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多人多虑了,下官从未想过要与任何人为敌,既食君禄只为君分忧,下官从不忘初心,只想做个纯臣。” 叶成帏并未觉得他这话是纯粹的关切自己,而是替允王做说客。 “你呀就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敷衍,我知道你瞧不上允王,只是眼下大势所趋,这一点我想不用我来提醒你,近来宫中传出陛下已有立新后的打算,一旦薛贵妃封后,允王册立为太子是迟早的事情,你让修远那孩子盯着巡检司的姜渚何为,为何又要助着骆楚淮那老奸巨猾之徒寻找钱莺莺的下落?” 陆鸣见他对自己提及陆修远感到不悦,连忙解释道:“这事你休要责怪修远,他呀自然是一心向着你的,只是你这次吩咐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些,他不得已才写了书信将事情告知于我。” 叶成帏从未将陆修远当作自己最亲近之人,他既出自陆家自是要为家族效力,所以调查姜渚和寻找钱氏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陆鸣,目的就是希望他明白允王是副怎样的嘴脸。 “既然首辅大人提到钱莺莺和允王殿下,那下官倒想问问,当年首辅大人与允王同在荆州府,不知首辅大人对荆州府近来挖出的这些关于允王的旧事知道多少?” 叶成帏目光幽深的凝视着他,意味深长的质问道:“首辅大人当年在州府任职司马,佐理知府盐政,缉捕盗匪,还掌管江防等行政事宜,和那畏罪自杀的温毓鸣乃是一个屋檐下共事的同僚,不至于对江安县和钱莺莺这几桩事情一无所闻吧?” “你要说我全然不知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陆鸣在自己儿子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答道:“为父那会儿和允王一个德行,只是个纨绔子弟,不过是靠着你祖父的功绩得来的荫封才免居荆州府司马,既不得太祖爷器重,也算不上允王的心腹,所以履任后那些年也只顾着纵情享乐。” 想到那几年的欢乐,他面上渐渐绽出幸福的笑意:“尤其是刚来不久就结识了你母亲,整日尽想着讨你母亲欢心了,哪有功夫去过问这些事情,不过钱莺莺的事情我的确是知道些,那会儿我已经与家里的大夫人成婚,因着薛贵妃的关系,也逐渐得到了允王的重用,当时倒是偶然听你嫡母提及过允王这段见不得人的往事。” “首辅大人说话该注意分寸,何为我嫡母?” 叶成帏再次提醒道:“家母是家父明媒正娶过门的,下官是叶家的嫡子,下官的嫡母只有一人。” “是是是。” 陆鸣含笑回道:“这事我离京时大娘子也叮嘱过,只要你母亲愿意,她回京大娘子愿以平妻相待,绝不会委屈了你们母子。” “大娘子还真是通情达理。” 叶成帏饶有深意的发出一声冷笑。 那薛晚凝他在京中时自己也是见过的,不过就是个笑里藏刀的小人,明明处处提防着自己,生怕自己回了陆家夺了她那对子女的家业,明面上却还要装作极为热忱,也是为难了她。 横竖自己从未惦记过陆家的富贵,也从未想过靠着陆家求取晋升之道,她那些尔虞我诈的手段并不好使。 “谢过薛大娘子的美意了,家母一个人过惯了,出来前家母也特意让下官带句话给首辅大人,亡父在她落难时好心收留我们母子,还给了她名分,她此生生是叶家人死是叶家鬼,不愿再与首辅大人有任何瓜葛。” 叶成帏郑重提醒道:“首辅大人已经损害过家母一次声誉,若是个有慈悲心肠的,该不至于再去毁她第二次吧?” 陆鸣无奈的叹息了声,不断摇头道:“叶擎的确是个憨直可靠的,他对你母亲始终不离不弃,这点我不如他。” 话落,只得收起银票,想着他正在追查之事,还是不放心的再次叮嘱道:“高处不胜寒,你如今已不只是一县知县,靠着自己的本事年纪轻轻就做了省府按察使,比起为父还真是有出息多了,为父替你感到骄傲,只不过万事定要小心些,凡事三思而后行,切莫意气用事。” 虽未明言,叶成帏自是清楚,他仍是要提醒自己不该插手允王的事情。 可他是亲眼目睹过白头山那几千具白骨被一具一具的打捞上来,那些日子苦主们痛断肝肠的嚎啕大哭声至今还萦绕在耳边。 再则,花家一事,他也是心知肚明,皆因允王一己之私,害苦了多少人。 这样不爱惜百姓,视人命如草芥的皇子有何资格登上帝位。 他不愿选择与人同流合污。 “我只求问心无愧。” 叶成帏与他拱手作礼,送他离开府邸后,回到内室里拿出一幅画,便质问汀安:“陆大人是如何知晓刀笔邪神这个笔名下落的?” 汀安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我并未告知过陆大人,就连老夫人我也从未提及过,陆大人对公子的事情,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向来都是十分挂心的,只怕是他自己从公子的笔迹中分辨出来的。” 叶成帏一想怕正是如此,默默的从伏案下方又理出几幅书法,一并交给汀安,若有所思的叮嘱道:“花小姐这几日就该到了,你将这幅画和几幅书法都拿去卖了多备些银两攒着以备不时之需。” “公子不是说过不再替人作画写书法了吗?” 汀安一脸困惑:“上次公子给了花小姐五千两银票,我只当是陛下这次赏赐了不少钱帛,公子又高升入省府,公子是为了答谢花小姐这段时间的相助之恩,难不成公子还真想每年都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给她,放眼整个大业朝,怕是也寻不出第二位幕僚有如此丰厚的酬劳呀。” “姑娘家出来抛头露面自是不比我们这些男儿身容易,哪能委屈了人家。” 叶成帏不以为然的笑道:“也不过是多动动手的事情,又无需挖空心思的去筹银子,你休要多嘴,只需照着我说的去做。” 汀安想想也是这么个理,横竖有的是冤大头喜欢公子的书画,肯花银子,一年五千两对公子来说简直就是小事一桩,也无需担心。 “都听公子的。” 汀安笑盈盈的回了句,便收拾好书画,兴匆匆的出了内室。
