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握手言和,洒脱离去。 花如锦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看着周围人群一个个欲言又止的样子,她饶有深意的问道:“诸位可想好了要写诉状?” 大家面面相觑了许久,最终没人再上前来,各自陆续散去。 回眸再望,堂中仅剩下一位满面愁容的妇人,身边伺候的小丫头也是紧埋着头一言不发。 “老夫人可是有何难处?” 花如锦目光沉沉的打量了眼老妇。 瞧她那皱紧的眉头,当即意识到只怕事情不简单。 老妇沉吟许久后,这才抬头向女使摆手示意。 女使随即打开一个包裹摊到茶几上。 花如锦定睛一看,只见包裹里满满当当的全是金银珠宝。 “咱先不说银子的事,老夫人若有难处但说无妨。” 花如锦直截了当的催问道。 “奴家城南柳氏,今日的确是有万难之事相求于花小姐。” 柳氏话才出口,就已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请花小姐救救我那可怜的儿子,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求花小姐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的儿子。” 说着,又吩咐侍女将银子推了上来:“这二百两银子请花小姐一定收下,只要能救出我儿,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会报答花小姐的这份恩情。” 妇人心急如焚,可半句不离银子始终没肯将事情说个明白,花如锦听得也是直蹙眉头,忙不迭的和女使一道将她搀扶起来。 重新落座之后,她这才耐着性子继续问道:“老夫人有话慢慢讲,不必着急,你将你家的事情说清楚,若是能帮我定不推辞。” “好,好。” 柳氏抽泣了片刻,用帕子拂去眼角的泪痕,整理好情绪,这才娓娓细说道: “说起来也怪老身的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看上了对楼张家的闺女,二人两情相悦,暗中往来,还私定了终生,前些日子我儿求我去张家提亲,可我就是看不惯张家闺女那没脸没皮的母亲,便拒绝了此事,为此......” 话到此处,柳氏话音忽的顿住,显出一脸的难为情,没敢继续往下说。 结合老夫人前后的言行举止,花如锦立时猜到了个大概。 虽是难以启齿,可做律师的向来讲究个脉络清晰,容不得半点含糊,便直言不讳的言道:“为此令郎便与张家小姐做出了不轨之事?” 而这段日子她将《大业律—户婚》已研究得颇为透彻,对于男女之事,除去乱伦和已婚通奸,还能被列入不可饶恕的大罪的就只有奸淫罪了。 柳氏与张家小姐这种未婚男女之间即便是你情我愿的通奸到得公堂上顶多是一顿板子。 可柳氏神情如此恐慌,想来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令郎强奸了张家小姐?” 花如锦话音刚落,柳氏急得不知所措的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事情并非如此。” “既然并非如此,柳夫人何必这般惊慌?” 花如锦冷冷一笑。 柳氏又气得大哭:“都怪我儿一时糊涂,分明就是那张家母女在作祟,他却傻傻的认下了这奸淫的罪名,要狠心的抛下我这做母亲的呀,那张家婆子实是心肠歹毒至极, 她若盼着这门亲事只需低个头与我有商有量我自也愿意结下这门亲事,她既然无此心思也只需斥退了我儿,何必纵容着我儿与她家闺女暗地里私相授受,她这是明摆着在算计老身啦。” 听着柳氏这番话,倒不由得让花如锦想到了儒雅表哥。 这年头自由婚嫁真是件奢靡之事。 也正因如此才成就了不少可歌可泣的感人佳话。 只是柳氏的话也在理,那张家娘子既然不同意自己的女儿与柳氏的儿子结亲,为何又要纵着两人暗中往来呢? 这其间难道存有什么猫腻?
第86章 追随兄长的志向 “若老夫人只是想要保住令郎的性命倒也不难。” 花如锦若有所思的看向柳氏:“可我听你方才说是令郎自行承认了奸淫之事,如此却有些难办了。” 虽然白花花的银子看着惹人喜爱,但她并未急着替柳氏出主意。 同为女子,将心比心,她不能就此去毁一个人的清白。 这年代女子生存何其艰难,如果当真是柳氏的儿子奸淫了张家闺女,那自己为这几百两银子硬生生毁掉一个女子前程往后都难以心安了。 柳氏此时早已心乱如麻,泣不成声的再次跪倒在地,痛声哭泣道:“我儿是被那张家母女灌了迷魂汤,他如今是一心求死啊。” 歇息底里的哭了一通,直接哭晕了过去。 花如锦见状,只得上前与女使一道将她重新搀扶了起来。 女使瞧着老夫人这般也是心疼不已,忙不迭跪下身祈求道: “花小姐,我家夫人所言句句属实,我家公子虽不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可若不是事出有因,他绝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来,而且他对张家小姐情真意切,张家小姐如若不愿意,他定是不会强迫于人的。” “既然并非强迫,那你家夫人为何不低个头去与张家母女好生说说,如今生米煮成熟饭,结了这门亲事岂不是皆大欢喜?” 花如锦一头雾水的看向小女使:“你家公子与张家小姐又是情投意合,她为何宁可不要自己的清白也要将自己的情郎告到公堂上去,甚至将你家公子置于死地?” “怎么没去求情。” 