风吓得没了往日活泛。 叶阿叔额头也沁着冷汗。 只说, 他确实是按照李执瑾的吩咐，将话带给了凌蓦迦。 “凌仲公子说，女公子的身契本是交到了凌大人手里的，并不在他身边；但他也说了, 他已经想到妥帖的法子，有把握将您的身契从凌大人那里拿回来。” “不过需要些时间。” “他还说……” 叶阿叔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李执瑾并未完全听清楚。 但她明白凌蓦迦的意思了。 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大概就是想拖时间, 估摸着她气消的时候, 再送消息来, 就说已经将她的卖身契从凌驿淮那里拿回来了, 再用还身契的借口, 将她约出去见一面。 “行，我知道了。” 明白了凌驿淮的意图，李执瑾反而不再着急。 正值岁终之月, 为消除先前梁王世子造反事的影响，皇帝特地颁下旨意, 从冬季之日起，到元宵之日止, 长安城将取消宵禁，大开灯市，供民众游览赏玩。 李执瑾也难得有兴致，吩咐下人们在府中挂满灯笼。 华容像个小小跟屁虫一样，追在她身后，跑跑跳跳十分开怀。 “阿姊，萧维说，灯市上有一种老虎花灯，可威风了。我们家也挂，好不好？” 萧维？ 李执瑾听过这个名字。 好像是华容在外头结识的一个玩伴。 “行，你去和阿叔说，让他明天买老虎花灯回来。” 华容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满脸无辜与好奇。 他小心拽拽李执瑾胳膊：“阿姊，他们说灯市可好玩了，我也想去。阿姊跟我一起去吗？” 李执瑾挑眉，望向满天星辰闪烁。 这样繁星点点，华彩漫天的晴朗夜晚，让她原本稍显阴郁的心情都跟着变好了。左右这些日子无事，李执瑾想想，还是应了华容。 按照姚氏的意思，要赶在供奉灶王爷日之前，使华容正式拜在李昌良名下。正好趁此次功夫，再替他添置些衣物，将此番拜祭所需的一应物事也都采买回来。 华容如同一只欢乐的小鸟，去向姚氏报喜，笑声更是如刺破黑夜的幽光一样，撒得满院都是。 “好在郭公已经摆平了李姚两家相争之事，等华容公子名分定下来，就可以送他入谢氏家学了。” 李执瑾眼含笑意，想起陈白安三番五次询问，也跟着点头。 “你明日带着礼，去谢家拜一拜谢公，再问问白安是否要与我们一同去看花灯。” 难得李执瑾心情一日好过一日。 叶阿叔自然应下，去列明日送谢家的礼单。 小寒与杏儿静静立在李执瑾身后，也学着她的样子，仰望满天繁星。 这几年，她们都忙碌。李执瑾忙着汲汲营营；小寒忙着照顾她的健康平安；杏儿忙着她的生意。她们三人，也有许多年没有像此刻一样，平静且放松的站在夜空下，任夜晚凉风吹拂，只享受当下时光。 叶阿叔早上去谢府，陈白安下午就到。 八卦兮兮的凑到李执瑾耳边，问她和凌蓦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说凌蓦迦好几次到谢家拜访，都心不在焉。 “你不知道，凌家最近日子不太好过。听说是和梁王世子谋逆案扯上了关系。陛下派出去好些人，至今都没找到太子下落，皇孙殿下也消失无踪。” “小凌大人已经被关进去了，凌大人也被暂时扣在了诏狱。反倒是凌仲公子，因为射杀了反贼，非但没有被问责，还得了陛下嘉奖。” 冬日暖阳铺洒在李执瑾身上，晒得她鼻尖沁出细细汗珠，连带周身萦绕的栀子香气也变得潮湿起来。 她虽不太想听这些，却也未曾拂陈白安的好意。 “凌仲公子于社稷有功，自然该赏。陛下定是不会错的。” “这等样朝堂上的事，哪里需要我们小女娘费心。” 陈白安不解李执瑾态度为何这样冷淡，但她大概也看出她心情不好，直勾勾盯着李执瑾看了好半晌后，终于还是没有将已经到嘴边的话问出来。 也不再提起凌蓦迦这个名字。 先前事出的太大，陈白安似乎有些后怕，她一直悄无声息观察李执瑾，大概是觉得她也会和她一样紧张，便早早的叫小寒摆上了酒，打算一醉解千愁。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7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