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既授君命下放江陵城自该秉公职守,为民请命,怎能畏首畏尾。” 叶成帏对她的突然到来有些诧异:“贺小姐深夜到访,应该不会只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我就是担心兄长安危。” 贺诗音小心翼翼的打量了眼他,细声回道:“伯母听闻兄长屡次开罪各级官衙袒护花家妹妹有些不悦,特意捎了书信让小妹前来询问。” 话落,赶忙将书信递到了他手上。 叶成帏接过书信大致看了眼。 倒的确是母亲笔迹,一时间竟缓缓蹙起了眉头。 母亲从不过问自己的公务,怎会得知江安县的事情? 而且她老人家向来深明大义,也该知晓自己所为只为公并无私心。 默默的瞥了眼贺诗音,他瞬间明白必是有人在母亲跟前搬弄是非。 有这个本事让母亲信服的也只有面前这位贺小姐。 前些日子李家、张家之事,他便听到了些风声,早已猜到孙田暗算李家郎君的主意正是出自贺诗音的手笔,如今她又想掀起风浪,让他更为不满。 也顾不得多年情谊,叶成帏直言警告道:“诗音,你唤我一声兄长,我念着家母与你的情分也愿意将你当作义妹看待,官场上的事我早已有言在先,不愿赘述,家母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有人心怀叵测挑唆我们母子情谊我必不轻饶。” 贺诗音一听顿时急了,开口解释道:“兄长此话何意,小妹对兄长对伯母只有敬重,怎会心存挑唆之意,难道今日之事兄长觉得小妹质问的有何不妥吗,兄长向来沉稳,若不是因为花家妹妹一意孤行,你怎会这般冒冒失失,为自己仕途埋下隐患?” 叶成帏怒拍桌案,沉吟片刻,直接朝着门外唤了声,将陆修远叫了进来,冷声吩咐道:“立刻差人送贺小姐回江陵城。” “兄长。” 贺诗音倍感委屈,想到他对花家小姐的态度只觉十分不公,可还未来得及叫屈,陆修远已做出了相请的手势:“贺小姐请吧。” 看着兄长决绝的眼神,贺诗音暗暗咬了咬牙,只得怀着满腹的幽怨出了江防驻地。 冷静下来的叶成帏并未再去计较贺诗音的事情,收好书信,继续思考着巡检司的谋杀。 也难怪柳橙、图宏死得这般蹊跷却又无迹可寻,原来是有人将凶手藏在了巡检司。 如此,自然是无人敢彻查。 可柳橙、图宏当年只是江陵城的小吏,按理来说并不会参与到江安县这些煤窑的事情里来,允王为何会差凶手将二人灭口? 莫非允王还做了别的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此处,他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只要盯住那凶手,早晚可以将所有事情彻查清楚。 在屋子里静坐片刻,巡检司的韩硫忽然匆匆赶来亲自禀报了温毓鸣的死讯。 叶成帏佯装大怒:“韩通判是如何监管人犯的,本县今日一再叮嘱定要看押好人犯,知府大人刚刚移交你们巡检司就死在了狱里。” 韩硫急得不知所措,苦着脸解释道:“叶大人,并非下官监管不力啊,下官派了不少得力人手,那温毓鸣却借着狱卒送饭时打破瓷碗割破喉咙自尽了。” “自尽?” 叶成帏装得一脸费解:“韩通判,我没记错的话这种事已经不是头一遭了吧?” 韩硫似有所悟:“柳橙,图宏听说也是畏罪自杀的。” “正是如此。” 叶成帏顺势提醒道:“这种突发事件一再发生可就不是偶然了。” 韩硫开始有所察觉,小声对叶成帏说道:“会不会白头山这桩事真与允王殿下有关?” “大胆。” 叶成帏怒道:“韩通判,你实在是胆大妄为,竟敢猜疑允王殿下。” “下官不敢。” 韩硫被他吓得一怔,也不敢再与叶成帏议论此事,但心底里已然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而且这种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如果不如实向陛下禀报,将来陛下怪罪下来首先受牵连的就是巡检司。 他们这些靠科举入仕的官员畏首畏尾爱惜羽毛,可巡检司却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岂能藏住锋芒。 虽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但面上还得装作恭敬的问道:“事情已然如此,下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请叶大人示下,眼下该如何处置这桩事?” “温毓鸣已经畏罪自杀,想来那些小吏即便问了罪也询问不出什么由头来,本县既然将事情交给了韩通判处置,接下来自该由韩通判如实禀奏圣上。” 叶成帏交代了一番,又刻意叮嘱道:“只是到了陛下跟前,韩通判可得小心谨慎些,方才的话定要慎言,巡检司虽说只听命于陛下,可陛下万年之后总归是要立储君的,韩通判应该知道,如今薛贵妃独得盛宠,允王又最受陛下器重,将来这大业朝的江山由何人继承还说不定呢。” “下官了然。” 韩硫对他这番话充满了鄙夷。 都说吏部是允王的吏部,现下看来绝非虚传,只怕状元郎早就成为了允王的走狗,亏得陛下如此信任他。 照此下去,陛下的权利还不得被允王殿下给架空了,不得不防。 于是,匆匆告辞后回到巡检司,连夜就将江安县的事情传递入了京。