女使一脸无奈:“我家夫人都快把张家的门槛跪破了,可自打事情发生以后张家小姐就没了踪影,张家婆子更是扬言,说我家公子玷污了她女儿清白,非要我家公子以死谢罪。” “如此倒有些怪了。” 花如锦忍不住摇头苦笑:“正如你家夫人方才所言,张家娘子早就知道她女儿在与你家公子暗中往来,甚至是默许纵容,为何到这个时候来落井下石还一定要将你家公子置于死地?” 低眉静默了片刻,她忽然凌厉的视向女使:“莫非是你家夫人与张家娘子结下了深仇大恨?” “倒不至于。” 女使闷闷的摇了摇头:“我家夫人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也是可怜着她们母女,觉得她们孤儿寡母的没少帮扶,甚至在事发前还向老爷提过两家的亲事,奴婢瞧着夫人为着公子还是想服这个软。” “原来如此。” 花如锦浅叹着视向柳氏:“这样吧,我先随你送你家夫人回去,顺便去拜访拜访那位张家娘子。” 眼下,她也不好直接下定论,但隐隐约约总觉得里面存有太多的蹊跷。 倘若真是因为两个妇人的私人恩怨搭上一对儿女的前程,这算起来并非什么划算的买卖。 将那袋金银重新包裹好,女使背起柳氏,两人缓缓走出茶楼。 在门口遇到汀安,见他一脸困惑的盯着跟前的主仆二人打量,花如锦随口解释道:“我陪着这位夫人去一趟城南张家。” “城南张家?” 汀安在茶楼外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这桩事,连忙示意道:“花小姐莫非是为了张家那位小姐的事?” 也不容花如锦作答,他便自问自答:“这事已经结案了,昨夜公子拿回了图知县审理的结案陈词,是那李家公子自行招认过的,他亲口承认奸淫了张家小姐,我家公子已将案卷呈递给了知府大人。” 想着陆修远之前将人屈打成招的事,汀安又立刻强调道:“并没用过刑,事关人命,昨夜公子亲自去过狱中向人犯核实过。” “看来此事该是没有什么差池的。” 花如锦淡淡的笑了笑。 小书童这般说,她倒不好再直说去张家拜访,只得敷衍道:“那我陪着这位妹妹先将柳夫人送回府去。” 汀安迟疑着点了点头:“我去为花小姐套马车。” “不必。” 花如锦摆了摆手:“横竖耽误不了太多时间,叶公子那边怕是忙得不可开交,你去县衙帮叶公子料理事情吧。” 汀安没敢再劝,目送着她坐上了柳氏的马车。 ...... 日上竿头,叶成帏端坐在江安县的县衙,盯着伏案上厚厚一挪卷宗出神,樱花般的杏眸时不时的微微眨闪着,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木讷呆滞。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近来是越发的切身感受到了这其间的厉害。 不过接手江安县事务两日,遇上的事情看似寻常,却一桩比一桩难啃。 不是通奸就是强奸。 思忖着拿起面前的一卷卷宗,他大致瞟了一眼,竟是两位村民因为各家的耕牛在田地打架闹到官府,打了几年的官司也没给出个结果。 正迟疑间,忽见汀安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花家小姐那边......忙完了?” 叶成帏眉目轻闪着瞥了他一眼。 汀安默着未答话,只将目光转向身后。 “兄长近来倒是挺倚重那位花小姐。” 听到一阵熟悉的话音,叶成帏定睛看去,见是贺诗音领着女使慢悠悠的踩着步子踏了进来。 “贺小姐也准备来凑这场热闹?” 叶成帏饶有深意的泯然一笑。 想着江安县近来动静不小,连巡按大人也将莅临,作为江陵城里排得上号的唯一一名女讼师,她自是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贺诗音小嘴微翘着弯了弯眉,径直走到他跟前,一边打量着伏案上摊开的卷宗一边说道:“倒没想到刚来江安县就听说图知县出了事,往后怕是免不得要在兄长手底下讨口饭吃。” “贺小姐只要问心无愧,这碗饭即便是到了陛下跟前自然也能吃得心安理得。” 叶成帏清澈的眸光蓦然一顿。 素闻她捞钱的手段不弱于顾朗熙,替人拟写一纸诉状就是上千两银子。 即便是人不入公堂,可一桩案子下来就已挣得盆满钵满,堪比朝廷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 只愿她挣的银子没有一笔是不干净的。 贺诗音面色异常镇定,浅笑着回道:“兄长说笑了,小妹怎敢在兄长面前班门弄虎,兄长的教诲小妹字字如命,从不敢懈怠,此生别无他求,只愿追随兄长的志向。” “如此再好不过了。” 叶成帏收拢目光,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向伏案上的卷宗上。
第87章 姐妹 “这桩案子小妹之前来江安县倒是听说过。” 贺诗音柳眉舒展,温婉一笑:“说是安远村赵家的耕牛与孙家的耕牛在田里发生殴斗,这赵家的牛力气大些,用牛角戳死了那孙家的耕牛,孙家索要赔偿,两家为此在官府打了几年的官司。” 只是她与图宏并无交情,又无利可图,懒得管这档子闲事。 如今瞧着兄长为此事犯愁,她顿时来了兴致:“不如小妹斗胆为兄长批上一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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