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无为心痛的看着自己的亲娘:“是这样吗?” 贾姨娘眼里转着泪花,头低的更深,声音颤抖:“是。” 易无为想哭,可他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掉眼泪。他感觉喉头有东西堵着,鼻腔也有些堵塞。 “还有什么特征吗?” 易昭昭咬牙:“桑蚕丝的布上印有暗纹,是云纹。人偶脖子处扎了红色麻绳。” 司马游冷声道:“还有吗?” 母女两人摇头,同时回禀:“没有了。” “我再问一遍,你们确实是亲眼所见易无为制作巫蛊人偶,对吗?请如实回答。” 两人对视一眼,易昭昭先点头,贾姨娘犹豫了下,也跟着点头。 司马游侧身看向武司宇,武司宇点头:“对比证物及证物处记录。” 司马游当众揭开红布,露出托盘上的人偶及证物记录。 众人伸长脖子看向托盘。只见证物与母女描述完全一致。女眷们交头接耳。 “不会是的吧?” “说不准,但证物对上了,证词就属实。” “我看那庶子真的挺拔,到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与围观者不同,黄旺在看到证物的时候露出犹豫神色。宫女给黄旺使眼色,黄旺轻轻摇头。 司马游将证物记录拿起,清了清嗓子。众人同时禁声。 “巫蛊人偶,由桑蚕丝包裹银丝棉制成,缝合线为禹都绣坊常用绣线。桑蚕丝表面有暗绣,为官员贵族常用的如意云纹。人偶背后写有太后名讳,书写用的墨为田州墨,书写字体为正楷。” 念完,司马游再次看向堂下母女:“我刚才念得你们都听到了,可属实?” 母女两人再次点头:“属实。” 黄旺的脸色则绿了。 司马游冷哼:“公堂之上,作伪证者是要挨板子的。”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大人。” “实话?你们可知那银丝棉是贡品,只有皇宫里才有,等闲人是见都没见过的。宫里的贵人们也不是人人能用得银丝棉,非得是有品级的贵人才可以。易无为一届书生,纵然出生相府,也拿不到银丝棉。” 他走下台阶:“刑部之所以未动易无为分毫,并不是碍于他的身份,而是因为证物有疑,无法定罪,拖延至今。你们口口声声说易无为制作了人偶,那敢问银丝棉要怎么解释?难道左相府私吞贡品了?” 轰的一下,母女俩脑子里炸响一道惊雷。私吞贡品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武司宇看向易晟。 易晟淡淡开口:“武大人可现在派人去府上调查,左相府敞开大门欢迎。” 武司宇摆摆手:“不至于。案件还未明朗呢。” “我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果真见到过易无为制作人偶?” 武司宇的声音很温和,可眼下的气氛越是温和越是可怕。母女二人抖如筛糠,贾姨娘不争气,吓晕了过去。易昭昭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一旁的宫女。 宫女冲她淡淡一笑:“姑娘如实说便好。” 如实?怎么个如实法?继续诬陷自己的亲人?还是将两人作伪证的事实道出。宫女给不了她答案,易昭昭一颗悬着的心左右摆动。 “我……我们……确实……见过。” 易昭昭颤抖着声音。 司马游点头:“好。这里暂时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先下去休息一下。” 狱卒上前将瘫软的两人拖了下去。 易无量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黄旺,对方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看来。 “黄副主司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易无量面露忧色,可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担忧。 黄旺冷脸:“不必。” 易无量将视线移开。黄旺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烧掉的证物又突然出现了。易无为入狱时就提醒过,不要让黄旺靠近证物。他们早就防着他了。眼下看他吃瘪的样子,别提有多爽快了。
第62章 两个疑点 黄旺内心略有慌张,假人偶也是他亲自掉包的,原本的证物也是他亲手扔进火盆里的,为何会重新出现?难道他的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的眼中?想到这,他不禁汗毛倒竖。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罪行岂不是…… 虽然证物有疑,但易无为的嫌疑依然不能摆脱,还有宫女的证词在。众人皆知宫女已死,眼下死无对证,易无为有口难辩。 但现实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司马游扫视一圈堂内,视线定在笔直站立的易无为身上:“举报你的宫女秀娟已溺亡,无法与你对簿公堂。但幸运的是,又有新的证人出现,有什么疑问你可以当面问问她们。来人,把人带上来。” 出面证言的是两位宫女,她们与秀娟一样,同为河灯打捞人。 宫女在狱卒的带领下跪至大堂中央。 易无为对堂上主司、副主司行礼,转身看向宫女。 “你们二人与秀娟是何关系?” “回易公子的话,我们与秀娟都是留仙园的扫叶奴。” 扫叶奴,禹都宫里的清洁工,负责指定园子的打扫与维护。 易无为又问:“秀娟打捞河灯之时,你们是否在场?