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打算在年前去各地看看,崇城县可以成为第一站。 张知府打算今天一早出发,而孙举人的好友,昨天晚上就写了信,让人送给孙举人。 报信的人是半夜到的崇城县,在船上睡了一觉,今天一大早就来孙家送信了。 而此时,张知府也已经从府城出发。 张知府年近五十,满头白发,他年纪轻轻就考上进士,又因为家中有些背景,一度官运亨通。 可惜十几年前,他不慎得罪了把持朝政的晋王,被流放到北地。 即便有亲朋好友帮着打点,他还是在流放途中吃了许多苦,同时也见到了老百姓的不容易。 后来晋王暴毙,今上总算能掌权,就将那些被晋王迫害的忠良找了回来,张知府就是其中之一。 张知府在回到朝中之后,平步青云,甚至做到了二品大员,然而好景不长,他又得罪了深受今上信任,权力极大的太监吕庆喜。 两年前,他被踢出京城,成为了禾兴府的知府。 这两年,他一直很关心百姓,也为老百姓做了不少事情,一心扑在民生上。 张知府当年被流放,并没有牵连到家人,但他在北地一待就是好几年,那几年里,他的独子病死,他的妻子受不了打击,也郁郁而终。 如今张知府孑然一身,无子无女,整个人看着也就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额上眉间还满是皱纹。 他对自己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生活过得极为简朴,这次前往崇城县,他乘坐的就是一艘再普通不过的乌篷船,身边除了孙举人的朋友以外,只有两个随从。 孙举人的朋友对此很不适应。 他是本地人,家中极为富裕,日子也就过得奢华,平日里出行不仅会乘坐大船,后面还至少跟着两条小船,随时听命。 但张知府的脾气人尽皆知,张知府还是敢弹劾晋王骂吕庆喜的人……府城的人都不敢得罪他,孙举人的好友也就不敢有任何意见。 这样的小船坐着很不舒服,孙举人的好友坐久了船只觉得浑身不适,至于张知府,他端端正正地坐着,面容严肃什么都看不出来。 府城在崇城县的东面,新码头则在崇城县的西面,张知府想去新码头那边看看,但他先到达的是崇城县县城。 两人乘坐的乌篷船是张知府花钱租的,船上什么都没有,孙举人的好友又饿又渴:“大人,我们已经赶了一上午的路,不如在县城稍作休息,吃点东西?” 张知府是北方人,他其实每次坐船都不太舒服,也就没有什么食欲。 但船夫和下人应该都饿了……张知府点头应允。 他们找了个河埠头停下,刚上岸,张知府就看到一群女人拿了一些布料,说说笑笑结伴从他们面前路过。 孙举人的好友看到这一幕,暗道伤风败俗,张知府的额间的皱纹却舒展了一些。 崇城县的县城河水清澈,来往的人面带笑容……看来大家过得不错。 然而张知府刚这么想,很快又皱起眉头。 苟县令上任也就一年,崇城县这样富饶并不是因为他。 事实上,他去年来过崇城县,当时的崇城县,也是这样繁华的。 倒是那些民夫,因为苟县令的缘故,正在受苦。 张知府这么一想,就没了心情,他找了一家面馆,坐下吃面条。 吃了一会儿,张知府突然问给他端面条的老妇人:“老人家,你过得怎么样?” 那老妇人笑道:“过得很好啊,儿子孝顺,生活平顺。” 张知府又问:“老人家,你觉得县令大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听张知府问起这个,这个老妇人两眼放光:“县令大人是个好人!当初张臭钱的人天天来找我们要钱,我们家面馆挣到的钱,一半都要被他们要走!现在就不一样了,张臭钱被县令大人关进了大牢!” 这老妇人说完,又有人道:“对对,县令大人是青天大老爷!” 还有人道:“县令大人断案特别厉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张知府愣住,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另一边,孙举人安排了人在河道口守着,想等到张知府,但他的人,盯的都是那些富丽堂皇的船!
