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阳这时候入宫,有什么事?” “皇兄,”俪阳长公主斟酌了下,跪下来:“小妹有件事想请皇兄做主。” “说说看。” “是关于玉敏的亲事。” “哦?”明惠帝故意问:“她看中了哪家子弟?只管说来,朕为她赐婚。” “此人......不是别家,而是睿王府的世子容辞。” 说完,她小心翼翼观察明惠帝脸色。 明惠帝沉默了片刻,斥责道:“胡闹!容世子已经定亲了,怎好拆散?” 见他似乎并不生气,俪阳长公主松了口气。于是道:“皇兄,小妹我也深知此事为难,可我只有玉敏这么个女儿,实在不忍拂她意。” 她欲言又止道:“她对容世子一见钟情,得知容世子定了婚期,如今在府上茶不思饭不想。前儿我入宫时,还哭了一顿,模样瞧着实在可怜。” “皇兄,玉敏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是您至亲的外甥女,您就忍心看她这样消沉下去?” “可容世子是何人?”明惠帝也故作为难道:“他自然是个好的,若是玉敏能嫁他,我也欢喜。只不过容世子定亲了,我虽是皇帝,却不可硬拆臣子婚事。” “只要皇兄同意两个孩子的婚事,旁的倒也不难。”俪阳长公主道。 明惠帝露出些笑:“俪阳有法子?” 俪阳长公主道:“无须硬拆婚事,我自有法子让容世子娶玉敏。” . 没过两日,就到了除夕。 除夕夜,襄阳侯府三房坐在一处吃席说笑。 襄阳侯府大房一家人常年在外做官,只有过年才得机会回来。如今各家孩子都已长大,甚至有的成家生子。是以,宴席还未结束,院子里就聚集了一堆小孩。 而阿黎是个孩子王,她披着条狐狸围脖,跟一群孩子在庭院里堆雪人玩。 五岁的小侄儿调皮,在她身边的雪人中悄悄放了颗炮仗。“啪”地一声,炮仗炸开,雪沫子四溅,连阿黎的脸上都是。 “好哇!你居然敢使坏,看我不收拾你!” “略略略......小姑来抓我呀!” 阿黎拔腿就去逮人,其他小孩见状也纷纷加入混战。一时间,庭院里闹声不绝。 襄阳侯府老夫人看了眼,笑盈盈道:“一转眼阿黎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跟她二哥出去看状元游街,被我罚在祠堂背书,那模样乖巧又可怜。我原想着她以后长大应该也是如此,不料长大后竟是比小时候还活泼调皮。” “要我说,阿黎就该这模样,瞧着多有生气呀。”这时,三房的尤氏开口:“倒不像她三姐姐,整日清冷寡言,跟个闷鼓似的。” 宋槿芝早已嫁人,抱着孩子在膝上,依旧如小时候那般冷淡清高,似乎旁人说的不是她般。 众人见状,笑得不行。 宋家用过除夕宴,便开始守岁。宋老夫人年纪大了坐不得夜,跟大家说了两句话就回去歇息了。 而小辈们也开始跟冬瓜似的东倒西歪,到最后,阿黎也哈欠连天。 宋缊白见了,说:“阿黎还是回去歇着吧,不必你们小辈守岁。” 阿黎说:“可我还要看烟花呢。” “明日也有,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阿黎想了想,实在困得不行,点头:“好吧。” 她起身,给叔伯婶母们福了福,然后出了堂屋。 . 是夜,到了子时又开始纷纷扬扬下雪。庭院寂静,廊下灯笼在雪地里落下一片昏黄阴影。 阿黎熟睡间,感到有人捏她鼻尖,令她呼吸不过来。 她正在梦里追调皮的小侄子呢,也不知谁这么缺德居然阻挠她。 她抬手挥过去,“啪”地一声脆响。 自己也惊醒了。 睁眼一看,居然是容辞坐在床边。 他坐在光晕中,眸子含笑。 “醒了?” “容辞哥哥怎么在这?”阿黎坐起身。 “来陪你过新年。”容辞说:“我才跟父王母妃守岁结束。” 阿黎说:“可不是没守到新年吗?怎么就来了?” 容辞没说话。 他没守到新年就出来,睿王和睿王妃也没多问,自然清楚他是来找阿黎了。 往回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不过彼时两人都还小,大人们就不说什么。 这厢,宋缊白还在守岁,说话间听得护院禀报容世子翻墙进了阿黎的院子。 他闷了闷,打算去逮人,然而才起身就被戚婉月拉回去。 “做什么?” “去阿黎那看看。” “阿黎歇下了,你看什么?” “容世子来了。” “来就来。”戚婉月不以为意:“大过年的,两人说说话不行?” 戚婉月瞪他:“我跟你说,你可别去扰两个孩子。” “......” 宋缊白憋屈。 戚婉月的心得有多偏,才能把还未入门的女婿看得比他还重。 大过年的,心堵得很! . 这边,阿黎让凝霜给她穿衣,又披了件厚实的披风才出门。 容辞站在门口,转身帮她拢紧了些,说:“过一会新年烟花就开始了,我带你去个视野好的地方瞧。” “去哪?” “去了就知道。” “我们乘马车吗?” “不必。” “那怎么.....哎——” 话未说完,阿黎猝不及防被他抱起来,然后跃上了屋顶。 