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厢姜潇潇仍然在屋中发脾气摔东西,碎瓷片散落一地,按说这个时候侍女应该已经进来收拾东西了,可是今日却迟迟没有人进来。 于是她心底的火气便是越发旺盛了,这些该死的贱|蹄子们,莫不是见她眼下失了势,就连伺候都懒散懈怠了许多。 这般想着,姜潇潇便怒气冲冲地走到了门口,推开门正欲责骂奴仆,却没想到一推开门竟是就看见了姜明月——她身后还跟着一群奴仆。 姜潇潇的眼神中浮现了些许警惕,她神色有些狐疑地看向了姜明月,“你来这里是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是炫耀你那些珠翠,你也真是个眼皮子浅的贱人……” 话音未落,她便被快步上前的奴仆用绳索绑住了胳膊,随后便被巾帕堵住了嘴巴。 见她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姜明月才抬眸眼底一片冷然看向了姜潇潇,语气平静道:“三姐姐何必明知故问,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讨回一个公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三姐姐,将来你到了阴曹地府的时候,若见到了红药与绿芍,可千万不要害怕。” 若见到了死去的姜九姑娘,也千万不要害怕。 闻言,姜潇潇的眼底才浮现了些许恐惧,她又不是傻子,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自然能听懂,况且她现在还被绑了起来,难不成姜明月真敢动手杀了她不成? 这时候姜潇潇才后知后觉看见了一旁的姜应,顿时她眼底的恐惧就更加明显了,姜应是父亲的心腹,他做的事情自然是父亲的意思…… 窥见她面容上显而易见的慌张和恐惧,姜明月平静无波澜的眼底浮现了些许讥诮,“三姐姐原来也知道害怕?” 她当然应该觉得害怕,杀了人作恶多端哪有不心虚的? 若真问心无愧的话,这些日子就不会一直做噩梦了。 其实出门的时候,姜应让人准备了毒酒和白绫,只是没想到三姑娘都不愿意用。 她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然姜九姑娘是溺死在阴冷潮湿湖水中的,那姜潇潇也便以这样的方式死去赎罪。 很快奴仆们便押着姜潇潇走到了平澜湖边,姜潇潇自然是一直在挣扎了,她当然没有挣脱。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之前每一次她都是命人这样押着姜明月的,她冷眼旁观着她的挣扎,觉得姜明月可真是自不量力,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挣脱不掉却还是在拼命挣扎? 从前的姜明月没能挣脱掉,现在的姜潇潇自然也不能。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两人的位置就颠倒过来了,受害者报仇,加害者惶恐不安。 从前很多次,姜潇潇都是这般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着姜明月的惶恐不安,她那时候笑靥如花,如同一树簌簌摇曳的桃花,可现在面对死亡,她也是害怕得浑身发抖,所谓世间种种,不过是因果轮回。 原先姜明月还有些旁的话想说,可是看着姜潇潇的模样,她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必要了,烂人的赎罪忏悔有什么用? 见姜潇潇一直在挣扎,姜应便吩咐奴仆给了灌了一些软骨散,药量极大,即便是姜潇潇挣扎着弄洒了大半,可是喝下的那一些头也足够让她浑身无力了。 姜潇潇不明白,从前姜应分明是待她极为和善的,可现在为何却成了加害她的从犯? 想不明白也没关系,世上许多事情都是没有缘由的,譬如从前的姜明月也想不明白,她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她明明从来没有得罪过三姐姐,可三姐姐为何要这般肆意欺凌于她? 很快奴仆就将姜潇潇押到了湖边,奴仆松开手的那一刻,姜潇潇就因为浑身无力摔倒在了地上。 她看向姜明月的眼神是那样怨恨,不过姜明月也并不在意,她冷笑一声,径自走过去按着姜潇潇的肩膀将她按到了湖水中,漫天风雨无休,湖面蔓延开阵阵涟漪,今日的湖水也是格外阴冷潮湿。 如同姜九姑娘溺死的那日阴冷刺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姜潇潇总算是彻底没了挣扎,姜明月这才松开了手,不知为何,她忽然也觉得有些冷了,或许是因为连绵夏雨落在身上,又或许是因为她亲手杀死了人。 见三姑娘彻底断气了,姜应等人就直接将她的尸体扔进了湖水之中,六月初,姜府又有一位姑娘溺水身亡了。 * 这一幕被藏在假山中的宋怀川主仆二人看得清清楚楚。
第11章 观音菩萨,去去晦气。…… 宋怀川主仆二人原先是在姜府中随意闲逛,只是见雨势有些大的时候,两人正好走到了平澜湖附近,公子觉得亭子这样的地方太过显眼,是以主仆二人便到了假山中躲雨。 雨珠滴答滴答砸在假山上发出些许闷响,宋严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公子的神色,揣摩着公子的心思,开口道:“公子打算是如何办,若是赈灾的话,定然需要这些乡绅富商捐钱捐粮,可眼下看这些富商的样子,怕是都不太愿意捐钱,公子是要仿效之前那些官员的做法吗?” 之前那些官员赈灾的时候见富商们不愿意捐钱,便会自作主张派官兵直接到富商府中搬钱搬粮,随后再送一块褒奖的牌匾过去,让富商们吃了这个哑巴亏。 闻言,宋怀川侧首看了一眼宋严,眼底有些许晦涩不明的冷意划过,随即他便眼神淡漠地看向了漫天烟雨,语气平静道:“不,我们这次明抢。” 明抢,宋严并不明白公子的意思,却也非常有眼色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公子既然有了安排,那他等着公子的吩咐就好。 