第86章 张大夫 住在城外的老百姓, 大多没听过苟县令的故事,张臭钱被抓这事,他们也感触不深, 最多就是高兴肥料的价格降了。 但住在城里的老百姓不一样。 县城识字的人多,他们中有很多人愿意给人念故事, 所以苟县令的故事,大家基本上都听过。 此外, 他们以前就算没有被张臭钱的人欺压过, 也害怕张臭钱那些三教九流的手下。 苟县令铲除了张臭钱,他们都特别高兴! 现在要是有人在他们面前说苟县令的坏话, 绝对会被他们打。 张知府听口音就是外地人, 他 们在他面前,更是只会说苟县令的好话。 端面条的老太太就高兴的说道:“这位老先生, 咱们是交好运啦,遇上了苟县令。” 张知府在来崇城县之前,以为崇城县的百姓,会对苟县令怨声载道。 结果……大家都在夸? 看了自己的棋友一眼,张知府又问:“听说苟县令在修新码头?” 面馆里的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对, 我们县要修新码头了!” “我早就觉得原来的码头又小又挤了,有个新码头就好了!” “县令大人太为我们考虑了!” …… 张知府莫名其妙, 不是说苟县令劳民伤财征了一大群民夫建码头吗?怎么这些百姓对这件事一点不排斥,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思索片刻,张知府想到了一个可能。 被征去的民夫多是乡下穷苦百姓, 跟这些县城的, 能下面馆的压根就是两类人, 所以这些人无法对民夫感同身受。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码头那边看看才行。 这么想着, 张知府问自己的棋友:“博瀚,苟县令建码头的事情,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张知府的棋友,也就是孙举人的好友,姓王,字博瀚。 王博瀚也是个举人,他考上举人之后曾进京赶考,但考了两次都没考中进士,也就不去考了,每日下棋抚琴,闲散度日。 王家在禾兴府有着不少家业,养得起他。 他跟孙举人曾是同窗,关系也就不错,而崇城县的事情,孙举人曾跟他提起。 他虽然知道,孙举人让他在张知府面前说苟县令的坏话是不怀好意的……但孙举人是他好友,他不得不提一下。 不过提是提了,但他并不打算为孙举人去得罪张知府。 王博瀚道:“大人,我与崇城县孙举人是同窗,他在写给我的信中提及此事,我才跟您说了说,具体情况,我并不知晓。” “原来如此……我们去城外看看吧。”张知府道。 张知府吃过面条,就让那送他们来此地的船夫摇着船,送他们去城外建码头的地方。 崇城县大约有十万人,这次征民夫,征来了数千人。 除此之外,城内的一些商户在知道这边要建码头之后,就设法买了周围的地,来这边盖商铺盖房子。 这一块区域,如今竟是聚拢了上万人! 这么多人要吃喝拉撒,各种建材还要运来……这边的码头还没建起来,但来来往往的船却有不少。 张知府和王博瀚来到这里,就看到了这里热闹非凡的场景。 远远瞧见有那么多人在干活,张知府微微皱眉——苟县令竟然征了这么多民夫? 小船停在河边,张知府从船上下来,就有一个义官上来问:“你是张大夫吗?” 张知府愣了愣才道:“我是大夫,可是有人出了问题?”张知府当初被流放北地,每日都跟百姓一起劳作,北地要什么没什么,老百姓得了病无处医治只能熬着……张知府心中不忍,就开始学医术。 他本就看过一些医书,又拜了个老师,再加上流放之地多的是病人给他练手,倒也有了一手不错的医术。 “那倒是没有,不过我估摸着你快来了,就在这边等着。”那义官道。 他们县城有两个医馆,之前那些天,这两个医馆都有人来义诊。 但这两天,回春堂的大夫要嫁女儿,就不过来了,不过昨儿个回春堂那边来了个人,告诉他们说回春堂那位大夫有个师兄知道了义诊的事情,想来帮忙。 回春堂那位大夫的师兄姓张,住在省城,从省城过来的话,现在也该到了,这个义官就在码头这边等着。 据说张大夫头发花白六十来岁……张知府一出现,他就找过来了。 张知府知道这位义官是认错了人,但听到有人找大夫,他便有些担心,急着去看看病人。 更何况,这其实是一个探听里面情况的机会……张知府道:“快带我去看病人。” “在那边。”这义官立刻领着张知府往前走。 张知府一边跟着义官往前走,一边琢磨病人的情况,在这里出事的,多半是干活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正想着,张知府就见那义官在一个挂着“回春堂义诊”牌子的草棚前,对张知府道:“张大夫,你那师弟的东西都还留着,你尽管用。” 张知府进棚子看了看,就见里面有一些简单的药材,还有用来写方子的纸笔,基本上用得着的东西都有。 所以……那义官把他认成来义诊的大夫了? 这回春堂的大夫倒是不错,竟然还来义诊。 正这么想着,就有人来了:“大夫大夫,我刚才扭着腰了,快给我看看。” 张知府抬眼一看,就见一个面色红润,人高马大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进来。 金柳树干了半个月活之后,挖泥就不会再累得浑身疼了。 但他还是不想干活……听说被大夫确诊身体不适的人可以回去休息,金柳树瞅准机会就过来了。 大夫让他休息那最好,大夫不让他休息……那也没什么,他回去继续干,反正能偷会懒就偷一会。 张知府听金柳树这么说,立刻道:“你到床上趴着,我给你检查一下。” 金柳树连忙趴在床上。 张知府见状,立刻就上去给金柳树按腰。 王博瀚和张知府的随从都跟了过来,那两个随从还好,王博瀚忍不住出声:“张……张大夫,您一路过来很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说?” 堂堂知府,怎么能帮一个泥腿子看伤? 张知府道:“不用。” 王博瀚面露纠结,张知府却已经开始检查金柳树的腰部。 金柳树的骨头并没有问题,但腰疼也不一定是骨头出问题……张知府问了些问题。 金柳树就说自己不小心扭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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