所幸雪不大,也停了风。容辞将她整个人裹在披风中,密密实实倒也不冷。 他速度极快,起伏跳跃间就走了很远。阿黎紧紧回抱着他,紧张又兴奋。 约莫过了半刻钟,容辞带她上了一座高楼。 进了楼顶的屋子,阿黎发现,里头早已备好了炭火,还有瓜果点心。 阿黎好奇地四处打量:“这是哪里?” “长天阁,”容辞说:“京城的最高楼。” 阿黎惊讶:“可这里不是不准人来的么?楼下就是皇家园林,寻常不让人上来。” 不过话落,又觉得容辞哥哥不一样,他是睿王府世子,算是皇家人,来这种地方当人不会有人阻拦。 阿黎心安理得坐下来,问:“烟花什么时候开始?新年快到了吧?” 她坐在炭盆边,火光微红,映得她的面庞柔美娇媚。 “快了。”容辞走过去,问她:“想不想饮酒?” “我能喝吗?”阿黎欢喜。 容辞勾唇:“平日不准你喝,但今日特例。” 他从旁取了个银盏来,将紫竹酿倒入里头,然后放在炉上煨。 “今日准你多喝两杯。” “好呀!”阿黎欢呼,扑过去抱住他手臂撒娇:“容辞哥哥真好!” 然而话说完,却见容辞噙笑静默看她。 阿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倒是忘了,两人已经不再是小时候,许多事......得矜持些。 她羞赧地放开手臂,飞快而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容辞哥哥。” 然后坐直身子。 容辞煨好酒,分了两杯,一杯递给阿黎,一杯留给自己。 恰在此时,外头钟鸣响起。两人皆默契地停下来,安静等待。 撞钟一百零八下,新年便到来了。随即,一阵烟柱腾空,哗啦啦在窗外炸开,绽放出巨大的花朵。 那绚丽的光将屋内短暂地照亮,阿黎能清晰地看见容辞的脸。 容辞也正望着她,眸子里像是涌动着什么。 阿黎一愣,再想细看时,光线暗了下去。 她举杯:“容辞哥哥,新年好!” 容辞也举杯:“阿黎,新年好!”
第47章 除夕夜, 千家万户张灯结彩迎新年,到处一片喜庆热闹。 然而有个地方,却与这份热闹截然不同。 长天阁,文嘉帝坐在顶楼窗边。他披着件狐裘一人静坐, 五彩缤纷的烟火在空中绽放, 火光忽明忽暗, 映着他背影寂寥、孤独。 过了会, 起了阵风,将室内的烛火吹灭一盏。 侍卫统领沈牧轻手轻脚过去, 劝道:“皇上, 起风了, 该回去了。” 文嘉帝并未说话,只摆手让他退下, 莫打扰。 沈牧叹气。 这是皇上登基后, 过的第七个年, 每年皇上与臣子们宴饮后就会来这独坐。 年年如此,从无变化,待到子时过后方歇。 起初他并不懂, 皇上阅尽世间繁华, 这样的烟花有什么好看的? 后来他才知道, 皇上不是在看烟火, 而是想世子妃宋氏了。 文嘉帝还是睿王府世子时,娶襄阳侯府二房之女宋氏为妻, 两人虽不说如胶似漆,但相敬如宾夫妻和睦。只不过, 宋氏红颜薄命,还未等皇上登基就早早去世了。 彼时, 所有人都在猜测,谁会命好当现成的皇后。可谁也没想到,皇上登基后,不立后也不纳妃嫔,只每日忙于朝政。 群臣谏言立后,他不为所动。不仅后位悬空,后宫里更是连宫殿的瓦片都长了青苔。大臣们闹了两年,见皇上毫不理会,渐渐也就没人闹了。 有人说,文嘉帝是个无情之人,心中只有权势没有情爱,当年的世子妃宋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宋氏在时,文嘉帝自顾忙于政务鲜少顾及宋氏,以至于连一子半女都未能诞下。 后来宋氏去世,他更是连提都未曾提过半点。旁人说起这个名字,他像是忘记了般。是以,人们得出结论,文嘉帝是个冷心冷情之人。 也有人猜疑皇上有断袖之癖。彼时为世子时父母之命不能违逆,只好娶宋氏入府。后来大权在握他成了皇帝,没人敢左右他,便懒得再娶了。 不过赞同这个说法的只有少数,毕竟谁人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天子是个断袖。 无论外头如何分说,只有沈牧清楚,文嘉帝并非无情,恰恰是因为深情,所以才不愿再娶。 文嘉帝心中念的,只有那位故去的世子妃宋氏。 过了会,夜空中又开始燃起烟花。这一场烟花盛大,照亮了京城的半边天,也持续了整整两刻钟。 文嘉帝问:“这是哪家放的烟火?” 沈牧忙回道:“瞧着方向应该是易阳伯府,属下前几日还听说易阳伯府世子为哄夫人高兴,特地花重金购了许多烟火炮竹,想来这一场就是他命人放的了。” 他话落,过了许久才听见文嘉帝没头没尾地说了句:“阿黎在世时也喜欢看烟花。” 沈牧不敢应声,默默听着。 “朕曾答应她一起守岁看烟花,但有一年兵部出事朕急着处理,留下她自己守岁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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