第122章 罢免 金陵城皇宫 养心殿里,皇帝招来允王朱枳淳,手里捏着巡检司传抵回的折子,当即就是一顿怒斥:“看你做的好事,先帝与朕当年令你前往荆州府历练,你却让治下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儿臣冤枉,定是叶成帏故意栽赃陷害儿臣。” 朱枳淳早已得知了荆州府的事,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据理力争道:“叶成帏乃首辅大人的得意门生,魏老对儿臣向来不满,他怕是授命于魏老的差遣,想要挑拨儿臣与父皇的关系。” “你这逆子如今还敢攀扯首辅。” 皇帝勃然大怒,将手里的折子直接扔到允王脸上:“那叶成帏是朕精挑细选出的状元郎,如今刚刚外放竟向着你说话,蓄意为你开脱,温毓鸣、柳橙、图宏几位官吏皆前后畏罪自杀,若不是有人蓄意谋杀,朕绝不敢信,若不是巡检司足够心细,朕还真要觉得那叶成帏是个秉公持正的君子。” 朱枳淳瞟了眼手里巡检司上报的折子,这才知道并非是叶成帏怀疑自己与白头山煤窑一事有关,而是巡检司的人在搬弄是非,连忙改口道:“父皇冤枉啊,儿臣与叶知县并无私交,他怎会向着儿臣说话。” 如此一来,他自是要力保此人,将自己所听来的消息也如实道了出来: “还请父皇息怒,儿臣当年虽掌管整个荆州府,可下面人多手杂,儿臣实在难以事无巨细的顾及到,让人钻了空子,令数千人遇难,儿臣也深感痛心,叶知县深受皇恩为父皇分忧做的也是无可厚非,儿臣听闻此次他为彻查白头山一案,不惜与江防提督反目,剑指刘彦,这才保下了准备祭江的无辜百姓,此番气节着实叫人钦佩呀。” 皇帝细细打量着允王,沉默着细细斟酌了许久。 虽说京中盛传吏部早已成为允王的吏部,可叶成帏敢于彻查这件案子,将矛头直指允王,说明他的确是没有私心,并非允王党羽。 而这家伙查出人犯也未私自审讯,却是移交给了巡检司,更能证明他对自己的忠心,没有要挑唆自己与允王的父子关系,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就是这臭小子居然剑指江防御史,传扬出去实在有损天威。 想了想,他目光沉沉的向允王挥了挥手,而后又对身旁的内侍总管吩咐道:“传朕旨意,新科状元叶成帏目无上官,胆敢行僭越之事,立刻罢免一切职务,押解入京问罪。” “父皇。” 朱枳淳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正想替他求情,皇帝一个狠厉的眼神直接压了下来:“嗯?怎么,允王,你连朕的人也想染指?” “儿臣不敢。” 朱枳淳诚惶诚恐的跪拜后,只得先行退了下去。 ...... 秋风萧瑟,天气越发的凉爽下来。 九月初的白头山上,随着一具具尸骨被搜寻出来,失事矿井的挖掘已渐进尾声,征召的民夫陆续散去,遇难的遗体也大多被苦主认领。 哄闹半月的山中渐渐归于平静。 这日晚间,借着江防驻地的营帐,叶成帏亲自备了些酒菜,邀花如锦前来饮宴。 两人端坐于庭院中,默默观看着院中的秋景许久后,叶成帏这才不紧不慢的倒满了酒水,举杯相敬: “算起来与花小姐相识已有段时日了,像今日这般心无旁驽的坐在一起饮酒其实还是头一回,这杯酒我敬你,敬我们这一场齐心协力的默契。” “默契?” 花如锦总觉得他今日邀自己独自前来不怀好意,也慢悠悠的举起酒杯,笑道:“倒也是,若没有叶公子,只怕我如今还深陷在泥沼中。” “客气了。” 叶成帏也露出浅浅的笑意:“不过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随后,将酒水一饮而尽。 可看着她充满质疑的眼神,他只得耐心解释道:“花小姐不必有所介怀,今日我并无加害你的动机。” “叶公子说笑了。” 花如锦这次倒没顾虑这一层,毕竟两杯酒水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从同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便放心的将酒喝了下去。 叶成帏欣慰的点了点头:“花小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花如锦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如实答道:“回家。” “这是理所应当的。” 见她并未听懂自己的意思,叶成帏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巡按御史上官赫应该就在这两日便会来到江安县,听说此人喜爱招贤纳士,唯才是用,那江陵城的讼师颜华清如今就在他手底下听用,花小姐既然对刑狱如此有兴趣,不妨去试试到他帐下效力。” “叶公子莫非是忘了与我的约定?” 花如锦此时总算是明白了他今日邀自己来的用意。 这是在交代后事吗? 巡按御史要出巡各州,手上自是有不少的案子要侦办,算起来的确是比跟着一方知县有前途多了。 不过她并非是个唯利是图之人,好歹是状元郎成就了如今的自己,自己怎能只想着攀高枝。 “叶公子不会是担心聘用我做你的幕僚支付不起酬劳吧?” 花如锦凑到他跟前,坏笑着打趣道:“要不我给你便宜点,你每月赏我二两银子的月例钱便好,就是稍稍通融通融,准我在外接私活养家糊口。” 叶成帏又漫不经心的倒了杯酒,浅饮着回道:“如此岂不是委屈了花小姐。” “不委屈,不委屈。” 花如锦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能成为叶公子的座上宾,别人还求之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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