第167章 冤大头 因一场大雪,赶了十余日的路,花如锦和宁王的车队才到达省府江夏县。 刚进城,就听说拍卖行在拍卖字画。 朱枳烨和邬慕柠更是听闻这次拍卖行拍卖的东西里竟然有刀笔邪神的字画,顿时来了兴趣,也顾不得先去按察使司的府邸见叶成帏,就连忙调转马头,对花如锦说道: “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刀笔邪神有佳作面世了,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小花儿,你先随本王去拍卖行,之后再去见叶成帏。” 上次听了邬慕柠的话,他如今不管花如锦叫傻姑娘,改口称小花儿,花如锦虽是不喜他这样叫唤自己,可对比起来总比叫傻姑娘要强上许多,也只好依从了他。 就是与叶成帏分隔多日,又心系着穆然表妹的案子,她就盼着早些见到叶成帏,并不想随他再去折腾。 可听到刀笔邪神的名头,她内心里也不由得燃起了想去一探究竟的欲望。 在江陵城时,舒家老夫人寿辰时,叶成帏就送过一幅书法给陶氏做寿礼,儒雅表哥提起这事就是满面荣光,人人都将刀笔邪神的字画视若珍宝,她倒想亲眼去看看究竟有多了不起。 架不住宁王和邬慕柠的盛情相邀,她只好随着二人先去了拍卖行。 到了拍卖行里面,正是午后,本该是用饭的时间,但大堂里面却是人山人海,热闹无比。 三人一道挤了进去,正听拍卖行的伙计大声叫道:“接下来要拍卖的是刀笔邪神的最后一幅书法和压轴的唯一一幅水墨丹青画。” 听到是最后一幅书法,宁王迫不及待的问旁人:“刀笔邪神的书法已经拍卖了几幅?” 那人哀声叹道:“已经拍卖了两幅,皆是叫卖到了万两白银,在下也只是有缘一见,恐怕余下这幅书法和那幅画没个几万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终究是来晚了。” 朱枳烨和邬慕柠同时叹道。 生怕错过了最后两幅真迹,邬慕柠赶忙催促拍卖行掌柜:“快些竞拍吧,可别耽误了。” 朱枳烨并不担心银子的事,反倒是害怕买到赝品,不紧不慢的质问道:“刀笔邪神以往的大作皆是出现在金陵,为何如今这江夏县也出现了刀笔先生的真迹,莫不是有人仿照的?” “这点公子大可放心,我们已经差人查验过了,的确是刀笔邪神的作品,是一位先生故人所得,只因家道中落不得已变卖先生的真迹。” 掌柜的话音刚落,不少人都跟着附和道:“这可错不了,再说如此逼真,就算是仿的那也不简单。” 邬慕柠是刀笔邪神的狂热粉丝,不管是先生的书法还是画作,她都十分清楚,所用的纸墨、印章、笔法、落款,甚至是用色都与别人不同,就连京中的大家也无人能够模仿得出,所以她并不担心买到赝品。 笑盈盈的对朱枳烨开口道:“殿下多虑了,这么大的拍卖行哪敢拍卖赝品,我可是见过先生真迹的。” 朱枳烨顿时打消了顾虑,忙不迭唤道:“掌柜的,赶紧开价吧。” 掌柜的也是个精明人物,方才那两幅书法就已拍卖到了万两白银,所谓物以稀为贵,这最后一幅书法自然是要开价高些,便朝着小厮暗暗示意了眼。 那小厮看了眼掌柜比划的手指,一阵心虚,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最后一幅书法乃是刀笔邪神生前的绝笔,起拍价一万两白银。” 躲在暗处观看的汀安,听到小厮说这是公子的绝笔,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可横竖世间对公子的描绘本就不一,有人说他是前朝时的隐世高人,也有人说他是位寄情山水的白发老翁,所以也并未在意。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好些年没替公子变卖书画了,如今仰慕公子书画的人越来越多了。 要是公子愿意,他还真想让公子改行,这可比他做官挣的银子丰厚多了。 卖场上的小厮本以为开出的价码会让在座的看客们不敢接受,可刚开口,就有人伸出了手指,大声喊道:“我出一万两千两。” “我出一万五千两。” “我出一万六千两。” “我出两万两。” 听有人喊到两万两,堂上静默了片刻。 花如锦瞧了眼出价那人,穿貂带绒的,怕是极为富贵。 这些有钱人的喜好她只有羡慕的份,可不敢奢望。 花两万两银子买一幅书法,在她看来只有冤大头才能做的出来的事。 “咳,要是找个像刀笔邪神这般有本事的男子做夫君,那这辈子可得发了,啥事不用干,只需让他多作几幅画写几幅书法就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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