与她距离是远是近?是否见到她有异常举动?” 其中一位宫女回道:“打捞之时,河灯基本都停留在拦网处,因此我们都在同一个位置打捞,彼此间距离很近。当时未见秀娟有异常举动。” “她在打捞河灯,你们在做什么?” 宫女不解:“自然也在打捞河灯啊。” “打捞河灯很容易吗?” 宫女不明白易无为想问什么,先点头,后又摇头:“岸边的河灯很好打捞,但河水中央的河灯打捞起来麻烦一些。需要取一根长杆将河灯拨到河岸边才行。” 易无为点头:“那你们是不是各有分工?比如你负责拨河灯到河岸边,她负责打捞。” 两人同时摇头:“都是各干各的。” “那你们三人平日关系如何?” 问题有些跳跃,宫女被问的有些糊涂。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诚实的回答道:“算是比较要好。” “明白了。”易无为顿了顿:“那你们是亲眼目睹秀娟从我放的河灯中取出人偶的吗?”他特意加重了’我放的’三个字。 总算是回归到了预先准备过的问题,她们异口同声:“是。” “河灯里代表我身份的字条也是这个时候取出的?” “是。” “你们当时可关注了字条上的内容?还记得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宫女面露尴尬:“当时不知道,我们不识字。” 易无为表示理解:“那是谁告诉你们字条上的内容是我写的?” 两位宫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位有些犹豫的回答:“因为扫叶奴都不识字,所以当时并不知道是公子的字条。是后来将东西交上去,上面的人告诉了秀娟,秀娟告诉我们的。” 问到此处,司马游忍不住暗暗为易无为鼓掌,不愧是易家的孩子,挖坑好手。在他方才短暂的问话中,套出了两个疑点:疑点一,宫女打捞河灯时并无分工,各干各的,怎会彼此留意对方的行动,还是两人同时都关注同一人;疑点二,既然都不识字,如何确定字条没有在上交后被掉包。两个疑点一个质疑了宫女的证词,一个质疑了当初的证物。她们的出现不仅没有将易无为定死在案件上,相反为他做了开脱。 易无为问话完毕,对着武司宇道:“主司大人,我已经问完。” 此刻,太后派来的大宫女的表情可谓格外精彩。从起初的志在必得到此刻的乌云密布,不过是短短两三盏茶的功夫。今日的差事办不好,倒霉的可不只是微不足道的扫叶奴,连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扫了眼黄旺。黄旺没比他轻松多少。他虽然不直接沟通太后,可头上压着右相,弄不好他随时会成为权利争夺的牺牲品。他还背负着重振黄家辉煌的重任,不能折在这种小事上。 可惜,堂上的发展从开始就未顺着他们预想的样子发展,无论是抖如筛糠的贾姨娘母女,还是这两个全无主意的扫叶奴,全都没起到该起的作用,相反她们还帮了易无为的大忙。 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慌。 几人的小互动被司马游看在眼里,但笑不语。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身处刑部,如不能保持公正,这里早晚也是他们的归宿。 宫女被狱卒带了下去。两人临走前看到大宫女的眼神,吓得魂都飞了。 司马游转向武司宇:“主司。易无为的案件疑点颇多,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无法直接证明他利用巫蛊之术诅咒太后。依属下之见,刑部不适合再关押他,还是待案件明朗后再做定夺。” 一直沉默的黄旺出声反驳:“即便证据不足,也不能让易无为离开刑部大牢。此案他是唯一的嫌疑人,若是潜逃很难再抓住。更何况,还有其他人证未陈述证言,何不听完再做结论。” 司马游看向黄旺:“其他证人?”之前黄旺没有向他透露过新证人的存在。可笑,多年同僚,对方竟然如此防着自己。你不知我,我不知你。 黄旺不理会他,看向大宫女:“人证呢?” 他话音刚落,几位围观的女眷站了出来。 易无量上下打量着她们的穿着,很快就有了初步判断:四品或五品官员的后宅女眷。这些人在宫宴时很不显眼,但又确确实实出现在宫宴上,很是适合做人证。 大宫女找回了一丝底气,微笑介绍:“这几位女眷当日均参加了宫宴,她们或多或少都看到易无为的异常举动。三位大人,不如听听她们的证词。” “可以。”武司宇的温和的声音响起。 几位女眷很有次序的站成一排,从左到右依次回话。 “宫宴当日,我无意间看到易无为在放河灯,他的河灯与其他河灯不同,晃动的似乎要厉害一些。河灯内如果只有祈福许愿的纸条,按理说不会如此晃动。” “我只是无意间瞟到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当时不知是何物,今日见了证物大约可以确定。” “我倒是没发现河灯的异样。只看到他神色有些慌张,所以留意了一下。” “我看到他往河灯里塞东西,可以确定不是纸条,纸条不需要塞进去。所塞之物应该就是人偶。” 几人一人一段话,虽然都没有直接肯定易无为将人偶塞进河灯的事实,但都从不同角度表述了易无为放灯时的异样。几人的话堆砌起来,就是一篇完整的证词,且是有法律效力的证词。 易无量没想到,太后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暗道:果然宫里摸爬滚打到太后位置的人,都是嬛嬛的水准。只不过,这次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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