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听雪听得后背发凉,赶紧抬手捂住了笛子上的小孔。 “你这些年被阴气腌入味了吧?” 商枝笑笑不说话,她把手中的笛子潇洒地转了一个圈,问道:“在原著中,姚蓉蓉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闻人听雪说道:“爱说大话,性格有点自恋,又有点骄傲,总以自我为中心,喜欢被所有人关注,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的身上。” “女主没来到碧海潮生之前,她是医仙最小的弟子,最小的弟子一直都是最受宠的,当女主来到碧海潮生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女主的天赋比她高,长得也比她好看,又活泼俏皮娇软可爱,还最爱撒娇,这样的女孩谁能不喜欢,医仙和众多师兄的目光都汇聚在女主身上,姚蓉蓉心中不平衡,日积月累中,这种不平衡越来越大,对女主的恶意也就越来越深。” 商枝思索:“这么说,女主是一个纯白无瑕的人了?” 闻人听雪摇头:“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白无瑕的人,但凡是个人,就会有自己的私欲和私心,女主也不例外。” 商枝好奇:“比如呢?” 闻人听雪说道:“比如,这个梨花苑再过不久就会换了主人。” 商枝来了兴趣:“哦?” 闻人听雪:“梨花苑离仙居殿最近,仙居殿是岛主月扶疏居住的地方,女主羽落清因为思念自己的太子哥哥,所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商枝:“那这和梨花苑有什么关系?” 闻人听雪:“当然有关系了,梨花苑开满梨花,女主的寝宫里也种满了梨花,因为她的太子哥哥羽重雪喜欢梨花。” 商枝:“简直越听越乱,她的太子哥哥不就是你的太子小师弟么?” 闻人听雪点头:“女主和她的太子哥哥并没有血缘关系,因为真正的公主被奶娘调换了。” 商枝:“哇,所以女主其实是奶娘的女儿,所以这本书是个伪骨科?” 闻人听雪:“对,没错,是这样的。” 商枝:“那真正的公主呢?” 闻人听雪:“奶娘出宫后当了一名绣娘,这个时间点,真正的公主应该在家绣花。” 商枝:“哦豁,有意思。” 闻人听雪:“女主这个人也很有意思,我在烟都学剑的时候,女主因为思念她的太子哥哥,也曾嚷着要拜师学艺,于是就来烟都小住过一段时间,天天缠着羽重雪教他练剑。” 商枝好奇:“所以,那她学成了吗?” 闻人听雪苦笑了一声:“我倒挺希望她能学有所成,可惜练剑太苦,她只在树荫下蹲了一会马步就受不了了,最后只马马虎虎的学了点内功心法,勉强记下了几个剑招。” 闻人听雪的苦笑又转为冷笑,“是啊,羽朝的公主也不用吃苦,身边一堆武功高强的暗卫为她出生入死呢。” 商枝和闻人听雪相遇这半年,两人只是游山玩水寻医问药,从来不问对方的过去。 商枝不问闻人听雪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从哪里来。 闻人听雪也不问商枝的尸毒和吹笛驭鬼的本事从哪里来。 在这方面她们一向很有默契,似乎不提过去,她们就都还是21世纪的现代女孩的样子,还是彼此脑海中的小仙女。 梨花落在闻人听雪的发辫上,姿容比梨花更清丽几分,商枝打量着她,又伸出了咸猪手,把闻人听雪一张姿容清绝的脸蛋捏成了包子形状。 “那后来呢,在女主那吃亏了?不如这样,你喊我一声宝贝,我一声令下,号令十万阴尸大军破土而出,谈笑间女主灰飞烟灭!” 闻人听雪发出一声干呕,从商枝手中挣脱。 “怎么说呢,我确实在女主那吃了很多亏。” 商枝皱眉。 闻人听雪语气讥讽:“她说自己丢了发簪,最后在我房间里找到,于是我成了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在烈日下罚跪三天三夜。” “我来烟都学剑,身上的蛊毒每月发作一次,本来解药已经备足一年的量,结果药突然丢了,只能依靠内力压制。” “我修炼内功心法紧要关头,女主突然在我门口放烟花,害得我内力紊乱,受了不轻的内伤。” “也是那一阵子,我才知道我的小重师弟原来是太子羽重雪,我和他的关系急转直下。” “从前也算温情敬爱,后来冷若冰霜针锋相对,连师尊几次说合都不管用。” 商枝知道闻人听雪的性格,从小就社恐,见了人连说话都困难,对人情往来一窍不通。 21世纪的她是家人的掌上明珠,穿书后的她只是一个女暗卫和别人私通生下来的女孩——一个秽乱后宫的女暗卫生下来的上不得台面的女儿。 商枝叹气:“所以女主来到烟都后拉帮结派造谣生事,你开始变得孤立无援,恐怕这个姚蓉蓉也会和你一样。” 一语成谶。 太阳落山时,姚蓉蓉哭着回来了。
第5章 碧海潮生5 “凭什么她说想要,师尊就让我把梨花苑让给她?” “她一来碧海潮生,小太岁因为她,被师尊关了禁闭,现在我又要让出我的梨花苑给她住,她以为自己是羽朝的公主就很了不起吗?” “这里的梨花都是我辛辛苦苦种下的,梨花树下的小亭子还有我亲手做的棋盘,回廊下的池子里有我养了三年的锦鲤。” 姚蓉蓉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地趴在桌子上。 闻人听雪和商枝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一个递帕子,一个安慰她。 “就不能和你师尊说说吗,碧海潮生这么大,哪个地方不是住。” 姚蓉蓉擦着眼泪,“师尊的话,哪里是我能违逆得了的,若是我现在不肯搬,只怕过几天就有人把我的东西扔出去,那时闹得更加难看。” “只恨我不是小太岁,不得师尊看重,也不是羽朝的公主有权有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有人都要让着她。” 