随即见雨势有些变小之后,主仆二人正想离开,没想到此时忽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其中奴仆们押着一位女子走到了湖边,宋家是高门大户,自然也听说过这些内宅的肮|脏手段,当然能看出来这是在干什么。 是以两人再从假山中离开的话就不合适了。 虽然假山与湖边还隔着一段距离,可若是就这般大摇大摆而过,也是引人注目的。 况且宋怀川向来都是个冷情的人,他不喜欢麻烦,也不愿意沾染麻烦,他本就厌烦这些不干不净的后宅手段,此时清俊的眉眼间更是染上了一丝不耐,只是眼下若是贸然出去恐怕会招来更大的麻烦,便只能暂时先在假山这边等着了。 他素来冷心惯了,倒也不觉得死一个人是多么大的事情。 反倒是一旁的宋严有些于心不忍,见到一个人在眼前会活活淹死总归是有些不忍的,况且此地只有他与公子二人,他便也有些放松敬意了,是以他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开口问道:“公子,我们要不要去将那姑娘救下来?” 此话一出,顿时宋严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当即就噤了声,心中暗道一声糟了。 闻言,宋怀川冷笑一声,狭长清冷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他侧首神色有些轻蔑地从宋严身上打量而过,嗓音讥讽道:“救下来,你真以为自己是心怀苍生、救死扶伤的观世音菩萨不成?” 这话语的讥讽意味很浓,宋严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不知前因后果,就敢这般信口雌黄,我看见你是脑子进水了,若是将来出了事,你只管一头撞死,也省得连累我这个做主子的,还有这些日子外面死了这么多人,你难道还没有习惯吗,现在居然连一个死人都见不得了,全天下每天的死人这么多,你救的过来吗?” “看旁人可怜就同情泛滥,你倒不如可怜可怜自己,活了二十来年却还是没有半分长进,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①。” 宋严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此时低头如鹌鹑一般听着公子的训话,他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到底也读过几年的书,自然能听出来眼下公子骂人的话是有多难听,比冬日冰雹还要冰冷无情一些。 好在没过多久,湖水那边就没了动静,只是不知为何奴仆四散离去之后,那道烟粉色的身影却久久停留下湖边,看样子似乎是在蹲下来呕吐。 风雨逐渐侵染,柳条迎风而动,此时姜府中更是没了什么人在走动,平澜湖除了那道烟粉色的身影也再没有旁人,是以宋怀川便从假山中走了出来准备离开,抬步的时候他余光无意中瞥见了正在发呆的宋严,瞧着那模样还是对那湖中的尸体念念不忘。 于是宋怀川冷笑一声,径自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白玉骨扇,用力往宋严额头上重重一敲,顿时一道清脆的声响便在假山附近响了起来。 宋严吃痛瞬间回过了神来,察觉到公子不阴不阳的眼神,他当即熟练地低头认错道:“公子,属下知错,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见他认错的态度倒算是熟练,宋怀川没再说什么,他将白玉骨扇重新放回了袖中,随即便撑着米黄色的油纸伞率先离开了,一袭白衣在江淮烟雨之中更显清冷疏离。 见此,宋严忙不迭拿起一旁合拢起来的油纸伞快步走了过去,心中倒是有些疑惑,公子今日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眼看就要彻底离开平澜湖的时候,梅子黄时雨洋洋洒洒,宋怀川忽而脚步微微一顿,鬼使神差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只见那道烟粉色的身影还是蹲在湖边,看样子像是在呕吐,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随后便大步再次朝着前方走去,自此再未回头。 这姜府占地面积倒是极广,雕梁画栋、烟雨空濛,宋怀川主仆二人在这院子中足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算送逛完了整个府邸,等回到院子的时候,雨势倒是小了许多,很快便只剩下了残存雨珠砸在地上的声响。 宋怀川回到了院子中,等走到屋檐下的时候,一旁的奴仆倒是颇为有眼色,忙不迭走来接过了主子手中的雨伞合拢了起来。 一旁的宋严见此也想要房仿照公子那边将油纸伞合拢起来,不成想这个时候公子忽而侧首慢慢悠悠看向了他,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右手指了指院子中的一个方向,语气清冷道:“去,去折一枝柳条回来。” 闻言,宋严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顺着公子指着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了一颗平平无奇的柳树,往日比这更名贵的树木也不是没见过,公子可从来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 虽说是不解,但是宋严还是按着公子的吩咐去折柳条了,此时雨势虽然有些小了,可雨丝却并未完全止住,折柳条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再撑伞了,些许冰冷彻骨的豆大雨滴顺着柳叶落入了他的脖子上,顿时就激得他浑身一激灵。 柳条极为有韧性,也不是那么好折的,倒着实费了宋严一番功夫,方才雨势极大的时候,他的衣衫还是干的,此时倒是湿了大半。 好不容易折下柳条之后,宋严便模样有些狼狈地双手捧着柳条跑到了屋檐下,朝着公子复命道:“公子,柳条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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