姚蓉蓉的眼泪像小溪一样流淌下来,“凭什么啊,她怎么这么喜欢抢别人东西。” 她哭得伤心,商枝和闻人听雪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忌惮的神色。 她们忌惮的不是女主本身,而是女主背后所代表的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 穿书以来,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命运。 太年轻,经历太少的人,无法体会这两个字的重量。 它是一座山,牢牢的压在一些人的头顶上。 所以这些人没有选择,他们只能负重前行或是蓄力一击,彻底掀翻它。 闻人听雪看着哭泣的姚蓉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也曾把自己的屋子让给女主,只因为她的屋子离羽重雪更近些。 穿书的她没有家,唯一的容身之地就是那间屋子,她所有的家当都在那间屋子里。 闻人听雪在烟都没有朋友,只能一个人搬家,她冒着雨来来回回搬了许多次,才把自己的东西彻底搬干净。 从此之后她便住在了烟都最偏僻的位置——一座位于峭壁上的房屋。 每天一睁眼,是望不到尽头的茫茫云海,她在峭壁上练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话。 那时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总有一天她要摆脱书中的命运,去看世界之大。 闻人听雪拍了拍姚蓉蓉的后背:“不要争一时之气,学医是何等艰苦,金枝玉叶的羽朝公主吃不了这样的苦头,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离开碧海潮生。” 商枝也在一旁说道:“听说你师尊和羽朝皇室交情匪浅,他让你把梨花苑让给女……羽落清,未必是有多喜欢她,只不过是给羽朝皇室一个面子罢了。” 姚蓉蓉擦了擦眼泪:“是这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心里倒好受了许多。”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吩咐下人收拾东西。 商枝和闻人听雪顺手帮些小忙,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梨花苑的东西终于搬了个干净。 下人们都走干净了,姚蓉蓉还没走,鹅黄色的衣衫被风吹起,看着满园梨花依依不舍。 正当姚蓉蓉伤感之时,前方的石子小径上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少女的身影。 她从白茫茫的一片梨花中走出来,白衣轻盈,似雾非雾,脸上带着甜美的笑,笑盈盈的走到姚蓉蓉面前。 她长了一张楚楚可怜晶莹剔透的面孔,像一朵开在水面上的睡莲,有种不胜凉风的娇柔。 她看似孤身一人前来,可闻人听雪已经察觉出这周围多了两道气息,想必是女主的贴身暗卫,正时刻保护着她。 闻人听雪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这是商枝第一次见到原著中的女主。 大多数女主出场的时候总是穿着一身白衣,也不知道是什么奇葩定律。 白色这个颜色特别衬人,穿在身上显得人很干净,更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感觉。 白衣和白衣也不一样,闻人听雪的衣裳是普普通通的粗布白衣,这并不是闻人听雪喜欢白色,也不是想营造一种遗世独立的氛围感。 而是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时代中,白色的布比较便宜,因为它不用染色。 女主的白衣就很讲究了,一层层薄如嗯嗯蝉翼的白纱堆叠在一块,晚风一吹,衣袂翻飞,好像下凡的小仙子。 羽落清走到姚蓉蓉面前,眼神无辜又清澈,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好听。 “姚师姐,多谢你让出了院子,天色已经很晚了,师姐怎么不回玉笙居呢?” 玉笙居是姚蓉蓉的新住处。 姚蓉蓉冷笑一声:“怎么,还没住进来呢,现在就开始赶人了?” 羽落清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姚师姐,你说话可真伤人,我不是故意要你的院子的,我只是太想家了,想念在梨花树下舞剑的太子哥哥。” 易了容的闻人听雪突然说道:“既然想家,干脆一直待在家里好了,还学什么医,。” 她易了容,声音也故意压低,羽落清没有认出她。 听见这么不客气的话,羽落清脸色微变。 她看了闻人听雪一眼,发现说话的女子相貌平平,穿着也寒酸,便不想和这种寒酸的人计较。 “我的事情,你一个平民怎么会懂,倒是姚师姐回去的时候记得多点几个灯笼,玉笙居偏僻,走路可别摔跤。” 姚蓉蓉咬牙说道:“不劳你惦记,还有,你还没有行过拜师礼,算不上我师尊的弟子,这声师姐我可承受不起。” 被戳到痛处,羽落清的脸色终于变了。 羽落清自小到大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身为羽朝的公主,谁敢给她脸色看,谁敢让她不顺心? 只要略微使一点小手段,就连烟都那一位“一舞剑器动四方”的闻人听雪也要在她这里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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